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起坐下，娇菲的目光停留在建真脸上，等待建真说下去，建真觉得到了这种时候无论再难开口也得开口了，她的头慢慢垂下去，突然有猛地抬起来，目光直视娇菲：“娇菲，我……我想问你借钱。”她索性不带一点掩饰，鼓足勇气开门见山把话说了出来。
娇菲心里咯噔一下，借钱？现在的社会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势利眼，别的事情都好说，唯独借钱免谈，建真借钱……借钱……娇菲知道建真开口她还是无法拒绝，那种话她也说不出口，勉强一笑，娇菲说：“如果不多的话我想我能够给你筹够的，多了就不敢说了。建真，你……我觉得你……你方便和我说你是做什么的吗？”
娇菲觉得建真现在有房子有正常的工作，没有特殊用项的呀，借钱……很奇怪的。
说不出恰当的理由这钱也借的没理，建真心里惭愧却也只得说实话：“很丢人……是明业……，明业赌博输了好多要卖房子抵债，我们大吵了一架，我……我不能让他卖房子，所以给他借钱……”
“你……”娇菲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建真你也太软弱了，这样的男人你还给他借钱给他抵赌债，你怎么回事你？这样的男人算什么东西你……你还迁就他？”说到这里娇菲慌忙住口，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对，建真的男人再不好那也是人家建真的事情，和她无关用不着她说长道短，建真是来借钱的不是让她评论的更不是让她抱打不平的，娇菲忙又坐下，“他怎么这样，你对他也太纵容了。”说归说，口气缓和了许多。
“我也没办法，我本来不管，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可如果我不管的话他就把房子给卖了，卖了房子……这算什么？娇菲，我不愿意管他，事到如今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真不想管，可这房子我是要管的，我不能让他把房子卖了。”建真慢慢回复了一点平静，她知道明业是不会管她有多么为难的，他只要钱，她唯一的办法也是能够借到钱。
娇菲默默地看着建真，她和建真在高中同学三年，知道建真也是很要面子的女人，建真长相漂亮是公认的美人，有太多男人垂涎她的美色，这应该是她的优越啊，怎么会这样子？就是和明业离婚她也能够找到比明业强好多的男人，明业……娇菲不知道建真当初怎么偏偏就看上了猪八戒一样的明业，不过她不敢说出口罢了。就这样一个瘪三建真还当宝贝似的替他借钱当赌债，真是……娇菲想了好多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建真现在被明业捏在手里揉。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绝建真不会开口和她借钱，这一点她心里明白，看来每个人都是外表风光内心都装满了外人不知的郁闷了。
娇菲叹口气，用手碰了碰建真：“我也不知道你需要多少，要是我能够拿的出来的，我借你先应急。”
建真担心娇菲说她没有，毕竟现在借钱的事情太难，每个朋友都是平时一团和气说到钱上以后就极力回避的，娇菲痛快地说借她应急，建真唯有感激，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他向我要六万，我自己有点但差很多，我……我想如果你要是能够拿出两万的话，我就借两万，一万也行，我再想办法。”说着话，眼泪越发流的急。
“好好，我借你两万。”娇菲又拍了拍建真的手。她暗暗心惊，赌博欠债这么多……算什么？她真想大骂明业混蛋，可建真已经难成成这个样子，她再说别的对建真来说只能是火上浇油，所以只得安慰她了，“你也别太难过，你这次给他借钱对他来说也是教训，想来他以后会改过自新的。”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过了这一关再说别的，以后的事情我真说不准，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明业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他改不改是他的事情了，我只能劝说无法阻止他，他那麻将的瘾和抽鸦片差不多，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是过一时说一时。”建真摇着头，眼睛里是失望。这是她的心里话，她也只能是管这一时，以后……她不知道明业是不是会引以为戒，金盆洗手。
