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要温和许多，张小凡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太阳。忽然张开双臂躺倒在草地上。
小灰抬头看了看，从大黄背上翻下来尾巴顺势盘上大黄的后腿。大黄一愣，看看小灰又瞅瞅张小凡。然后直接躺倒，翻了几个欢，扫起一片草屑。张小凡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一只通体翠绿的小雀停在枝头，偏头看看张小凡。张小凡抬起一只手臂，小雀啾啾啾鸣叫着落在上面。
解下信卷，只有三个字，黄金城！
“黄金城。”
曲指一弹，信卷化为一点火光。张小凡起身掸掸衣服，“那就走一趟好了。”
翌日，大黄被送回大竹峰。收拾了一件厚实宽大的长袍，又塞了些散碎银两。一人一猴再加一只鸟，向北而去。
黄金城。
漠北两大势力之一，与烟云山遥遥相望。后者背山面水，在漠北是不二的风水宝地。群山环绕物产颇丰。
前者身处大漠，风沙肆虐，草木荒芜。却坐镇咽喉要道。南进中原，西入北戚，北至阴山，东可入海。是来往商旅必经之路，强如烟云山这般势力也不敢与黄金城撕破脸皮。
黄金城，鱼龙混杂势力交错。尤以通天客栈和烟雨楼为胜。余下的盗匪强人，异族修士更是不胜枚举。饶是如此也无人敢碰城主的底线。
不可妄杀****！
城中九成不是良善之人，自有那不信邪的。结果无一例外的消失不见，好似人间蒸发。如是几次便再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当然，事无绝对。
城中两大势力通天客栈便是黄金城主的面首，破旧的门脸，毫不起眼。但是单凭通天客栈四个字就足以让它门庭若市了。高三层，一楼是大厅，楼上和后院有客房。所有的一切都很陈旧，但显然没有人在意。
百步之外，金碧辉煌一座高楼。楼高七层。楼栏上的牌匾上洋洋洒洒三个大字‘烟雨楼’。
城中酒肆赌坊林立，而烟雨楼却是唯一的风月场。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声色犬马、珍馐美味。只要你付的起钱应有尽有。当然烟雨楼也收别的东西。
老板是个叫红娘的女人。永远一身红衣，轻纱照面。传闻见过她容貌的人都死了，然而不论真假也少有人敢接近这个女人。
烟雨楼四层之上不再有楼梯回廊，也不曾亮过灯火。楼中的客人也从未见有人上去过。有人戏称为‘凌空阁’，而楼上真正的客人却喜欢叫它‘悬命楼’。
买命！卖命！悬称而决！这才是烟雨楼真正的进项.
这一日，大道上走来一人，吸引了来往行人的注意。男人裹着宽大的袍子，一副斗笠几乎遮住了脸，肩上一只猴子无精打采。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包裹的很严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众人议论着，男人也不在意。径直向前走去。这中间有人注意到男人背后的包袱。于是议论到，“好像是个生人啊，要不抢了？进了城就没机会了。”
“那就抢？！”
“哼哼！”旁边一个虬髯大汉冷笑一声。
说话的人面有不悦，“霸七，你笑什么？”
“你要找死就自己去，何必带上别人。”
“嗯？”那人一愣，“你放屁！老子手下几十号兄弟还搞不定他一个人？！”
“呵～这一路上的绺子不下几十个，你谢三彪算个屁！”
谢三彪脸色一阵变幻，他不是笨蛋自然明白霸七说的不错。像这样单人独行的任何人都不会放过，能走到黄金城必然有些手段。细看之下男人风尘仆仆的衣衫上有斑斑点点的黑色痕迹。混迹黄金城多年眼光何等毒辣，这分明是鲜血干透后的颜色。
男人从他身边走过，谢三彪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男人就这么走了过去，倒是肩上那只猴子冲他做了个鬼脸。
“到了？”
进了城，一个小脑袋钻了出来，张小凡道，“到了，下来走吧。”
“不要！”闻言，一双小手立马抱住张小凡的胳膊。
“你这丫头！”张小凡只好抱着她继续走。
然而走了没几步，“我饿了。”
于是张小凡转身，走进了通天客栈。找了个角落的桌子。
“这么破？”
