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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鱼藻之什

鱼藻

[原文]

(一)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

(二)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

(三)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①其居。

[注释]

①那音nuó,有那,那那,安逸的样子。

[译文]

(一)鱼在何处在藻中,大大脑袋漫游逛。王在何处在镐京,欢乐喝酒心欢畅。

(二)鱼在何处在藻中,长长尾巴在摇动。王在何处在镐京,饮酒欢乐在深宫。

(三)鱼在何处在藻中,依赖蒲草歇其间。王在何处在镐京,盛大群宫住所安。

采菽

[原文]

(一)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来朝,何锡予之?虽无予之,路车乘马。又何予之?玄衮及黼。

(二)觱沸槛泉,言采其芹。君子来朝,言观其。其淠淠①,鸾声嚖嚖。载骖戴驷,君子所届。

(三)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纾,天予所予。乐只君子,天子命之。乐只君子,福禄由之。

(四)维柞之枝,其叶蓬蓬。乐只君子,殿②天子之邦。乐只君子,万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从。

(五)泛泛杨舟,绋维之。乐只君子,天子葵之。乐只君子,福禄之。优哉游哉,亦是戾③矣。

[注释]

①淠淠(pèi):摇动貌。②殿:镇,安抚。③戾(lì):安定。

[译文]

(一)采豆啊采豆,把它放进方筐圆筥。君子前来相见,给他什么赏赐之物?虽然没有什么能够赏赐,赐给他四匹马和所牵引的车叫路。还赏赐什么?黑色和黑白相杂有图案的礼服。

(二)涌动沸扬的槛泉,在那里摘取水芹。君子前来相见,看见那蛟龙图案的旗身。他的旗帜在摇动,接连的鸾铃声两耳可闻。驾车的马或三匹或四匹,诸侯已经到来。

(三)红色的蔽膝盖在大腿上,行毧在它的下面。束结它们不能松开,这是天子赏赐的物件。快乐的君子,天子对他加以册封。快乐的君子,福禄重复递增。

(四)柞树的枝条,它的叶片丰盛蓬勃。快乐的君子,固守天子的邦国。快乐的君子,万种幸福靠拢。身边的属臣精明能干,对他都很顺从。

(五)浮在水面的杨木舟,用绳索把它拴系牢靠。快乐的君子,天子要把他挽留住。快乐的君子,福禄不停光顾。时间充足安闲自得,这就是你的居住之地。

角弓

[原文]

(一)骍骍角弓,翩其反矣。兄弟昏姻,无胥远矣。

(二)尔之远矣,民胥然矣。尔之教矣,民胥矣。

(三)此令兄弟,绰绰有裕。不令兄弟,交相为。

(四)民之无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让,至于已斯亡。

(五)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如食宜饇①,如酌孔取。

(六)毋教猱升木,如涂涂附。君子有徽猷②,小人与属。

(七)雨雪,见曰消。莫肯下遗,式居娄骄。

(八)雨雪浮浮,见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注释]

①饇(yù裕):饱。②徽:美。猷:道。

[译文]

(一)角弓调好很和谐,弦松竹弓反向弯。对待兄弟和亲威,不要关系太远离。

(二)你若疏离亲兄弟,百姓也都会这样。你爱兄弟作榜样,百姓皆学不走样。

(三)这些兄弟相和善,关系和谐很轻松。兄弟相互不友善,定会相互来相攻。

(四)人们假如不善良,心攻一点相埋怨。贪求爵位不想让,见到私利把理忘。

(五)老马竟当小马用,后果如何你不想。若请吃饭多吃饱,如请饮酒多尝尝。

(六)无须教那猴上树,用泥涂物一定牢。君子若是有好道,百姓定会跟着跑。

(七)雪花纷飞漫天飘,太阳出来都融化。不愿对下态度恭。小人屡次逞骄傲。

(八)篷花纷飞漫天飘,太阳一出皆消融。小人就像蛮和髦,因此担忧我心焦。

菀柳

[原文]

(一)有菀①者柳,不尚息焉。上帝甚蹈,无自暱焉。俾予靖之,后予极焉。

(二)有菀者柳,不尚愒②焉。上帝甚蹈,无自瘵焉。俾予靖之,后予迈焉。

(三)有鸟高飞,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注释]

①有菀(yùn运):犹“菀菀”,枯萎得病的样子。②愒(qì气):休息。

[译文]

