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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卫风

淇奥

[原文]

(一)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①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兮,赫②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③兮。

(二)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莹,会弁如星。瑟兮兮,赫兮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三)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注释]

①匪:通斐,文采。②赫:光明。③谖(音宣xuān):忘记。

[译文]

(一)远望弯曲淇河旁,绿竹青翠叶婆娑。文采奕奕那君子,似乎细切细磋过,似已雕琢又细磨。光彩照人多勇敢,德行显著美名播。文采奕奕那君子,永不遗忘记心里。

(二)远望弯弯淇水岸,绿竹青翠叶婆娑。文采奕奕那君子,美玉充耳光闪耀,帽缝镶玉似星火。光彩照人多威武,德业赫赫美名播。文采奕奕那君子,永不遗忘记心窝。

(三)远望弯曲淇河岸,绿竹有如栅栏密。文采奕奕那君子,德行纯净如金锡,高贵就像圭和璧。心胸宽广多美好,斜依重较在车里。善于幽默来谈笑,却不苛刻把人欺。

考槃

[原文]

(一)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

(二)考槃在阿,硕人之薖①。独寐寤歌,永矢弗过。

(三)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注释]

①薖(kē),壮美貌。

[译文]

(一)敲盘作歌在山涧,身材魁梧的人衣带宽缓。独睡独醒独目说,发长誓真诚做人不欺骗。

(二)敲盘作歌在山坡,身材魁梧的人腹中饥饿。独睡独醒独自唱,发长誓不与外界有交往。

(三)敲盘作歌在高冈,身材高大的人心里好悲伤。独醒独睡独自劝诫,发长誓不向外声扬。

硕人

[原文]

(一)硕人其颀,衣锦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三)硕人敖敖①,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镳镳,翟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四)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鲔发发,葭揭揭。庶姜孽孽②,庶土有。

[注释]

①敖敖:身长貌。②孽孽(niè聂):盛饰貌。

[译文]

(一)亭亭玉立真漂亮,锦袍外罩麻纱衣。她是齐侯的爱女,我们卫侯的娇妻,东宫太子亲妹妹,邢侯称她做小姨,谭公还是她妹婿。

(二)纤纤细手似嫩荑,皮肤白嫩像凝脂,美颈细长如蝤蛴,牙比瓠籽更整洁,天庭饱满眉弯弯,开颜一笑酒窝深,美目顾盼真诱人。

(三)亭亭玉立真美丽,歇马停车在农郊。四马驾车好威风,马口嚼子红绸飘,花车彩幔直进朝。大夫早早退朝去,别让君王太辛劳。

(四)河水无边势浩荡,向北奔去哗啦啦。网儿下水刷刷响,鲤鱼击网声泼刺。芦荻高大又坚挺,同宗姑娘作陪嫁,跟从武士好潇洒。

[原文]

(一)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①子无怒,秋以为期。

(二)乘彼诡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三)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四)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②,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五)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六)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注释]

①将(qiānɡ):请求,希望。②爽:差错,过错。

[译文]

(一)氓既仁厚又老实,手拿钱币来买丝。不是真想把丝买,实来与我议婚事。送你走过淇水河,直到顿丘把步停。不是我特意拖婚期,你无良媒把婚提。想要你啊怒别发,秋天结婚好日子。

(二)登上坍塌旧城墙,远望复关把他想。复关没见他身影,眼泪汪汪好心伤。我见情郎到复关,又说又笑好舒服。你在家中忙卜筮,卦言显兆皆吉祥。迎亲礼车到我家,装满嫁妆上路忙。

(三)桑树生长正茂盛,桑叶翠绿有光泽。可叹那些斑鸠鸟,不要多吃桑树果。可叹年轻好姑娘,莫与男人太亲密。男人女人太亲密,男人还可得解脱。女人男人太亲密,女人没法来摆脱。

(四)桑树生机已衰弱,叶儿变黄而后落。自从来到你们家,多年折磨苦生活。淇水盈满浩荡荡,水湿车幔心事多。想来自身无过失,丈夫德行有大错。他的思想无原则,三心二意变化多。

