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看小姨在干什么喽。”明业尽量弯着腰,一只手护在儿子小明的背部,错开脚步拿捏着和儿子保持一致的步伐。幼儿的脚只有巴掌大,虽然没有摇摇晃晃但在地上走的很慢,在心急大人的眼里看上去真是着急的,明业平时极少带孩子,根本没有耐心,这样弯着要走路他也感觉到累,气喘吁吁的。
小明的手里拿着一只碧绿的塑料小汽车,短短的小胳膊一甩一甩,他也很累,说话断断续续的:“小姨……和我玩……玩车车。”
建真看到明业带孩子去找建丽,忙追了过来,“哎,哎。”她一边喊一边招手。
明业直起身子扭头问道:“怎么了?”
“你别带着小明去扰乱建丽,她还没有做完作业呢。一会儿了,等她做完作业了你们在过去。”建真解释说。
“哎……呀……”明业长长地吐气,“真是的,我说了不往家里接他你们非是要我接回来,我接回来了又让我带,真麻烦。”明业不满地唠叨着,“他一会儿都不安生,真麻烦。”
建真看着明业一副厌烦的眼神,快步走过去抱起小明,很无奈地笑:“让我说你什么好?自己孩子只带了一会儿都嫌弃麻烦了,那要是让你整天带你该怎么着?真拿你没办法。”说着抱小明返回客厅。一边走一边在儿子胖胖的脸上吻了一下,“妈妈和小明玩,好不好?”
明业随着建真走往客厅,脸上是乞求原谅的讨好的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不是没有耐心嘛。”
“你没有耐心?这话我不相信。你很——有耐心,执着的很。”建真嘴角浮起嘲弄的笑。
明业不明就里:“哪里呀,我顶烦这家里的事情了,都没有耐心,你不是都知道嘛。这带孩子就更麻烦,我实在受不了。”
建真扭回头看他一眼:“对这些没有耐心对别的有耐心是怎么回事?”
明业意识到了建真是用话语敲击他打麻将的事情了,这个实在是自己伸手打自己嘴巴,他不好意思接口,只是讪讪地笑着,跟建真到了客厅。
建真把小明放到地上说:“来,开车车玩喽。”她看到明业坐在沙发上预备打开电视了,伸手把小明手里玩具汽车的方向对准明业推了出去,“小明和爸爸一起开车玩,让爸爸陪你开汽车。”
绿色的小汽车快速地滑过来,一下子碰到了明业的脚上,明业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建真,心里知道建真是故意的,是要他陪孩子玩的。他不愿意又不能直接说不,所以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小明却十分兴奋,剁着小脚拍着胖胖的小手高兴地笑:“车车去找爸爸了,爸爸给我开过来,快点,开过来。”
明业心里不愿意却也无奈,只得伸手把脚边的小汽车推往孩子的方向。
建丽走了进来,看到小明兴奋的样子,几步就赶到孩子的身边蹲下,扬起脸来看着孩子:“小明真乖,小姨和你玩,好不好?”
“好。”孩子天真地答应。
建真问建丽道:“你做完作业了?”
“做完了。”建丽回答。
建真的目光闪过一丝异样,她眨了眨眼睛对建丽说:“那你和他玩一会儿,我去做别的。”
“你去吧,我和他玩。”建丽一边说一边把地上的小汽车推往明业的方向,“我们和小明玩,你去忙吧。”
“好,那我去了。”建真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她又回过头来看建丽。建丽却是一心一意和孩子玩的,没有注意到建真的异常。建真在稍微的迟疑一下后走出客厅,身后传来建丽咯咯咯的笑声,“推过来,给推过来。”
建真快步走往建丽的卧室,她心跳很急,脸上都烧起来,就好像有一盆火在炙烤,尽管这样她的脚步也没有迟疑,而是迅速地走往绝建丽的卧室。
建丽的书就在写字台上,手机还是老样子放在书的上部。建真走到写字台前的时候心跳更急,就好像做贼一样。手碰到手机的时候她扭头向后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有动静,这才打开建丽的手机。
菜单,通话中心,建真打开通话中心的时候紧张的都要喘不过气来,通话记录里的子菜单是未接电话,已拨电话,已接电话……建真的手快速按下已拨电话的确定键,就在第一行,建真一眼就看到了洪波两个字,这两个字的出现让她的脑袋一阵眩晕,她忙又按了下去,选项,查看……洪波的名字下面赫然是一串数字,建真急忙拿起书上的笔把号码写在自己的手上。写完以后她又扭头往外看,还是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听到声音,只听到自己胸腔里的心在砰砰砰地跳,几乎要跳出胸腔。确定了这个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人要走进来的时候,建真又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手上的数字是不是和手机上的数字一样。
白天很快就过去了,晚上明业又是放下了碗筷就忙忙地跑了出去,就好像外边着了火他要去扑救,他是怕建丽又要说他或者用什么话题来缠他,所以逃也是的跑了的。
建真听到了门关上的声音后无奈地摇摇头,她知道建丽又要开始说了。果然,建丽开口:“姐,我姐夫又出去玩了,你怎么不管管他?”
