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血迹沾染,发丝凌乱,指尖的锋利的指甲尚未收回,这样的鱼有泪,却还依旧只让人觉得清丽空灵,明明是沾满了血腥味啊!
难道是因为这鲜红的血是因为她想要救人而沾染上的吗?约瑟夫·吉诺维斯同样不敢再想下去。
手一举,阻止塞斯踏上前的脚步,知晓鱼有泪还处于麻醉中,感觉不到疼痛。约瑟夫·吉诺维斯却还是小心的避开侧鳍,温柔的将鱼有泪抱起。
他不再是美国黑手党未来的教父,甚至不再是约瑟夫·吉诺维斯,他只是他。那个倚在拉法叶怀中,听着拉法叶吟唱神秘中国歌谣的孩子。
从甲板到船舱的距离很近,中间毫无阻碍,更可以笔直前行,可是约瑟夫·吉诺维斯还是抱着鱼有泪走到了之前站立的船舷边上。
大白鲨翻着雪白的肚皮开始散发着死亡的黑暗腐朽气息,约瑟夫·吉诺维斯花了点时间才在月色下找到了正不断远去的身影。
塞斯见约瑟夫·吉诺维斯久久的望着安杰勒斯的身影不动也不说话,便上前请示道:“少爷,需要维克多号向安杰勒斯少爷靠近,救他上来吗?”
“不用,调头走吧!”深深的看了眼远去的慕容瞭踪,约瑟夫·吉诺维斯转身向船舱走去。
是你抛弃了我。
在进入船舱门口的刹那,在见到没有任何人的空间时,约瑟夫·吉诺维斯轻声的叹道。
将鱼有泪安置在沙发上,任由着鱼有泪发丝衣间的水慢慢渗出,缓缓的****了沙发上精细的天鹅绒铺垫。浅显淡雅的花纹线条渐渐的变为深色,好似春风到处万物滋生,藤蔓舒展,花朵盛开。
沙发之类的陈设向来是塞斯一手包办,约瑟夫·吉诺维斯平时也不会去关注,此刻他才发现,这沙发上一直隐隐约约勾勒的是玫瑰。
精神在那一刻有一瞬间的恍惚,无意识的后直到手触到些许凉意才蓦然惊醒。回头一看,之前没有喝完的红绿灯在白亮到刺目的灯光中折射着华丽璀璨的光芒。
红绿灯中的灵魂是其中的苦艾酒,那一点点却不至于让人迷失的微妙致幻作用,还有那曾经一度被封禁了近半个世纪的过往更是让人心驰神往。
“跟下面的人说下,不回美国了,去维克多岛。”仰靠在沙发上将苦艾酒一饮而尽,感受着轻微的恍惚以及酒意上涌,约瑟夫·吉诺维斯向塞斯继续说道:“你们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塞斯犹疑的看了一眼鱼有泪,但最后还是沉默的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
看着关上的房门,约瑟夫·吉诺维斯似是累极了般,将后脑也重重的靠在了沙发背上。任由着顶上水晶灯散发的白皙到冷凌的光芒肆意的将半开的眼眸侵占。
明明是柔和的水滴状的造型,为何却只让人感觉到冷硬清冷呢?是因为白色到近乎圣洁,从而让人不敢上前的疏离吗?
约瑟夫·吉诺维斯记得,在维克多岛上,就在拉法叶隔壁属于他的房间的灯光很温暖,是橘黄色的,就像是初升的阳光,柔和的温暖。
“我每年都会让人在维克多岛上载上了许许多多的蓝色妖姬,但却一直不敢再踏足,不知道那里会不会已经成为了一片蔚蓝的花海了?有泪小姐,你说会吗?会的吧——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从来千杯不醉,约瑟夫·吉诺维斯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好像在迷离中浮浮沉沉着。一直以来,他一直都觉得奇怪。
越美的花朵往往越毒,花纹最美的蛇皮常常是属于最致命的毒蛇。约瑟夫·吉诺维斯相信作为谢氏集团掌权人的谢羽飞不会不了解。
人类对于美人鱼所知甚少,未知的事物也就代表着未知的危险。
生日舞会上谢羽飞的那一句“你怎么出来了”,还有他抱着鱼有泪的举动,刚开始约瑟夫·吉诺维斯还有些疑问,可是当发现鱼有泪是美人鱼之后,便一切都明白了。谢羽飞喜欢鱼有泪,在清楚的知道鱼有泪不是人类的时候。
可是此刻,约瑟夫·吉诺维斯终于明白了,因为在鱼有泪面前无需任何的伪装,哪怕是不知道没有任何束缚的鱼有泪什么时候会醒来。
胸口闷的想要急促剧烈的喘息来获得更多的氧气,可是不行,因为胸口就紧贴着慕容瞭踪的背部,大一点的起伏都会被慕容瞭踪发现。
谢双梧只能压抑着胸廓的起伏,张着嘴试图用增加呼吸次数来缓解呼吸的深度。
“嘭嘭嘭”的心跳越渐急促紊乱,谢双梧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正随着这一声声的跳动而流逝。月色越加的清晰明亮,皎洁的似死神泛着银光的镰刀。
谢双梧却笑了,安然的阖上了双眼。
“双梧,我们很快就能到岸上了,这岛好像就是沧月岛,你看那岛上白色的别墅。”
白色的大理石月光的抚照下晕出了淡淡的蓝光,清雅出尘的像一个初醒的迷梦,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掉入着美丽的梦境中。
良久之后,背后仍是一片的寂静,进入了海水中便自动缩起了表皮的血管的慕容瞭踪并不觉得彻骨的寒冷,当疑惑的触碰到腰上谢双梧的手后,慕容瞭踪突然间似被抽去了所有的热量和血色,苍白冰冷。
“双梧!双梧!你说说话!双梧,求你,别吓我好吗?”
