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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羲氏传承

自从来到这个山谷,他手中的玉佩和身上的腰带已经归于沉寂,不再作出任何反应。不过他毫不在意,既来之,则安之。

穿过一片密林,趟过一片开满黄色小花的草坡,再翻过一座小小的山包,小鹿带着兮小怪来到了一片垂满各色藤蔓的山体前。山体的正中央,现出一个高达十五六丈的洞口,洞口氲氤着七彩流光,像是一扇瑰丽的大门将洞口闭合着,从外面望着进去,什么也看不见。

七色小鹿在在流光前站定,回头望了兮小怪一眼,轻盈地一跃,身形便消失在那流光里。

兮小怪走上前,伸出手掌抚了一下那七色流光织就的大门,却惊异地发现,那扇大门竟是实质的,他用掌心推了推,手掌半点也陷不进去。这时,他感觉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腰间升起,逐渐游走全身。当那股力量游遍全身,兮小怪按在流光上的手掌瞬间失去了阻碍,一下子穿了进去,连带而来的惯性令兮小怪一个踉跄,身体也跟着穿了进去。

进入洞中,兮小怪的嘴巴张得有如鹅蛋般大。

这是一个异常宽敞的山洞。若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山洞,就算再宽敞,也不至于令兮小怪感到诧异。这个山洞的怪异之处在于,在这洞壁四周到处绘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与符号,那些图符上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浮动。而这山洞的洞顶更是奇异,仰头望去,只看到一片无尽的苍穹,星云密布,银河横亘,无数的星子在闪烁,偶尔有流星划过天际。

只消一眼,兮小怪便沉迷于那无尽的星空里,感觉自己就是行走于宇宙中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星子,沿着一定的轨迹永无止境地前行,越是前行,越是感觉到宇宙的博大,以及自身的渺小……

就在兮小怪神游天际的时候,腰间忽然传来的推搡之力令他瞬间将心神拔了回来。

定眼一看,却是那头七色小鹿用头抵在了他的腰间用力推搡起来,将他推往山洞中央一根一人高的石柱前。石柱上,一颗人头般大的水晶球稳稳地置放在花瓣形的凹槽上,通体透明的球面上,却赫然现出一只血色的掌印。

七色小鹿将兮小怪推往水晶球前,示意他将手掌按在那血色的掌印上。兮小怪依言而行,将手掌按在了那掌印上。下一刻,他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随即感觉鲜血从掌心源源不断地流泻出去。

心下一惊,兮小怪试图将手掌撤回,却发现自己已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鲜血不停地流向水晶球,慢慢地将那透明的水晶球染成了红色。待那水晶球最后一丝缝隙也染上了鲜红,水晶球身上倏地闪起了迷蒙的红光,那红光越来越盛,而那球体里面的兮小怪的鲜血也随之快速地流转起来,渐渐地聚拢成一个奇怪的文字,兮小怪定眼一看,却是一个古老的“羲”字。待那字体凝实,兮小怪便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意识如排山倒海般涌入他的脑海之中。洞壁之上的图符幻化出一片光影,那些光影渐渐地汇集在一起,朝着兮小怪的脑门顶飞来,化成一束耀眼的白光从兮小怪的百会穴涌入。

兮小怪闭着眼睛,慢慢地消化着那强行涌入他脑海中的意识。许久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睛,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里,身穿兽皮,披散着头发的人类驾驭着各式各样的飞禽猛兽,加入到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中。那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战争,一边只以区区数百人,外加无数飞禽走兽应敌,而另一边,却是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的、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战争空前惨烈,军队的一方,无数人哀号着惨死在禽兽的利爪下以及驭兽人的刀剑戟勾之下。而驭兽人的一方,同样讨不到好处,无数的飞禽走兽死在蜂拥而来的军队手上,那数百名驭兽人,个个浴血奋战,明知不敌,却是毫不退缩,咬牙坚持着。