建真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随他去吧,管他干什么。”
“你就这样由着他,……合适吗?你就不怕他出点什么事?赌博哪有好下场。”建丽对建真的态度不满,只得把话挑明了提醒。
建真知道建丽的意思,无奈地说:“我只知道他离不了麻将,我也不愿意啊,但怎么管?他不听你的你怎么办?总是为这个吵架也不是那么回事,随他去吧 。”建真说着叹口气,“你带小明到客厅玩,我收拾一下。”
建丽对明业总是沉溺于麻将非常不满,每次来大姐这儿只要逮到机会就数落明业几句,明业自然是怕的,但明业不会因为建丽的话放弃他的爱好,建丽生气大姐管不住姐夫,也生气姐夫不听别人的劝说。她觉得麻将不过是娱乐的东西,玩一下可以,但痴迷其中就和抽鸦片一样了,有百害而无一利。
此时建真又是不太在乎的样子,建丽很不满意:“姐,姐夫那是赌博,赌博……你明白吧?他怎么总是去打麻将,把麻将看成了正式职业一样了,雷打不动地往外边跑,如果只是开开心倒没什么,如果他有一天玩大的呢?不至于他总是赢吧?你……”建丽说完突然感觉到自己这话说的不吉利,急忙住口:这都说了什么?建丽也惊秫她的话了,惶恐地瞪着眼睛看建真。
建丽的话就好像把地上一个装满正在燃烧的炭火又被覆盖了一层浮土的坑猛然地捅了一下,本来里面憋的满满当当的火焰和烟雾一下子窜出来,忽地一下扑到了一边不知情的人身上,岂止是被吓了一跳?炙烤和熏烤一下子就把人的呼吸给扼制了。建真就像那个受害者一样,她的脸色马上变成了一张白纸,手里的一垒碗哗啦倾斜了一下险些掉在餐桌下,这样的事情她怎么没有想过?只是不愿意去接受,这种情形等同于讳疾忌医,她都清楚。如今被天真单纯的建丽口无遮拦地抖了出来,那种不祥的感觉让建真实在恐惧,赌博的人是什么样的结果?不是总在赢的,很多时候是越赌越薄,以至于倾家荡产。
她想起了前几天孩子有病在婆婆家的时候她让明业给公公婆婆多拿一些钱明业马上就变脸的事情,如果他身上有钱会不拿出来给他的爸爸妈妈而是那样的反应?明业不是吝啬到对他自己的爸爸妈妈都舍不得的人,他……是真的没钱。建真心里清楚明业每月除了给她的两千以外应该还有一千多,具体多少她不问他也不说,就算她问他也不会说实话的,他的这些钱去了什么地方?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的时间,建真就回复了平静,她笑笑说:“你说的对,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历来就那样的,要让他一下子就把毛病该了恐怕很困难,我慢慢说他让他改。”建真无论心里怎么担忧也不让妹妹担忧的,所以她只得轻描淡写说些让人心宽的话,她想这样的话妹妹总该相信的,她也想用这样的话安慰一下她自己,可是安慰的了自己吗?建真的心里重重地压上了一块巨石。
“只要你能够说服他让他慢慢改掉就行,反正你注意了。”建丽以为她的话起到了作用,也以为建真能够认真对待这件事,她的心放了下来。但最后她还是要提醒姐姐注意的。
“嗯,我明白。”建真点点头答应。
建丽从椅子上把小明抱了起来,脸上笑靥如花,她有一种万事都处理好了的极好的满意:“走喽,小姨和你玩喽。”
建真看着建丽兴匆匆带着孩子出去,她的眉头一下子紧紧地锁起来,精致的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黯淡的云,她心里没底,究竟能不能把明业劝说的动她不知道,可就任凭明业这样下去也是危险的,她该怎么做?她抬起头来环顾小小的餐厅,那一件家具和用品都纤尘不染,是精心地拭擦整理过的。可……明业身上的灰尘建真怎么拭擦?
从屋子里的一切陈设看得出主人心思缜密,建真也够得上心思缜密,但……这样的她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建真慢慢摸索着把两只盘子摞起来,发除了瓷器相碰时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