张小凡无奈，伙计走过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都要。”
伙计转而问道，“客官要吃着什么？”
“清粥馒头再来碟小菜。”
“有包子吗？”一个声音小声问道。
伙计忙不迭的说到，“有的有的。”
“那我要肉的。”说完便看向张小凡。张小凡冲着伙计摆摆手。伙计转身欲走又转头问道。“客官要酒么？”
“不用。”张小凡说到，小灰却很是兴奋指指柜上的酒坛子，冲着伙计吱吱乱叫。张小凡在猴头上拍了一巴掌，这才对伙计说到，“来两坛酒吧。”
“好咧！这就来！”
时间不大，酒菜齐备。张小凡挡住伙计递来的筷子，“不用。”说完把筷筒倒扣在桌上。伙计也不在意，转身招呼下一桌去了。
“你要用手抓？”
“带了。”
张小凡说着从袖口抽出一方白帕，拿了一双筷子，“要吗？”
“不要。”
张小凡收回手，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突然用筷子打在伸来的小手上。
吃痛之下小手一缩，“痛！干什么打我？”
张小凡不语，于是小手又伸张笼屉，张小凡又扬了扬手中的筷子。终于，小手缩了回去。带着哭腔道，“小气鬼！”
张小凡的目光看向柜上，原本那昏昏欲睡的掌柜抬起头，点手唤来伙计耳语了几句。
片刻功夫，伙计便来到张小凡桌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您的包子上错了，这给您换了一笼。我们掌柜的意思换些好酒给您赔个不是。”说着就要收走桌上的酒。
张小凡抬手，“酒就不必换了。”
伙计一愣，“那客官慢用。”说完拿起原先那一屉包子转身离去。张小凡把包子向前推了推。
“哼！谁稀罕。”
张小凡嘴唇微动，小声的说着什么。
“你说的是真的？”
“干嘛要骗你。”
“咦～”一脸厌恶的看看旁边津津有味吃着包子的人，“小愚还是吃馒头好了。”
“没关系的，这个不是。”
犹豫了半天，伸出的小手还是放下了，“还是不要了。”
张小凡笑着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嘴里含糊的说到，“好吃。”
然后，笼屉里的包子便飞快的少了一只。
看着眼前满手油光的小丫头，张小凡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若是自己没有上青云山，若是村子还在。自己大概已经儿女成群了吧。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丫头，或是调皮的小子吧。
半月前，雁归城。
再往北六十里便是北方最后一道关隘雁翎关。
边陲小镇却是少有的繁华，对于北去客商这里是最后一次购买补给的地方。
刚刚入城便被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拦住去路。
“敢问，您可是姓张？”
张小凡一愣，“正是。”
“请您随我来，小先生等了您好些天了。”
一间茶棚，紧靠着城墙根。此刻时间尚早，除了一位煮茶的老者，便只剩下一人。一身宽大的长袍，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伙计刚要上前叫醒，张小凡却摆了摆手，伙计沏了一碗茶，张小凡便坐在一旁等着。
小灰对此人似乎颇有兴趣，再四周上窜下跳，不时还闻上一闻。
日近中午这位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子。小灰好似被下了一跳，窜上张小凡的肩膀。不住的比划着。
“你说她是女的？身上很香？”
小灰不住的点头，居然还想再蹦回去。张小凡手疾眼快一把揪住猴子的尾巴。
心中暗道，这猴子平日里亲近的女子只有小白，莫非眼前的人也是妖修？
正然想着，伙计已走上前，“小先生，张公子到了。”
“什么张公子？”小先生似乎还没有睡醒，眼神朦胧的看着伙计。忽然精神一振，“张小凡！在哪里！”
伙计指了指，小先生蹦跳着来到张小凡面前，“你就是张小凡？”
“正是……”
不等张小凡再问，小先生继续说到，“你真的是乱魔命？”
张小凡一愣，“在下不知。”