慕容瞭踪蓦然想起潜意识中不愿想起的事,谢双梧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心脏病之人受不得惊吓,而且身体柔弱经不住这么长得时间泡在水里。
谢双梧双手扣在腰间的力量很大,就像是抓着仅有的一切,慕容瞭踪费了很大的劲才掰开。转身一看谢双梧,只见谢双梧早已是面色惨白,本来粉嫩水润的嘴唇此刻也是干燥的起皮,更让慕容瞭踪几乎停住呼吸的是谢双梧的嘴唇已呈现了青紫色。
这是发绀,这就证明谢双梧血液中还原血红蛋白增多了,同时也显示着谢双梧正逐渐的步向死亡。
仓惶远望,维克多号早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
慕容瞭踪仰头欲求上苍,欲问上苍,沧月岛明明就在前方,为何就在他看到的希望的时候要狠狠的夺走。
可是悬挂在天际的明月也被突来的乌云遮掩,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昏昧的混沌之中。连沧月岛也成了暗色中依稀才能分辨的剪影。
在日本,有位学者大槻玄泽在他所著的《六物新志》中,曾这样描述过美人鱼。上半身是和人类并无差别的模样,而下半身却和鱼一样,没有两条腿,有的是鱼尾以及密密麻麻的鳞片。
慕容瞭踪记得大槻玄泽更在书中写到——人鱼之骨,是十分珍贵的,这不单单是因为美人鱼的难得,还有是因为它能入药,且具有很好的疗效。
更甚至,在日本的传说中,食用了美人鱼的肉后便可以得到永生。在阴阳师****晴明的传说中,就有一位名叫清音的女子,据传言是在桓武天皇的命令下吃了美人鱼的肉,才不老不死。
慕容瞭踪不知道这是人类为了追求永生的遐想,还是有些人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可是他不得不信,不能不信,他唯有相信。
美人鱼是可以入药的。
他不求谢双梧能够不老永生,他只求此刻现在她能活着,他不要,也不能失去她。沧月岛此刻是那么的遥远,他只有在谢双梧的陪伴上,才能选择坚持,才能度过这辽阔的海域。
谢双梧是他的一切。
举手便想要咬破自己手腕上已经让海水泡的发白的伤口,可当牙齿触及肌肤时,大白鲨森然张开的血盆大口忽的再次闪现在了慕容瞭踪的眼前。
大白鲨对鲜血的气味十分敏锐,之前的那条很有可能就是手腕上的血迹引来的,慕容瞭踪实在是不敢再冒风险。他们已经失去鱼有泪了。
摸了摸露在水面上的脖颈,慕容瞭踪急促的找遍了身上的口袋,却摸不到半点尖锐的东西,甚至连钥匙都没有一把。
钥匙?
慕容瞭踪惨然一笑,握紧了谢双梧的手。
没有家中的门去开,没有珍贵的物品需要用带锁的箱子去珍藏,他怎么会有钥匙呢?而现在,连他唯一的谢双梧也握不住了吗?
手逐寸的细细抚摸过谢双梧的手掌手指,慕容瞭踪想要牢牢的记住这掌心的每一条线条,记住指节的每一个弧度。
如果不幸,他想要记住她,用灵魂记住这一切的一切,让他下一世相逢的时候,能第一个瞬间便能想起,她就是他的眷恋。
在触碰到谢双梧指尖时,慕容瞭踪突然想起之前他的指甲也曾伸长过,虽不比真正的美人鱼,可比刀剑。但他需要的只是能够割下一块肉。
本来已经缩了回去的指甲,此刻在慕容瞭踪的渴望的注视下,似拥有了生命,似感受到了慕容瞭踪心中的渴求,逐渐的伸长了少许。
紧张到了颤抖,慕容瞭踪不知道假如有个万一,美人鱼的肉能够让人长生的传说只是飘渺的传说,又或者混血的自己并没有这样的功效会怎么样,但是也只能抓住这最后一根绝望的稻草了。
皮肤被划破了少许,明明是神经敏锐的耳垂,慕容瞭踪却是面色如死眼神单滞的似乎感觉不到半点的痛楚,唯有接住血珠的手不断的颤抖着,暴露了他忐忑颤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