(一)柳树枝叶已枯萎,不应树下把凉乘。周王处世太无常,勿要亲近招祸害。让我谋划治国家,后来竟把我放逐。

(二)柳树枝叶已枯萎,不应歇息树干旁。周王喜怒太无常,别自找祸致悲伤。让我谋划治国家,后来把我远放逐。

(三)有只鸟儿高飞翔,径直将到蓝天上。周王想法难预测,思绪到底到何方?为何叫我治国家,反让我来遭祸害。

都人士

[原文]

(一)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①。行归于周,万民所望。

(二)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彼君子女,绸直如发。我不见兮,我心不说。

(三)彼都人士,充耳实。彼君子女,谓之尹吉。我不见兮,我心苑结。

(四)彼都人士,垂带而厉②。彼君子女,卷发如虿。我不见兮,言从之迈。

(五)匪伊垂之,带则有余。匪伊卷之,发则有。我不见兮,云何盱矣。

[注释]

①有:十分。章:文采,华美。②厉:引申指顺、柔顺。

[译文]

(一)那位来自京都的人,狐皮裘衣闪闪发光。他的表情维持常态,说出话来斐然成章。他将要回到周都,为万民所敬仰。

(二)那位从京都来的人,头戴莎草斗笠用黑帛缨带系好。那位君子的女儿,盘起的发型顺势曲折。我没有看到她,我的心闷闷不乐。

(三)那位从京都来的人,冠冕两边的充耳是贵重的玉石。那位君子的女儿,人们称她美貌如玉。我没有见到她,我的心屈曲郁闷。

(四)那位自京都来的人,衣带飘然下垂。那位君子的女儿,卷曲的发型如上翘的蝎尾。我没有看见她,在行进中把她跟从。

(五)那大带不是特意下垂,是由于它长度有余。那头发不是特意盘曲,是由于防止它自然扬举。我没有看到她,该怎样的张目四望?

采绿

[原文]

(一)终朝采绿,不盈一。予发曲局,薄言归沐。

(二)终朝采蓝,不盈一。五日为期,六日不詹①。

(三)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钓,言纶之绳。

(四)其钓维何?维鲂及鱮。维鲂及鱮,薄言观者。

[注释]

①詹(zhān):到。

[译文]

(一)整个早上采绿草,浅浅一捧没采满。我的头发已卷曲,回家洗头不轻慢。

(二)一个早上采蓝草,小小围裙没装满。约好五天是归期,今已六日仍没见。

(三)丈夫如是去打猎,我来给他把弓装。丈夫如是去钓鱼,我缠钓绳在身边。

(四)丈夫钓得什么鱼?鲂鱼鲢鱼皆齐备。鲂鱼还有那鲢鱼,我要认真来观察。

黍苗

[原文]

(一)①黍苗,阴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劳之。

(二)我任我辇,我车我牛。我行既集②,盖云归哉!

(三)我徒我御,我师我旅。我行既集,盖云归处!

(四)肃肃谢功,召伯营之。烈烈征师,召伯成之。

(五)原隰既平③,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则宁。

[注释]

①(pénɡ):草木茂盛貌。②集:成,成功。③平:治理。

[译文]

(一)黍苗长得真茂盛,阴雨滋养长得壮。兵士南行路途远,召伯慰问暖心间。

(二)或用肩负或拉车,或驾车来或牵牛。远行任务都结束,何不回家开步走。

(三)或步行来或驾车,我们当兵跋涉远。远行任务都完成,何不归家去休息?

(四)赶忙建成那谢城,召伯自己来经营。勇武远征众兵将,都由召伯来统帅。

(五)高原低地都平直,泉水河流全疏通。召伯大功已告成,宣王心里得安宁。

隰桑

[原文]

(一)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

(二)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

(三)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①。

(四)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②之,何日忘之!

[注释]

①德音孔胶:德行甚固。②藏:zānɡ(臧)。“臧”之借字。善,犹“爱”。

[译文]

(一)洼地桑树多婀娜,叶子丰茂又润泽。见到我的丈夫会,心中快乐难以说。

(二)洼地桑树多柔美,叶子丰厚又润泽。看到我的丈夫归,怎能心里不高兴。

(三)洼地桑树多婀娜,叶子葱郁密又多。见到我的丈夫归,知心话儿难说尽。

(四)爱你爱在内心窝,何不清楚对你说?思念之情藏心中,哪有一日忘却过!