小先生一脸沮丧，“好容易等来一个还不是。”说完转身欲走，又转头问了一句，“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黄狗的人，是个道士。”
“黄狗？”
“还有两个漂亮姐姐和一个拿着破布帘子的人。”
张小凡哑然失笑，如此奇葩的组合恐怕只有周一仙一行人了。
“你说的人中是不是有一个叫小环？”
“对对对，就是她让我在这里等你的，说你十日內必从此过。”
“哦？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刚好十天前。”
“那，敢问姑娘找我何事？”
“师傅说……你说谁是姑娘，你才是姑娘！”小先生惊慌的看向张小凡矢口否认。
张小凡笑而不语，示意她继续说。
“师傅说，只有你能救我。”
“我救你？”
小先生从怀里掏出两个皱巴巴的纸团。
“喏。”
‘百鬼乱天下，乱魔定乾坤。’
‘鬼婴出，灵婴泣。乱魔出，断天机！’
“呵，如此说。这乱魔便是我了？”
“是。”
“但我为何要帮你？”
“你……我……”小先生一愣，望着张小凡眼中泪光闪现。
张小凡忽然瞥见小先生脖子上漆黑的饰物，“你跟我来吧。”说完转身便走。
“哎！你等等我啊！”宽大的袍子明显阻碍了小先生追上来的速度。
张小凡在城外一片树林停下，“鬼医是你什么人？”
身后的身影一怔，“什么鬼医？我不知道啊。”
“你既然不肯坦诚相待，又何必求我救你？”
“我……”略一犹豫，小先生最终还是开口道，“师傅不让我对外人说明身份。”
“你是他徒弟？！”
“是。”
“以你师傅的手段，又何必求我？”
身后的声音忽然变得哽咽，“师傅，师傅他死了。”
“死了？！”
张小凡一惊，“你说鬼医死了？”旋即叹了一口气。“也对。既然‘药骨’在你身上，想必……”
“对了，师傅有信给你。”
递过来的依旧是一张皱巴巴的信封。
张小兄：
若见此信我必身死。但有一事，望莫推辞。我本姓风，乃上古炎帝近族。后诸神一役，有伤天和，遂降天罚。诸神后裔日渐势微。千年以来，我族以秘法以避轮回，苟存世间。待灵婴转世为神农一族留下血脉。
幸吾得遇，怎奈百鬼遁出，鬼婴现世，天下将乱。原想以我残躯，以延祸期。奈何！吾等偷天窃命之人终究难逃一死。
如今厚颜将小愚托付。小愚涉世未深，天真烂漫。有劳张小兄费心。
我以醍醐灌顶之法将一身修为传于小愚。这些年，我之医术小愚亦学去十之七八。或许能帮上张小兄一二。
小愚出世，天有异象。乌云遮日，日月同天。我便用伏羲衍天之法算了一卦。鬼婴便是小愚的死劫！卦象凶险十死无生！卦象最后突现变数，天机虚无。只有乱魔二字。
多年前得遇到周老道，问及此事。听闻张小兄乃乱魔命相，便有意相寻。正巧你为碧瑶小姐之事而来。老朽一生立下规矩，‘药（要）医必死病，一命换一命！’怎奈老朽对此无能为力，便不好开口相求。
此后，遍寻天下。偶得一丹方‘九转聚灵丹’传闻有还魂奇效。时至今日已老朽垂死之身，这件事恐怕也做不到了。
老朽一生愿为小愚破誓，望张小兄垂怜，护小愚周全！老朽拜谢！
下面还有一行潦草的小字，‘小心秦无炎！’
张小凡心中一动。将信纸递给小愚，“你收好吧。”
张小凡转身迈步，却又停住，“你就跟着我吧。”
“嗯。”
“那跟我也需要女扮男装？”
话音刚落，张小凡脸色一变。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明显是在宽衣解带。
“你…干什么！”
“卸妆啊。”
“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嘻嘻，你不好意思了？”
张小凡一愣，身后清脆的女生还带着稚气。
“你……”
张小凡压住心中好奇，欲言又止。小灰回头看看小愚，又看看张小凡。直接蹿下张小凡的肩膀。
“小猴子别闹！”
但显然没什么用处，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小愚边笑边跑开了，“不要追我！”
然而一道灰影蹿了出去，张小凡怒喝一声，“回来！”
小灰看看张小凡又看看小愚，几番踌躇。最终迫于张小凡的‘淫威’，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张小凡回身，愣在当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