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海很快就将东西安顿下来了,他坐在新的位置,来不及打量周围的同学,急忙在缓慢移动的人群中去寻找一个身影,一个娇小单薄的身影。
那是童舞的身影。
陈意海看着她,看着她不情愿地嘟起小嘴,有些夸张,很调皮,所以可爱。
看着她将抽屉里整整齐齐的书本抽出放在桌上,第一本是数学。
看着她收拾零碎的小东西,最鲜艳的是一个黑底金边的蝴蝶结。
看着她纯白的书箱画着的线条交织。
她有些吃力,所以他想去帮她。
但没有。
大概孤独是一个人的无所适从。
一个宽大温暖的手臂搭在陈意海的肩上。
陈意海望去,是刘鲲鹏。
刘鲲鹏地表情复杂,欲言又止。
陈意海没能读出刘鲲鹏眼里的意味,但他大概能猜到一些,他没有说话,沉默地把头趴在课桌上,望着童舞渐行渐远。
童舞坐得很远。
这本应该是陈意海想过的,但现在确实有些难受,莫名。
趴着的时候,透过缝隙将视线撒在远方,难免被移动的人群遮住。
陈意海时而微笑,时而皱眉。
在看到童舞的时候,在童舞被遮住的时候。
你有没有追过蝴蝶,在你靠近的时候却翩翩起舞,飘然远去。
如常。
只是感觉有些孤独,因为身边的热闹与自己无关。
刘鲲鹏坐在陈意海的左边,佘备坐在陈意海的右边,他们却和前排的三个人聊得很起劲,陈意海尴尬地发现了自己的多余,脸有些微红,刻意地向后靠了一点,随意地向后瞥了一眼,大概知道了自己身后坐的哪三个人了。
刘鲲鹏后面坐的是林北樱,林北樱右边坐着李一曼,李一曼右边坐着王璐,恩,很好,三个女生,都不熟。
陈意海有些失望,似乎看起来不能愉快地玩耍了,他翻开了物理书,杂乱无章地草稿纸上画着。
上课铃响了声,老师喊了几遍,同学们终于换得差不多了,三人一桌的组合让教室显得无比紧凑。
刘鲲鹏前面坐的是直爽坦率的罗水,陈意海前面坐着刘鲲鹏朝思暮想的廖雅,而佘备前面则坐着害羞沉默的朴倩歌,也是三个女生,同样的不熟悉。
陈意海没心情听老师的讲解,独自翻着教材,出神。
前排的三个人开始专心听课了,廖雅开始听课了,于是刘鲲鹏终于拿出了教材,满脸洋溢着幸福地凑向陈意海。
“多少页?”
陈意海望着刘鲲鹏笑烂得合不拢的嘴,微微一笑,把书合上。
“不告诉你。”
刘鲲鹏地笑容僵住了,眼神有些冷。他不再问陈意海,转过身去,向身后的林北樱问道。
“多少页啊?”
“八十七页。”
“恩,谢谢。”
刘鲲鹏挑衅地看了陈意海一眼,没有说话。
陈意海感觉到了,却没有抬头,自然也不会说话。
仿佛一堵铁壁铜墙隔在两人之间,彼此沉默,在第一节课。
陈意海在下课铃声时感到一丝后悔,但也不觉得自己做得过火,自然不会轻易地主动道歉。
下课铃声代表着课间的来到,自然应该和前排后排聊天来舒缓心情,打发时间,或者还有交流感情。
但现在陈意海和刘鲲鹏都没有这个想法。
他们各自拿着物理书皱着眉头,看似专注,但应该没有看进去任何东西。
听说这叫做冷战,非常形象。没有战火燃烧,却又硝烟弥漫,让人压抑。
但,没有人开口。
预备铃响了,刘鲲鹏起身去厕所,陈意海假意看着书,转着笔。
很快,刘鲲鹏回来了,他没有急着坐下,他的手滴着水,于是他对着陈意海说道。
“拿张纸。”
陈意海抬头对上刘鲲鹏地眼睛,有些微微的笑意。
恩。很好,不是冷着的眼很好,带着笑意的眼很好。
于是陈意海转身抽了一张纸递给刘鲲鹏,难以遏制地笑着。
笑着,很好。
脆弱的人生需要一个笑作为继续下去的理由。
短暂的突如其来的冷战就这样被一个笑消融了,这对难兄难弟得以继续他们的宏图大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