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真的手停在耀武的头发上,她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是……肺腑之言。怔怔地望着那张床,建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在刚才,她和他一起在床上,是他们两个,一丝不挂,赤裸裸地,做了男人和女人才可以做的事情。他们,不是夫妻,他们……没有资格做这种事,他们是无耻的,不道德的,她都知道。她没有丝毫理由给他们的这种行为做辩解,她知道是错的,内心的深处,她也是反对的,排斥的,深恶痛疾的,可……实际上她还是做了,有不情愿,又是被强逼,但她没有反抗,她不是顺从的不过也没有抵死的反抗。
性爱应该是爱人之间的美妙行为,是两个人最私密最亲昵的情感交流,但其中有了另外的成分,那这种性行为就不洁了,肮脏了。建真在想,如果她不是借了耀武二十万,她会和他有这种行为吗?没有,绝对不会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把自己卖给了他,不是……是卖给了钱,就算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给了她二十万的男人,她也会顺从的吧,她——顺从的是钱,屈服的也是钱。她悲哀,从更深的层面上来说,她屈服的是恶势力,她无力抗争,所以只能屈服。
如果说和一个男人发生了肉体关系,他们的感情就不一样了的话,建真在想,那她和耀武又是什么关系?想来想去,除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之外,真的什么都不是。他们——连情人也算不上的,现在的她虽然对他不再那样反抗,但潜意识里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正都有过了,多一次和少一次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吧。
只是……这个才是她最深最重的痛苦,如果她对明业十万分的依赖和信任,她……会不把建丽的事情说出来吗?如果明业是真正的可以给她遮风挡雨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她又何至于这样?说来说去还是她的婚姻不够完美,她和丈夫的关系不够完美。如果他们是那样好,任何人也无法钻了空子的,这是建真永远的遗憾。
只是,她和耀武发生这样的事情,要怪就怪那可恶的该千刀万剁的绑匪……
耀武静静地伏在建真怀里,他同样心潮起伏,突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发里有点点温热,诧异间抬起头来。建真满面泪痕,泪水的痕迹在灯光下就好像一道道银河,耀武的心猛然一跳:“你怎么了?”说着话已经抬手在她的脸上拭擦。
“没事的。”建真挡住了他的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纸巾拭擦脸上的泪。“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耀武站起来又在她一旁坐下:“好,你别哭,好好的了……我们就走。”
“嗯。”建真努力地做出一个笑容,“我现在没事了,我们走。”
耀武一怔:她……就这样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吗?不过他也明白时间太久了不好,一旦惹出事来,他们两个人就不会再有机会待在一起了。
“好,不过你的答应我,让你自己生活的好点儿,起码……善待一下你自己。你看看你……我知道你舍不得,所以我……我想给你买一件衣服,你必须听我的。”说着话,他从身上摸出一叠钱来递给建真。
建真从那厚度一眼看去就知道有好几千,她心里明白这是他之前就准备好的,愣了一下用手挡回去:“我自己有,我不会要的,你拿回去。”
“这是我的,我要你拿着。”耀武执着地伸着手。
“我说了我有,需要什么我自己买。”建真躲了一下,她知道他是好意,可内心深处有一种受辱的感觉。
“我知道你有,可那是你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你身上能够有我的东西,我想过给你一点什么作为纪念,我想过给你买首饰,项链或者戒指,但我知道你的性格,怕你不会佩戴,所以……建真,就算我们是一般朋友,不要驳了我的面子好吗?”他的话带着恳求。
可是建真那种受辱的感觉越发重了,他知道他这样的方式是一种感情的表达,是……好意吧,可她怎么会接受?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都知道,可是我不能接受,也希望你明白我,……尊重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建真摇摇头,“如果你是真正的为了我,就请你尊重我的意思。我……我手里还有你二十万呢,将来我有了,会如数还给你。”一股悲痛从胸中涌出来,建真又是很想流泪,但她极力忍着,给了他一个笑容。
“你……”他诧异地望着她。