战争的最后,双方两败俱亡,驭兽人一方,数千名战士以及无数的飞禽走兽无一生还,而军队一方,数万精兵也是尽数殒命当场。当战火平熄,一名骑在七色鹿背上的少女在浓雾中出现,在她身后,山林中有走兽陆续到来,天空中,不时有飞禽落下,在先烈们英勇牺牲之下得以保全的老弱妇孺相互搀扶着,一脸凄然地望着眼前的尸山血海。

少女朝着战场盈盈跪下,伏倒在地上,重重地叩了三个头,然后泪流满面地道:“羲氏的先烈们,请你们放心,我以羲氏传承者的身份保证,一定会保全我们羲氏余下的血脉,但是,从今往后,我们羲氏一族必须世代封印自身的通灵之力,否则,迟早会再次引来那些卑劣之人的报复。”

再次跪拜之后,少女站起身来,在飞禽走兽的长唳哀鸣中领着先烈们以死保全的族人离去……

从那段记忆中苏醒过来,兮小怪不禁心下有些唏嘘,他知道,那是一段不知年代的真实历史,是一位大能者不知以何种方式将这段记忆保存了下来。

兮小怪正自唏嘘,忽然一个清丽的声音传入耳中:“少主——”。

兮小怪四下张望,却没有看见一个人,不由心下奇怪。

“少主,不用看了,我就在你面前。”那声音又道。

兮小怪定睛一看,面前那七色小鹿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是你……在跟我说话?”兮小怪有些不确定地说。

“没错,是我。”那小鹿轻动嘴唇。

“咦,你会说人类的话?”兮小怪当下惊奇不已。

“不是的,少主,我们兽类在化生成人之前,是不会说人类语言的,你之所以听得懂我的话,是因为你体内的通灵之力已经觉醒。从现在开始,只要拥有高等灵智的动物,你都可以和它们进行沟通。”七色小鹿说。

“通灵之力?”

“是的,通灵之力,是羲氏一族的传承之力,在很久之前,每一个羲氏一族的族人都拥有这种传承之力,只是经过数千年前那一役,羲氏不仅元气大伤,更是几乎举族湮灭,为了让羲氏一族得以生息,不再招惹灭顶之灾,羲氏的先祖以秘法封存了所有族人身上的血脉传承之力,令他们失去召唤万兽的异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但是,凡事有利便有弊,封存族人身上的血脉之力后,羲氏一族当可逃过灭顶之灾,但是,当年的大祭司,也就是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那位少女,在当时便预感到,若干年后,羲氏一族将完全失去血脉的传承,而彼时,将有一位少年横空出世,这位少年将会带领羲氏一族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令羲氏一族出现前所未有的辉煌,但前提是,这位少年体内的血脉之力得以唤醒。”

“敞若这个少年无法唤醒体内的血脉之力,那么一切将是空谈,羲氏一族,将如同许多拥有异能的族群一样,默默地湮灭在时间的长河里,找寻不到一丝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羲氏一族的先辈们不愿血脉传承断绝,数十名族中元老几乎耗尽生命之力,总算预测出那位少年将会出现的确切方位,但却无法得知他出现的具体时间,于是,这些族中元老以秘法创造出这方传承之地,如果来者是羲氏血脉,那么当他的血融入水晶球内时,便会引动传承之力,若不是,水晶球会将他弹出这方小世界,这些人醒来之后只以为先前的经历只是南柯一梦,三千年来,偶尔会有误入此境之人,可惜他们都不是羲氏一族的血脉,今日,总算是让我等到你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羲氏一族的传人,而且是那个传说中的将带领羲氏一族走向无上辉煌的少年?”兮小怪一时无语之极,他是个什么人,他自己最清楚,他没什么大志向,只图小日子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寻自己的亲生父母。让他带着几名和他一们不着调的家伙闹腾一下这无聊的江湖,他倒是乐意,若是将一个族群的生死存亡全部压在他身上,想想都觉得压力山大。

“没错!”七色鹿笃定地说,“若非是那个传说中的天命之人,断不可能打开集数十元老之力设下的屏障,顺利启动传承之力。”

“这么说,无论我原不愿意,将来都得带领那什么羲氏一族走上那啥辉煌的征途啰?”