(五)多年为妻苦难多,从不逃避苦和累。早起晚睡家常事,也不懒惰来取乐。你的誓言忘却后,异常暴怒对待我。兄弟知我被抛弃,嘻嘻哈哈嘲笑我。静心思索这婚变,只能悲伤又自责。

(六)“白头偕老心不变”,到老使我心愤怒。淇水虽深还有岸,渭河虽宽还有边。少年一起多欢乐,说笑和乐心相安。真诚发誓意志坚,谁料你竟违诺言。违背誓言你不改,与你分开意志坚!

竹竿

[原文]

(一)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远莫致之。

(二)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三)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佩玉之傩①。

(四)淇水,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注释]

①傩:nuó(挪),通“娜”。形容人走起路来飘洒优美的风度。

[译文]

(一)细小竹竿长又长,用它钓鱼淇水边。岂是不把你们想?回乡路远不能回。

(二)泉源之水流左边,淇水奔流在右边。姑娘嫁出来夫家,离开兄弟和爹娘。

(三)淇水奔流在右边,泉源之水在左边。露齿巧笑是当年,身姿清逸玉铿锵。

(四)淇水慢慢日夜流,桧木船桨松木舟。划起船儿去遨游,用来倾泻满腹愁。

芄兰

[原文]

(一)芄兰之支,童子佩。虽则佩,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二)芄兰之叶,童子佩。虽则佩,能不我甲①?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注释]

①甲,同狎,亲热。

[译文]

(一)柔细蔓生芄兰枝,小孩腰佩解结锥。尽管腰佩解结锥,他却不知我是谁。装模作样瞎悠荡,衣带下垂摇摇晃。

(二)弱小蔓生芄兰叶,小小孩儿戴玉玦。尽管手上戴玉玦,跟我亲近他不屑。虚张声势瞎悠荡,衣带下垂摇摇晃。

河广

[原文]

(一)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远?予望之。

(二)谁谓河广?曾不容刀。谁谓宋远?曾不崇①朝。

[注释]

①崇:终。

[译文]

(一)谁说黄河水宽阔,一条苇筏渡对岸。谁说宋国路遥远,踮起脚跟就望见。

(二)谁说黄河水宽阔,难容小船来划桨。谁说宋国路途远,过河不须一早上。

伯兮

[原文]

(一)伯兮①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二)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三)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四)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②。

[注释]

①(qiè窃):通“偈(jié接)”,强健英武的样子。②(méi梅):病。

[译文]

(一)我的夫君真勇武,才能出众屈指数。丈二长矛拿在手,为王出战走前头。

(二)自从夫君去东征,我发凌乱如飞蓬。岂是没有润发油?叫我为谁来美容?

(三)盼望大雨下一场,天上偏偏出太阳。天天我把夫君盼,想得头痛也愿意。

(四)哪里能找忘忧草?找来种在这屋旁。天天我把夫君想,魂牵梦绕心忧伤。

有狐

[原文]

(一)有狐绥绥①,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

(二)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

(三)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注释]

①绥绥:慢慢地走。

[译文]

(一)狐狸缓缓随意走,在那淇河桥梁上。我的心中有忧伤,服役丈夫无衣服。

(二)狐狸慢慢随便走,在那淇河沙滩边。我的心里有悲伤,丈夫无带系腰间。

(三)狐狸缓缓随意走,在那淇河岸上边。我的心中有忧伤,从军丈夫无衣穿。

木瓜

[原文]

(一)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二)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①。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三)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注释]

①瑶,美玉。

[译文]

(一)你将木瓜赠与我,我拿琼琚作回报。不是为了回报你,珍惜情意永相好。

(二)你将木桃赠与我,我拿琼瑶作回报。不是为了回报你,珍惜情意永相好。

(三)你将木李赠与我,我拿琼玖作回报。不是为了回报你,珍惜情意永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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