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真记得她写过这样的内容:
寒冬,很冷,但不见得所有的地方都是寒冷和无情。有诸多入诗的情境,牵系着人们的思维情感,有无穷入画的景致,撩拨着人们的视觉神经,使人陶醉其中去尽情地大肆渲染烘托,冬夜……应该很美很温馨,能够使人在夜晚温暖的床上做美丽妙曼的梦的。
然而,现实中建真没有在寒冷冬夜中有过浪漫。
尤其是这一个夜晚,她本来也有飞扬的快乐和火热的激情,但很快,如同南移的太阳一样,偏离了炽热的轨迹落入大海,一切就都变了,她冷……卷曲在床上不知道是怎么度过了漫漫长夜的。其实夜没有多长了,因为她扑倒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的十二点,可她还是觉得夜长,从来没有过的长……
黎明的时候她朦胧了一下就突然起身,然后慌慌张张去找明业。推开主卧室的门,她说:“明业,昨晚的事情你在和我开玩笑,对吗?”她希望他回答是。
可结果往往出乎预料,或者说在碰到糟糕事情的时候,心里最不愿意接受的那个答案恰恰就是事情本真的答案,明业从枕头上抬了抬头说:“是。”声音短促,有力。
“你怎么可以这样?”建真一下子悲从中来,孩子般地哭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明业怔了一下:“我也不愿意,可……事情就是这样了。”他开始起来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之前我们单位同事开玩笑的时候议论过关于房子的事,说现在的房价比之前要高的多,如果之前有几套房子的话现在出手可以赚好多。咱们的房子……地段好,室内格局也好,我想可以卖到一个很好的价格。把这房子趁现在房价高卖出去很合算,以后有合适的了在买。这事我做了决定,你不用管。”
“不行!”建真边哭边说,“我不同意。钱是你自己输掉的,你自己去想办法,要卖房子抵债……你羞不羞?”她依在门口的墙上,脸上的泪水纵横交错,身体抖动着,看上去让人心酸。
“房子在我的名下,卖不卖是我的事情,你说了不算。”明业看上去很平静,不紧不慢地说道。
建真并不知道明业是长久以来就有的想法,他的这一份镇静让她恐慌:“这个家也有我的一半,我不同意!”
“你的一半?”明业笑笑,转身对着建真,“房子是我爸爸妈妈付的首付,接下来供房每月的两千是我出的,你的一半在哪儿?”
建真一下子惊呆了,她没有想到明业是如此蛮不讲理。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忘了明业每天还要吃饭,这吃饭应该也花钱,她忘了每天买菜做饭是她在做,忘了明业吃的饭是她的钱,忘了明业穿衣是她的钱,她都忘了,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些。她不知道怎么反驳明业的话,因为明业说的对,是事实。
欢乐总是太少,愁苦总是太多。还有很多的愁苦总是难以启齿,因为怕别人耻笑,人活着,最起码应该有自尊,建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家里还有这样一出让人笑掉大牙的事,她怕丢人。老公因为欠赌债要卖房子抵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她怕她说出去的话人们笑话的不仅仅是明业的不务正业……还有她的有眼无珠,她……怎么就找了那样一个丈夫?她是万一挑一甚至亿里挑一的美人,怎么就找了那样一个男人?
挣扎着上了一上午的班,中午建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家。打开门意外地看到明业在家,还有另外的一个男人在,建真不认识,只得笑着和对方打招呼。
对方抬眼看建真,目光骤然一亮,久久地停留在建真的脸上不再移开,明业看到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的老婆,心里毕竟不舒服,就好像别人是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老婆一样,揣着那种吃了苍蝇一般的感觉,他勉强笑着介绍:“哦,这是我老婆。”又对建真说道,“这是看房子的老张。”明业望向建真脸上的目光就好像刀子,恶狠狠的样子就像恨不得把她剐了。他也知道别人这样看她和她无关,可他还是由不得把这恨意迁怒到她,就好像是她故意在勾引别人。
建真的脑袋却是一片轰轰响,她不在意老张看她的目光却在意明业的话,她结结巴巴:“看……看房子?”