“没错!”

“那么,我能不能不要这传承之力啊?小子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而且是非常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真的真的没办法担当此大任啊。”兮小怪一脸苦大仇深。

“这我帮不了你,传承一旦启动,哪轮到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七色鹿没好气地说。

“可是,我真的没那能耐啊,要是一个不小心,羲氏一族在我手中玩完了,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了?”

“有没有能耐,现在说还为时过早,需知世间很多事,都是沿着固有的轨迹前行,事未临身,多想无益,因为想像的困难永远比实际来得骇人,而真正到了直面困难的那一刻,往往会发现,事情并没有想像中困难。”

“好吧,你说服我了。”兮小怪想想也是,反正事未临身,他瞎操个什么心?“不过,既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不可能只是让我听得懂百兽说话这么简单吧?总得有点什么实质的好处吧?”

“好处肯定是有的,只是你现在实力低微,很多好处暂时还无法显露出来,甚至连最基础的召唤万兽之力暂时亦无法正常运用,甚至,以你此时的能力,怕是连低阶灵兽都无法正常沟通,更别说一般的兽类了。”

听了七色鹿的话,兮小怪有点哭笑不得,敢情得到了那血脉传承,此时的他根本就没得到啥实质的好处。

“好了,其余的话就不多说了,从这里出去之后,你还是快点离开吧,传承之力一旦启动,这阵法里面的两个空间,将会在半天之内坍塌。”

“可是,要怎么离开啊?另一个空间里,我还有一个朋友在呢。”兮小怪一听空间要坍塌,登时急了。

“你不用急,待会你还是要从那个水潭出去,到了另一个空间,带上你的朋友,从最南边走,那里会有出路的。”

“这样就真是太好了。”兮小怪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想到聂无人那家伙已经被困了五年,现在该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了吧。

蓦然抬头,兮小怪诧异地发现,七色鹿的身影正在慢慢变淡,仿佛积雪消融,渐渐的快要化为虚无。

这一情况令兮小怪感到吃惊,他张了张口,却只嚅嚅地说了一个字:“你——”

“当年,我只是欠了你们羲氏先祖一份人情,答应帮他守护族人千年,然而当年那场战役发生时,我正逢蜕变关头,待我赶至,战火已熄,只剩满目疮痍,羲氏一族在那一战中几遭灭顶,我却未能尽守护之责,而那时离千年之约还有两百年,我心其责,我在此守候三千年,总算等到了你,我对你们羲氏先祖的承诺也算是做到了,如今,我得走了,我将回到七色鹿所在的世界,你们这个世界,将再无七色鹿。”

七色鹿说完这话,身影已经淡得只剩下一抹模糊的影子了,依旧清澈的眸子望着眼中露出伤感的兮小怪,温柔地说道:“那么,再见了,人类,你不必为我悲伤,我只是从你们的世界消失而已,并非死去,我的家乡,在很遥远的地方,遥远到,必须舍弃一些外在的累赘,才能轻装上路,寻找到回家的路。希望我们能有缘再相见,很奇怪呢,虽然我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到这个世界来了,可我直觉,我们还会相见的……

七色鹿的声音似乎被风吹远了,当最后一缕余音消散,兮小怪的眼泪忽然从眼角滑落,悲伤来得没有缘由,就仿佛,他眼看着认识了数千年的挚友在眼前消失于空气中,不曾留下一丝熟悉的气息。

良久之后,外头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有兽类奔跑冲撞的声音,有飞鸟扑棱棱拍翅的声音,有鱼儿跃出水面复又落入水中的声音……

小空间内所有的生物似乎都感应到了危机,朝着特定的声方奔逃而去。

兮小怪登时想起七色鹿的话,知道小空间将在短时间内坍塌,于是开始着急起来,一路小跑向着水潭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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