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丽背着书包站在建真家的门外,她本来有姐姐家的钥匙但忘了带。站在门口没有顾得上喘息就急切地伸手按门铃,因为走的急,她的脸上堆满了霞一般的红晕,微微喘着气,因为迫不及待,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生怕门开的那一刻她错过了最佳时机。里面门把手转动的那一刻,她的心一下子飞扬起来,看到门错开一个缝隙时,忙叫了一声:“姐。”
门开了,露出明业一张苦笑的脸:“你怎么这样急啊。”
“怎么了,我姐呢,还没有回来?”建丽一边跨进门一边问道,“我给她打电话她说一会儿就到家的,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我哪儿知道?可能是路上堵车了,或者是走的慢了,谁知道?”明业站在那儿看着建丽。
建丽换了拖鞋站直身体后,口气很不满地说:“怎么一点也不关心我姐呀?”
两个人往里边走着,明业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你这指责有点过分,她在路上呢,我怎么关心?”
“还不是怪你?你不看看现在大街上有多少私家车在跑,你要是有一辆,那多方便呐,还用得着我姐下了班车又挤公交车吗?”建丽开玩笑地说。
虽然是开玩笑,但内心来说建丽对明业确实有点不满,明业就知道打麻将,不思进取。现在人家好多人一边工作一边还做买卖,他却不。
明业怔了一下才说:“对呀,你说的也是。只是……你姐夫没本事挣不来钱也没办法啊,等我发达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快买车,你和你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这行了吗?”
“嗯,这还差不多。”建丽扭头给了明业一个大大的笑脸,“别说废话了,给我姐准备了什么饭哪。”
明业涎着脸笑:“我能做什么好吃的,想吃好的……就等你来做了,我厨艺不行,也……也没钱嘛,想打牙祭,就等跟着你沾光了。”
建丽放下了书包叹口气:“这才是麻绳提豆腐——真拿你没办法了,就不知道长进,你是碰到我姐了,要是碰在我手里……有你好果子吃。唉,别废话了,做的什么?”
“我蒸熟米饭了,没什么菜,这个等你姐回来在炒。”明业认真回答。
“都什么菜呀。”建丽直着眼睛看明业。
明业避开了建丽的目光说:“青菜……”
“得得,我看我还是出去买点算了,看你这样子也没什么好的,我姐坐大半天的车,早饿急了,就吃你这青菜啊。”建丽说着又站起来,风风火火地出门。
明业看着建丽的背影只是笑,直到建丽又在门口换好鞋子闪身出去,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消失。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扇合上的门,他心里只是觉得发堵。
建真把六万块钱给了他以后,就没有一句话是涉及到六万块钱的,就好像没有这回事,明业不知道建真的意思,更不敢问。她……甘心借钱给他钱让去抵赌债?他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建真手里拿到钱的,只是这钱他拿的心虚,他隐隐约约地害怕,是虚飘飘没有着落的不踏实。他越来越搞不懂建真了,对她也有了胆怯,大概是因为觉得亏欠她的缘故。他也总是担心建真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爸爸妈妈,如果爸爸妈妈知道……又是什么样子?他们辛辛苦苦帮他们带孩子的目的是希望他们工作的时候放心,希望他们生活的开心,而他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他想没有人知道他心里的煎熬。
愣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打建真的电话,想知道她到底时候可以到家。
建真刚刚走下班车就听到了手机响,但拖拖带带很多东西没法腾出手来接电话,又想着马上可以到家了,到了家里在安安稳稳回电话。出了车站恰好有公交车开过来,她又忙着上了公交车。
明业看到建真没有接电话心里更是不安,他不担心她不安全而是担心他的事情暴露,如果建真回家以后和她的爸爸妈妈说起他赌博该怎么办?万一她的爸爸妈妈不依他呢?建真和她离婚绝对不愁再找一个丈夫,而他……因为赌博欠债就是臭名昭著了,他怎么不怕?
