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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童年

五岁那年家里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件事情就是身体一直很好的爷爷在老家住了一阵子之后想去县城我们家里住,我父亲开车带着我去接爷爷。当时爷爷住在大伯家边上的一个小院子里,院子里除了几只散养的鸡还有一堆棉花杆,常年烧柴火导致外墙都被熏的很黑而且烟味很浓。推开院子里陈旧的木门便能看见两把黑色的椅子和一张黑色的桌子放在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桌子上面除了一个已经不走字儿的黄色陈旧摆钟之外就是一个毛主席画像。挨着窗户的地方就是用砖砌的土炕,已经临近中午时分但是爷爷还没起床,一向身体硬朗的爷爷此时显得好像不是很舒服。父亲关心的问了一句爷爷是不是不舒服爷爷只是说觉得有点累,看见我和父亲来了爷爷便穿上了衣服还顺便喝了一大碗父亲给他冲的奶粉,临出门的时候爷爷突然说自己还有三百块钱的存款放在衣柜下面的砖缝里面,嘱咐大伯如果自己回不来了别忘了取出来以防老鼠啃了。我们还在纳闷爷爷为啥这么说的时候刚出大门还没走几步爷爷突然一个踉跄躺倒在了父亲的身上,可能当时父亲已经察觉到了爷爷有点不舒服一把就扶住了爷爷。此时父亲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爹!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

父亲让我赶紧去屋里找大伯和伯母来,还没等我跑到屋子里就听见父亲大哭起来。就这样从爷爷晕倒到离开人世只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而此前一天还在村东头打麻将的爷爷一点离世的征兆都没有。每天缝补衣物照顾爷爷拉扯了三个儿子的奶奶一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不久之后身体一直也很不错的奶奶就得了老年痴呆,不仅不认得我和几个孙子就连父亲和大伯他们也都不认识了,奶奶随之而来的就是半身不遂卧床近十年之久。

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父母那年都调动工作了,当时父母双双被调到了当时主管全县粮食工作的粮食局上班,母亲做了办公室文员,父亲则是给粮食局局长做专职司机。粮食局在当时可以说是全县最好的单位,因为当时全国物资紧张又是刚刚改革开放不久。粮食是最重要的生活物资,县里产的粮食都需要粮食局统一规划和征收。能够在这样的单位工作显然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但是我当时并不理解这些,只知道抓紧时间吃饭好去找一个大院的小伙伴去玩耍。

大院里面和我年岁相仿的有三个小孩儿,章磊,胡饶和张童浩。章磊家条件比较差就住在我们家的隔壁。他父亲一个人工作养活一家三口,他的母亲比较严厉而且不是我们当地人,所以我们几个小孩儿一般都不去章磊家里玩。章磊和我正好相反的是他生长的格外健壮但是智力发育比较晚,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胡饶和张童浩比较相似,父母以前都在国营纺织厂上班但后来纺织厂经营不善倒闭了,一部分人和我父母一样分到了机关单位上班,一部分人则是由于种种原因脱离了体制做个体户。用现在时髦的话说就叫下海经商独立创业了,胡饶的父亲之后做起了调料生意并专门买了一辆三轮车成天批发醋和酱油,所以我印象里胡饶身上总是有一股浓烈的醋味,他也从小受到生意人父母的熏陶表现的格外机智和精明,几个小伙伴淘气的时候胡饶总是出主意的而章磊总是执行的。张童浩他们全家主要在川达市做生意,所以很快张童浩也就搬到了市里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很少。

当时我和章磊以及胡饶同岁且都没有上学,几岁的小男孩凑在一起基本上就是淘气。那会儿大院的厕所是公用的还就一个坑不分男女,一般女人们上厕所都会结伴前去让别人在门口看着点以防止别人进去。我们三个就跑到厕所门口,明知里面空着但就在厕所门口呆着告诉所有上厕所的里面有人,导致全院的人都被憋得难受。结果就是第一次被严厉的父亲揍了一顿,后来我和几个小伙伴上房揭瓦的事儿那就更多了,几乎全院的人都被我们几个小崽子气疯了。

上世纪九十年代孩子的玩具少得可怜,我唯一的一件玩具就是一辆很小的红色脚蹬三轮车。我和几个人生中最初的小伙伴最喜欢干的就是一起在泥里蹬三轮车,只要一下雨院子就会满是泥泞,每次都沾满一身泥也蹬不出来的时候就能看见父母充满了打我的眼神冲过来救我,救完之后就是男女混合双打一顿。除了这个恶趣味之外就是带着我爸当兵时的帽子跑到大街上冒充警察指挥交通,那会我们几个小伙伴为了夺这个帽子还急过眼。那感觉就是一戴上这个帽子自己就是警察了并且还神气得不得了!邪门的是那帽子还是绿色的,当年公路上的车很稀少,带上帽子后每当看见一辆车开过来立马就有模有样的指挥车辆,我总觉得非常入戏!