白华

[原文]

(一)白华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远,俾我独兮。

(二)英英白云,露彼菅茅。天步艰难,之子不犹①。

(三)池北流,浸彼稻田。啸歌伤怀,念彼硕人。

(四)樵彼桑薪,烘于。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五)鼓钟于宫,声闻于外。念子②,视我迈迈。

(六)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七)鸳鸯在梁,戢其左翼。之子无良,二三其德。

(八)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远,俾我兮。

[注释]

①犹,同猷,谋。②(cǎo),忧愁不安貌。

[译文]

(一)遍地菅草开白花,白茅缠束紧连接。这个人儿远离我,让我整天遭孤单。

(二)轻柔明亮白云飘,露水打湿菅茅草。我的命运好艰苦,这个人儿很不好。

(三)滮池之水向北流,灌注那边水稻田。哭喊歌唱心伤痛,我将硕人深想念。

(四)我砍桑木作柴火,把它放入行灶烧。想起那个硕人来,确实令我心烦恼。

(五)宫内敲打钟声响,宫外钟声遍远扬。思念这人愁不安,他却对我恨入肠。

(六)秃鹙走在鱼梁上,仙鹤却在林中藏。想念那个硕人呀,确实让我内心伤。

(七)鸳鸯成对在鱼梁,嘴插左翼相依偎。这人品德真不好,三心二意行无准。

(八)这块石头扁又平,踩它自己亦不高。这人离开远离我,使我忧心总不安。

绵蛮

[原文]

(一)“绵蛮黄鸟,止于丘阿。道之云远,我劳如何。”“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二)“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三)“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①。”“饮之食之,教之诲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注释]

①极:借代“及”,跟上。

[译文]

(一)小小黄雀飞青天,停在弯弯那山腰。行役道路太遥远,知我如何受辛劳?水喝足来饭吃饱,我把你来多训导。告诉后车那个人,让你乘车免辛劳。

(二)小小黄雀飞青天,停在山脚得安闲。哪敢担心行路远,不能快速把路赶。水喝足来饭吃饱,谆谆训导你自勉。告诉后车那个人,叫你乘车免困难。

(三)小小黄雀飞青天,停下休息在山边。哪敢害怕走路远,担心不能到终点。水喝足来饭吃饱,谆谆教导你自勉。转告后车那个人,让你乘车免艰难。

瓠叶

[原文]

(一)幡幡①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二)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三)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四)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之。

[注释]

①幡幡:犹“翩翩”,反覆翻动的样子。

[译文]

(一)瓠叶瓠叶频辗转,采些瓠叶把汤煮。主人家中有美酒,酒杯斟满纵情尝。

(二)有只兔子脑袋白,泥烧火烤味道香,主人家中有美酒,酒杯添满请客尝。

(三)有只兔子白脑袋,火烧火熏味鲜美。主人家中有美酒,客敬主人把酒尝。

(四)有只兔子白脑袋,火烧泥烧味道香。主人家中有美酒,再次劝酒让客尝。

渐渐之石

[原文]

(一)渐渐之石,维其高矣。山川悠远,维其劳矣。武人东征,不皇朝矣。

(二)渐渐之石,维其卒矣。山川悠远,曷其没矣?武人东征,不皇出矣。

(三)有豕白,涉波矣。月离①于毕,俾滂沱矣。武人东征,不皇他矣。

[注释]

①离,遭遇、靠近。

[译文]

(一)高高挺立那山石,那样宽广高又高。山川绵长好遥远,跋涉其间甚艰辛。将帅士兵去东征,早起无暇忙征讨。

(二)高高挺立那山石,那样高危冲云天。山川绵长真辽远,何时才能忙碌完。将帅士兵去东征,无暇考虑躲危险。

(三)有只大猪有白蹄,行步渡水走向前。月亮显现毕星边,大雨滂沱下不停。将帅士兵去东征,其他事情无暇办。

苕之华

[原文]

(一)苕之华,芸其黄矣。心之忧矣,维其伤矣。

(二)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三)戕羊坟①首,三星在。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注释]

①坟:大。

[译文]

(一)凌霄开花了,花儿黄又黄。内心真忧伤,痛苦又悲伤。

(二)凌霄开花了,叶子青又青。知我如此苦,不如不出生。

(三)雌羊脑袋大,鱼萎映星光。人有食可吃,岂望饱肚子。

何草不黄

[原文]

(一)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二)何草不玄,何人不矜①。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三)匪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四)有者狐,率彼幽草。有栈②之车,行彼周道。

[注释]

①矜(音观ɡuān):通“□”,病。②有栈:犹栈栈,高大的样子。

[译文]

(一)什么草不枯萎,哪一天不在外忙碌?哪个人不身强力壮?从事在四面八方。

(二)什么草不干枯,哪一个人不可怜?叹息我们服役者,只有不被当作人看。

(三)不是野牛不是老虎,沿着那旷野奔跑。哀叹我们征夫,从早到晚没有空闲的时候。

(四)长毛蓬乱的狐狸,钻进幽深的草丛。简单轻便的差车,奔走在连接周京的大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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