“对呀。”老张兴奋地露出一口黄牙,没想到看房子还能够看到美女,真是一举两得,他高兴的手舞足蹈,“老弟说要卖这房子的,我就过来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买。”
“不,我们不卖,您弄错了。”建真看着这个一脸色迷迷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心里一下子冲起一股火,突然歇斯底里地吼道,“明业你在干什么?你疯了?这房子我们不卖,不卖……”建真把愤怒的目光投向明业,转而又看着老张,“这房子我们不卖,我说了不卖,请你……出去!”建真说着用手指着门,纤纤手指嫩葱一般笔直地伸着,“请你出去。”
“建真!”明业厉声呵道。
“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你想怎么样?”事到如今建真什么都不顾,她真怕明业把房子卖出去,房产证上是明业的名字,他拿着身份证和房产证就可以把房子过户到别人名下,建真怎么不怕?她本来以为明业说归说会慎重考虑的,没想到他的动作这样快,都领人来看房子了,如果她再软弱一点,她……真的要住大街了。
老张看到建真的温顺斯文一扫而光,突然变得就好像一只吃人的老虎,心里明白这房子买着困难,就算便宜将来说不定也是麻烦,女主人极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让他走,他真不想走,眼前的美人他还想看,可美人变成母老虎了他留下去也是尴尬,只得说:“好,既然你们没有商量一致,那只能等你们商量好了在说。”说完就往外走。
“老张,老张……”明业急了,放走这个立马就可以给现钱的买主,再去找买主还不是那样容易。他横了一眼建真忙去追赶老张,“等等,她说了不算,我们……”
老张停住脚步转回头来,愤怒的目光火一样喷到明业脸上,明业急忙收住脚步,老张就那样瞪了明业几眼,冷哼一声扬长而去。明业望着老张的背影万分无奈,他知道老张这一走他无法再让他回转,接下来的事情黄了……这样一想,明业心里的无名火气再也按捺不住,他大踏步走到建真面前对建真扬手就是一巴掌:“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败家娘们!”此时的明业就好像一只野兽,狂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建真猝不及防脸上就是火辣辣的疼痛,不自觉的伸手捂住了脸,她不相信地看着明业,愣了。
自从他们结婚到现在,是争吵过很多次,但明业没有动手打过她,现在他是什么都不顾了,建真的心里除了悲伤还有悲哀,这就是她的婚姻,这就是她的丈夫……她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
许久,建真喊了一声:“你凭什么打我?”
建真真想逃离这个带给她伤害和屈辱的地方,她想永远都不要再见这个人,可这个念头只是一瞬间,她知道她走出去无所谓,建丽还要到她家里来,建丽要是知道她和明业吵架离开了家心里会怎么难过?不能,无论怎样都不能,能做的就是抗争,可她也知道如果和明业厮打起来,吃亏的还是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够制住明业?她想不出办法,她唯有泪流满面,用愤怒的目光和他对抗。
明业看到建真脸上的掌印一下子就后悔了,他也愣了,打了建真他的手掌也是隐隐作痛,但建真的怒吼又让他生气。
不由得,明业发狂地吼着:“打你?打你是管教你,你真是欠揍,好好的事情毁在你手里,你说怎么办?你说!”
“你真卑鄙,无耻,你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到外边挣钱,把房子卖了抵债你算什么东西?我是见过不要脸的,可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你……你算什么男人?”建真也是昏了头,事情到了这里,她也顾不得分寸了。
明业反倒而气急而笑:“好好,你厉害,你倒是学会骂人了,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拿出钱来啊,你拿出钱来这房子归你,我不再提卖房子的事。”
“明业,说你不要脸你还真不要脸了,你要我拿出钱来?”建真突然想到家里的所有吃穿用度都是她的钱了,“你拍拍良心想想,家里所有的开销你出过多少钱?你每月两千供房了,家里每月两千够用吗?你爸爸妈妈每月带孩子我交过去的钱就一千五,家里的用度呢?水费电费煤气费冬天的取暖费那个是不掏钱的?你吃饭穿衣不是钱吗?这些钱是谁的?你还向我要钱,你的良心哪里去了?”
明业微微愣了一下,这些事情本来就存在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建真的话让他脸上掠过一丝愧意,但他却说:“不是没钱吗?卖了房子不就有钱了吗?那你为什么不让卖?我说了我还有六万的债务。我把钱都给你了,你把这六万给我拿出来,其它的都随你!”
“六万?你让我到哪里给你拿钱?你讲不讲理?”建真头昏眼花,但她还是把愤怒的目光逼向明业,好久,她咬牙说道,“好,明业,我答应你,我去给你借六万,今后房子归我!希望你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