娇菲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从娇菲的家里出来，建真感觉到自己的包沉甸甸的，她知道这是那两万元的重量。打车回到家里明业已经不在，建真忙走到卧室，掀开床铺从床柜里拿出一只枕头。这只枕头是一个枕套里面装着旧衣服的枕头，她把枕头反过来拉开拉链，从衣服里摸出一只白色的塑料袋，又打开塑料袋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一边，又把枕头弄好放回原处。让一切都回复原状以后，建真站直身体拿起了那张银行卡仔细地看，她不知道如果明业知道她有这张银行卡会怎么样，这是她结婚以后唯一的积蓄，少的可怜，只有三万。这三万和娇菲的两万加起来还是不够六万，怎么办？
建真想起了耀武，她想给他打电话，可拨出号码以后她还是放弃了，不能了。他和她已经把关系搞成这样，如果她在向他借钱，以后他对她更加肆无忌惮的想要怎样就怎样，总有一天会出乱子，她不能。
思索好久，她想到了张老板，最后还是给张老板打了电话。两腮挂着泪水，建真笑着叫道：“张老板好。”
“我是想和张老板商量一点事情，老板看行吗？”
“是这样，我……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急用一笔钱。我想请张老板帮忙预支几个月的工资，也就是向老板借钱了，……一万，我用我的工资还，张老板看可以吗？”
说完这句话后，建真非常紧张，她真怕张老板说出推辞的话来，毕竟她的要求很过分，提心吊胆地担心着，手机里传出张老板的声音：“这个……行吧，可以的，有困难了我帮帮忙是应该的，行，你过来取钱吧。”
“谢谢，谢谢张老板。”
建真挂了电话忙拎起包来往外走，这钱借的也真是太容易了，可她知道她忍受了多少委屈，但愿明业能够知道这钱里面有多少辛酸，但愿……
耀武这是第三次走过这个空空的工作间了，黑色椅子上空空如也，电脑屏幕一片寂然，一切似乎都很安然，但他知道他内心的煎熬，只因为建真还没来……
建真一向极少迟到，她是认真的人，负责的人，工作的时候也很少像有的职员那样看到没有顾客就随便外出，耀武对建真的欣赏除了她的容貌还有她对工作的态度，也因为这点，在他的眼里建真是完美的女人。
耀武见识过很多漂亮女人，这些女人往往依仗自己的容貌骄纵，浮躁，自私也任性，但这些毛病建真统统没有，她踏实勤奋，循规蹈矩。其实……耀武是品味很高的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看重不仅仅是容貌，更看重一个女人的内涵，他想建真如果仅仅是一张脸漂亮的话，他只不过就像对画上的美女那样看看而已，或者有机会的话……轻浮一下，但绝不动心思更不会动情感。他内心承认对建真是真的感情，是……爱，他想时时看到她，至少也要在可以看到她的时间里看到她。现在应该是他看到她的时间，而她却没有踪影，他便坐不住了，是一种心慌，就好像遗落了贵重的东西一样，心神不宁。
他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已经三次了，建真还是没来，这很不正常，她……不会出什么事吧？这样想着，他觉得事情很严重，忙回他的办公室。
大厅里稀稀拉拉几个顾客，没有多少时间就都走了，所以每个工作人员都有轻松，但因为耀武铁青着一张脸，谁也都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正襟危坐了。看到耀武虎着脸走了，才长长地松一口气，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费经理怎么了，我们没做错什么吧，他这晃来晃去的……怎么给我们甩脸子呢？”
“不知道……你怎么惹着他了，让我们跟着看脸色。”
“你胡说。”是手掌拍在背上的钝钝的闷响，紧跟着是嘻嘻的笑声。
“得了，别闹了，小心领导出来看见挨批。”
“哎哎，贾建真还没来呢，是不是因为她呀？”
“还真是的，我都忽略了呢，建真很少上班迟到的，今天下午是怎么了？这上班都快一个小时了吧。”
“费经理是不是因为建真还没来才不高兴？”
“你不是去问问他，问我我怎么知道呢，嘻嘻……”
小林平时和建真很要好，此时看到建真还是没有来，费经理已经来过三次，同事们又议论纷纷的，她暗暗着急。里间四处看看又看看大厅里没有顾客，忙拿起手机打建真的电话。谁知道手机里传来电话占线的提示，“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候在拨……”小林挂了电话越加着急。
建真在忙什么？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处理了一点要紧的私事，忘了……忘了上班时间，没别的事。这就去上班，在路上。”建真一手扶了自行车一手举了手机。
有风从耳边掠过，就好像是小时候上小学时老师嘴里那把哨子的声音。建真四顾，路上行人不多，只是上上下下呼啸的车辆很多，有时候车辆卷起轻微的尘土，是急匆匆的感觉。她也急，但她的急是另外一种，是有了答案想要轻松一点的急。
“哦，你没别的事就算了，我挂了。路上慢点，小心车辆。”耀武从耳边取下手机后望了望窗外，然后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