她望着他,脸上含笑:“如果你真的为我着想,就不要让我心里有负担,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业忐忑不安,小心翼翼地打开门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好像做贼一样,站在门口格外小心地看,用心谛听房间里的动静。整个房间里没有地方透出亮光,是沉沉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建真睡了?明业有些诧异,他知道最近建真睡的非常晚不到十二点绝少躺下的,今晚……还不到十一点呢,她怎么睡了?他有点不信,手里捏着手机用那点微弱的光照着走往客厅,客厅里是黑的,电脑前没有建真,她确实是睡了。明业心里疙疙瘩瘩不好受,本来他想回来以后不惊动她悄悄上床睡,给她造成他很早就躺下的假象的,看来是不成了。心里想着,明业有点沮丧,看来弄虚作假是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应对。愣了一下,想着还是不能再迟疑了,不然会越来越晚,更不好说话。
退出客厅,走到卧室后,看到床上并没有建真,明业心里又是一愣,想着也许她是在另外的卧室睡了吧。……这样最好,反正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家的,明天问起来也好抵赖一下。
建真快速奔向家门的时候,心里十分惭愧,如果明业问她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怎么说?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心跳就好像擂鼓一样,说实话她也害怕迈进家门,仿佛这个家不是她的,或者说她是无颜迈进这个门。明业此时睡了吧?她真想这个时候明业还是不在家里,不管他是在外边做什么都行,最好是不在家,那样他就不会发现她不在家的事实了。
可是,意外地她看到了卧室里开着灯,——挨着地缝隙处有一条亮光投射在外边,他在!他是什么时候回家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走远,是在她前脚跨出家门后脚就回了家?那样的话……他很清楚她走了多久。心里七上八下,建真真怕明业会问她什么,但真的不敢再拖延时间了,建真硬着头皮打开了门。
明业双腿盖在被子里,听到门响急忙回头,意外地看到建真走进来,慌乱一下子从眼睛里透出来:“我……我还以为你是在另外的卧室睡了呢。”他不知道她也不在家,也没有想到她不在家,因为平时她极少在晚间外出的,他没有丝毫疑心到她是刚刚从外边回来,所以说了这句把自己的慌乱完全暴露的话。
建真是反应极其灵敏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他是不知道她外出的,但也怕他回来的早知道她不在故意这样说,心里转了转,淡淡地问道:“你是刚刚才回家的?”
“嗯……,是……”明业眼里掠过慌乱,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不知道怎么才能够做到最好,想要做点什么掩饰,却是找不到可以掩饰的办法,抬起来的双手徒劳地抓了抓被子,就好像是有点冷,用被子更紧地裹了一下自己而已。
明业的动作建真完全看在眼里,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现在……睡吗?她真不愿意和他一同睡,时间才十一点,她不想睡。正要转身出去的时候明业突然问了一句:“你干什么了?”他突然想到刚才她是不是也不在家。
建真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明业的问话让她吓了一跳,腿都有点软了:“我有点事情要做。”说完,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既然他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走的,更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回来,那么没有必要和他说的那样清楚。至于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吧,他不追究她的话她也不想多事去追究他。
建真又走到客厅,打开电脑以后,她怔怔地想,但愿什么事情都不要再发生了,就让自己安安静静地过下去吧。
夜在这个时候确实是安静了,建真前面桌子的一角是那盏灯罩上垂下金黄流苏的台灯,灯泡是节能的,发出了雪白却温厚的光,扩散着,铺在了电脑桌上面,像厚实绵密的雪,但没有寒冷的意思,反而是一种清淡的安慰一样。电脑的桌面也很亮,蓝天白云下,一个身穿大红纱裙的金发女郎站在蔚蓝色的大海边凝望,她的神情透出淡淡的喜悦,一派温柔的静好。
如果所有的日子都是眼前的这般安静,那样真是好极了,建真想着,然后打开了文档。那本刚刚有了开始的书等着她往下续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