在上个世纪要问最时髦的玩意儿是什么那非大哥大莫属了,大哥大在那个人均月收入不足百元的时代居然售价高达万元。我父亲的领导据说有一个大哥大但我从来也没见过,凭借着大人三言两语的描述我竟然也按葫芦画瓢在添油加醋的给小伙伴们描述了一番,我当时告诉小伙伴们大哥大不仅能打电话人还能钻到大哥大里面,只要给谁家打电话就能瞬间位移到谁家。小伙伴们仿佛从我的描述里面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吹的第一个牛逼,虽然说漏洞百出但显然是很成功的。因为到了晚上我就听到隔壁家的章磊哭着喊着让他爸爸给他买个大哥大,要瞬间位移到市里的张童浩家去玩。这是真友情啊!

为了能有一个自己的大哥大我四处寻觅,竟然在公共厕所里发现了一块臭砖头长得出奇的像大哥大,我如获至宝般抱着那块砖头就跑回家了。其实现在想来也就是块细长的砖,但是当时我眼里这就是大哥大。小孩儿好糊弄说的可能就是这个,就类似于有些小女孩儿抱着枕头感觉那就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吧。从那之后我经常在家里抱着砖头给天南海北的人打电话,而且也和当警察一样,非常的入戏!

为了让我用大哥大的感觉在逼真一点我甚至跑到大院里家家户户敲门去问人家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为此我竟然发现我有了一项意外收获,我发现我的记忆里居然还不错。一天之内大院里百余户人的姓名都让我记得很清楚,但是邪门的是电话号码却一个也记不住。说明我对数字很不敏感,这也就预示了我后来上学时被数学老师搞得很懵逼甚至被虐待的情节就避不开了,看来是上天早就提醒过我的。

由于我打小就有很强的自我入戏能力,我就每天陶醉在给别人打电话中难以自拔。我很庆幸我有一个好的父母,他们不但没有把我送到精神病医院也没有忽视我的傻叉行为。居然托远在市里的姑姑给我买来了一个1:1的大哥大模型玩具,最重要的还他妈是装电池的!能响铃声能亮屏幕的!我滴个乖乖这能想象吗?当我第一次看见我的大哥大玩具时心里就一个想法,这辈子我别无他求而且满足了!之后在我给我的小伙伴们拼命炫耀我的大哥大时他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他们钻进去瞬间位移一下去张童浩家里玩,此时的我展现出了和年龄不相符的淡定和智慧,我再次对小伙伴们编造了一个更大的谎言声称张童浩家里没有大哥大,咱们是到不了那里的他们方才罢休,其实我知道张童浩他爸早就有大哥大了。

有了大哥大之后不久我父亲居然又送了我一个能显示时间的BB机模型玩具,这在当年是一个巨牛逼的配备。我每天就手拿BB机、腰跨大哥大、带着绿帽子指挥我县尘土飞扬的交通现场。对电子产品的疯狂痴迷可能从那时开始就埋下了深深的种子,更主要的是我父母在我日后的人生中不止一次的给与我这样的惊喜是我最大的感动。

五六岁的童年记忆总是很模糊的,所以细节上的描述几乎很少。但是有一些经常重复的事是忘不掉的,记得那会我父亲花钱买了一台电视机,但是需要在院子里搭一个很高很高的竹竿,竹竿上弄一个卫星信号接收器才能正常的收看看电视。当时全家人最爱看的就是西游记,可一到孙悟空打妖怪的关键时刻信号就很差,不得已就要去晃那个院子里的竹竿以接收更好的卫星信号,后来我居然晃出了经验。往什么方向晃以及晃多大力气能有信号我都十分熟悉,想必我是当年少有的掌握卫星运行轨迹的未成年人。其次就是我小时候非常惧怕理发,可能是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理发。去理发馆我哭得就像屠宰场宰猪一样,没办法父亲自己买了一个理发器给我理发。为了给我理发每次都要找十几号亲朋好友,有人按着我的腿,有人按着我的手,还有压着我腰的。总之给我理发比杀猪还麻烦!我这种执拗且固执的性格也一直没变过,所谓三岁看老想想还真有那么些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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