愣了一会儿,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难受,看了看静悄悄的家里,也不知道建真什么时候回来,叹了一口气进到厨房洗菜。他知道他别的事情做不来这点事情还是可以做的。拿了一只大的不锈钢盆接好水,刚刚把菜放进去,却听到了手机响,忙用毛巾擦了擦手跑出去拿起手机,是建真的电话,心里一喜脸上就露出笑容,急忙开口:“建真你到哪儿了,刚刚打你电话不接,我正着急呢。”
“我在小区门口,你下来帮我拿东西。”
“好咧。”明业听到建真这句话就好像得到了最高嘉奖那样,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双手往腿上一拍蹦了一下,看来建真没有和她的爸爸妈妈说什么,她是带回好多东西了。不自觉地笑着几步就扯了出去。
天气是冷了,建真把大大小小的袋子放在一边搓着手等候明业。没有多少时间就看到明业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看到明业建真的眉头不由皱起来。
“回来了,我还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呢,着急呢。爸爸妈妈身体怎么样,家里都好把?”明业因为高兴有些拘谨地笑,说着话弯腰拿建真身边的东西。
建真却依旧皱着眉头:“你怎么回事,下楼也不换鞋子?”
明业这才看到自己脚上的鞋子是拖鞋,不仅哑然失笑:“我不是着急出来接你的嘛,都忘了换鞋了,——太急了。”他一边走一边扭头讨好地冲建真笑。
建真无奈地叹气,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没事,这鞋子我跑出来穿脏的我自己洗。”明业又是讨好地说。
“呵,你什么时候变的勤快了?这话要是让别人听见还以为你干了不知道多少活儿呢。”建真心里明白他不过是说说而已。
“这次我肯定,肯定洗。”明业信誓旦旦地保证。
“吆,这小两口好的,偷着说什么悄悄话了?声音大一点,我耳朵背听不见,你们说大声一点让我也听听。”李大婶迎面走来和他们开玩笑。
建真不好意思地分开话题:“大婶出去啊。”
“出去买点东西。瞧瞧这天气冷的,建真怎么还是那件大衣呀,我看见你这衣服穿好几年了,大衣穿旧了就不暖和了,该买一件新的了。”说着又看明业,“瞧瞧把你媳妇给冻的,脸都成紫色的了。人家那小媳妇一个个穿的带的,你看看你媳妇,这么一个美人到你手里给糟蹋了。回头给她穿好点。”老人唠唠叨叨地训斥着明业。
明业忙点头哈腰:“大婶说的是,我买我买,回头我就给她买。”
李大婶也笑:“快往回走吧,建真都冷的哆嗦了。”
建真看着李大婶慈祥的笑容也笑:“那我们走了,大婶慢走。”
“哎哎,快回家吧,回了家好好暖和暖和,身上的那点衣服都经不住冷风吹了,还不冷呀。”李大婶说着往前走去。
明业被老人说的心里不痛快,也生怕建真就她的话再说难听的,一张脸变来变去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了,建真却没有理会他怎么想,问道:“建丽来了没有?”
“早来了,看到你没有回来,又说我准备的菜不好,要出去买吃的,我拦不住,只得任由她了。”明业忙回答。
建真没有再说话。
两个人回了家以后,建真回卧室换了衣服走出来对明业说:“有个小兜里是红薯,都是红壤的,我妈妈说熬稀粥特好吃。你拿出几块来洗洗,建丽喜欢用油炸了裹上白糖吃的。趁她在,晚上炸一点儿。”
“好好。”明业忙答应着,“这么远的路,你又带这么多东西。”
建真听到明业这句话心里泛起酸涩,每次回家妈妈不是让带这个就是让带那个,直到她再多一点点都没办法拿的时候才算住手。现在的她对“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的体会越来越深刻了。
低头看看地上一大片的各种袋子说道:“我也嫌累赘,可爸爸妈妈让带我不带他们不高兴,我走了也又要惦记。你也觉得不好意思吧?既然你也觉得对不起他们,那么你就上进一点,将来多孝顺他们一点。”
建真的话说的明业只有低头,他知道他没钱,想要给老人多买点什么却是有心无力。他又想起了那六万块钱,如鲠在喉的感觉实在难受,他实在忍不住了:“建真,那事……那事……,你有没有和咱爸爸妈妈说?”
建真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锅来放到煤气灶上,又拿出一壶油慢慢地往锅里倾倒,直到看着适量了才住手,一边把油放回去一边回答明业的问话:“你的事我不想和他们说,我也想要他们多活几天。”
建真不以为然的话让明业暗暗松一口气,但内心的惭愧也更厉害。
建真并没有在意明业是什么反应,她也不屑于他怎么样了,她说过一个人要做什么事要怎么样全靠个人的自觉,她知道她无法说服他更没办法管得了他,那么他就随便好了。看到明业把红薯洗好,她把煤气灶的火打开,让锅里的油慢慢升温时,她拿起了红薯慢慢地削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