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云非道忧伤地说道,“希望那些魔鬼快一点离开吧,别再折磨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了。”
只花了几分钟时间,云非道就收拾好了行李。小小的包裹内是两父子的全部家当:里面有两本书籍,各自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冷硬的窝窝头。最后是一柄别在腰间的匕首和手里的长矛。
云非道想再看一眼这个温馨的房屋,便止住掩门的动作,走了进去,来到自己度过童年时光的那间小屋,他犹如一个被判处终生不得重归故里的流放犯,将贪婪的目光扫过每一件家具、每一种器物,似乎要把它们像窗棂的图案一样,镌刻进自己的脑海里。最后,伴随着一道长长的叹息,竹门悄声闭拢,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中。
月亮升了起来,点亮满天星斗。白杨林里死一般寂静,往常那些每逢夜晚就会歌唱的动物们经历了下午的灾难后,不知所踪了。但很快,另一种嘈杂的声音传来,那是人们议论时的声音。
大家在昏暗的树林里赶路,因为怕被魔鬼发现,所以并没有点燃火把,只能借着透过树丛的月光艰难赶路。
“云叔,”钱金源说着,提着沉重的坛子,满头大汗地追了上去,“云叔,非道怎么还没来,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
“放心吧,”云痕说道,看了一下他肩膀上的雏鹰,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他已经到了集合点,这会儿估计已经等我们好久了。”
“啊,”聪明人不解道,“您是怎么知道的,真是太奇妙了,难道您是先知?”
“喏,你看,是它告诉我的。”云痕说着,把手一摊,手心里躺着一粒粒拇指大小的石头,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这种夜光石是我和非道用来传达信息的,根据石头的摆放和数量,表达不同的意思。”
“原来如此,”聪明人恍然大悟道,“难怪您一点都不担心他。”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自有一套应对危险的方法,而且他非常谨慎,”云痕说着,脸上浮起一丝傲色:“这让我这个做父亲的觉得没什么可以为儿子担心的,这听上去或许有些荒谬和不负责,但事实就是如此。”
“如果是今天之前您对我这些话,那我一定要说您夸大其词了。”钱金源说道。
“那现在呢?”云非道从一棵椴树上跳下来,他已经等候多时了,“我帮你拿吧。”说着,不由分说的夺过钱金源手中的坛子,还一股脑地把父亲手上的一大包东西也抢了过来。
“名副其实,佩服之至。”钱金源说着,长长松了口气,他已经被这个装满臭树油的坛子折磨的筋疲力尽了,“谢谢!谢谢!”
月过中天。
避难者们终于赶到了山脚下,村民们看着眼前这个隐蔽的黑乎乎的石缝,想到往后不知要在此处藏身多久,不禁长吁短叹,面露苦涩。
“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来。”云非道说着,带头钻了进去,点燃火把,在前面引路。后面的人两人一排,井然有序的跟在他后面,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洞内的通道弯弯曲曲,时宽时窄,越往里走,也就越阴暗潮湿,坡度也逐渐陡峭起来,大家谁也不说话,一个个低着头,竖起耳朵,捕捉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石钟乳滴下水珠、落在小凼里响起的滴嗒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孩子们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开始大哭起来。本来就疲惫不堪的大人们被孩子的哭声一闹,顿时心烦意乱,大声喝骂着自家的孩子以作发泄。
“到了,就是这里。”云非道忽然停下脚步,快速打量了一下四周,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大家自己选个位置,早些休息吧。还有,大家一定要把臭树油涂在身上,以免魔鬼跟着气味寻来。”说着,向钱金源使了个眼神,后者点点头,开始为众人分发臭树油。
云非道仔细的看着每个人,务必保证每个人都涂上臭树油,直到洞口弥漫起令人作呕的臭味后,他才满意一笑。
“非道,跟我来一下。”云痕说着,钻进前面那个洞口,云非道跟了上去。
父子站在山腰边的一块突出的大石上,夜空中的繁星格外明亮,令人赏心悦目,清风徐徐,内心的紧张感也被渐渐安抚平静。
“父亲,有事吗?”儿子率先开口问道。
“明天你去一趟万象天城,到将军府找一个叫万象天的人,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他。”父亲道。
“父亲是想让王朝军队来剿灭魔鬼?”云非道猜到了父亲的想法,“这里离万象天城那么远,就算我找来援军,恐怕那时魔鬼们早就离去了。”
“它们不会离开的,我有预感。”云痕若有所思道:“他们到这种荒郊野岭来,肯定不止是为了寻找人类来修炼鬼术,恐怕其中还有更恐怖的阴谋,身为北夏子民,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云非道清楚,父亲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好吧,我明早就启程。”云非道无奈道。想了想又道,“可是,万象天会相信我的话吗?”
“你把这个给他,他就会相信你了。”云痕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儿子。令牌的材质是羊脂白玉,正面是三朵微微突起的云形图案,背面雕刻着“腾云”二字。
“这是‘腾云’团的令牌?”云非道惊讶道,他从没见过这块令牌。
“嗯,“云痕忧伤道,”腾云团没了,如今只剩它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儿子安慰道。把令牌收进怀里,踌躇了一会儿,说道,“父亲,张四……张四好像跟丢了。”
“什么?”父亲脸色一变,大惊道,“你说什么,张四跟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云非道苦笑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
“如果他被魔鬼发现……”云痕说道,不由打了个寒颤,“不行,必须去把他找回来。”
“父亲,”云非道急忙拉住他,“都这么晚了,去哪里找啊?况且,他这么坏,老与您做对,就由他自生自灭吧,这也是他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