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道急忙把《太虚遗卷》放进怀里,好像生怕被人看见似得。
但柳轻忧还是将一切尽收眼底。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书面上的四个行书大字,足以令她心中一颤:《太虚遗卷》,她万万没有想到,被那个令她憎恨的父亲视为至宝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云非道手中,顿时,一个可怕的想法袭上心头。
师姐面色苍白,额头冒着汗珠,云非道关心道,“柳师姐,你没事吧?”见她好像没听见自己说话,他又叫了几声,“柳师姐,柳师姐,你怎么了?”
“啊,”柳轻忧这才回过神来,迷茫道,“什么,你说什么?”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云非道轻声说道,“你的脸色白的吓人,是不是……”他突然住口,警惕地看了一眼红裳,后者正捧着《百花希识》看得津津有味,完全没有注意这边。他接着压低声音,用只让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到,“是不是因为冰蚕的缘故?”
柳轻忧见他担忧自己的样子,心中一暖,可随即又想到抛弃她们母女的父亲,顿时觉得心里愤怒极了。
“不要管你不该管的事。”她脸色冰冷,用拒人千里的语调说道,“以后,我养蚕的时候你负责把红裳支开。”
“哦,知道了。”云非道撇了撇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难怪父亲以前总是说“不要和漂亮的女人纠缠不清,越漂亮就越麻烦”。
夜晚,寒冷的月光将诺大个灵剑阁笼罩在内,这里的一切都映成了深邃的蓝色。
值夜的弟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拿着佩剑,在水殿、冰殿和养居殿来回巡逻,每逢在路口碰面,她们总会交头接耳的说上几句,然后齐齐把目光投向养居殿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间一一那是柳轻忧的住处。
作为灵剑阁有史以来第一位男弟子的云非道,一面是嫉妒他艳福不浅师兄弟,另一面则是对他心存戒备的师姐妹,他此刻在冰桌前踱来踱去,觉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看看侧躺在病床上,背对自己,仍在翻阅《百花惜识》的红裳,一会儿又看看坐定中的柳轻忧,只觉心烦意乱,烦躁极了。
他背过身,偷偷翻了一会儿《太虚遗卷》,脑里却想着别的事,接着他又想坐定,但怎么也进不了状态。于是,他决定出去走走,或许这样能让自己那颗莫名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可刚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现在夜色已深,这里住的又全是女子,若是这个时候出去,如果被人发现,可能又会惹出事端。所以,他又折了回来,眼光回到两个女子身上。
天蒙蒙亮,云非道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放在桌上,脑袋摇晃的打着盹。
忽然,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手肘一划,脑袋顿时撞在了冷硬的冰桌上。
“我还真服了你,这样也能睡着?”红裳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你把我的床占了,我还有别的地方睡吗?”云非道揉着撞红的脑门,气愤地说。
“谁叫你打不过我的,强者至上的道理你不明白吗?”红裳理所当然地说道。
“真正的强者可不会恃强凌弱。”云非道冷淡地说,“所以你是恶徒,不是强者。”
“哎呀,你还教训起我来了,信不信我抽你。”红裳气得跳了起来,说道。
“你俩别吵了。”柳轻忧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显然非常认同云非道对强者的定义:“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修炼了。”
云非道顿时觉得头大无比,想到那些女子异样的目光,他就浑身不自在,现在还要和她们一起修炼,他觉得这是自己一辈子之中最大的考验了。
“我也要去吗?”他明知故问道,希望得到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红裳也不多说,一手拽住他耳朵,就往外拉。
出了门,云非道被养居殿的情景吓了一跳。
这里已经不像来时那般清风雅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高谈嬉笑的海洋。她们三五成群,围着一座座喷泉,手里拿着毛巾和柳枝,一边洗漱,一边有说有笑的说话。而她们讨论的事情,无非就是那几样,或是修炼时自己的感悟,或是修炼时遇到的疑惑,她们好像已经把昨天还热火朝天的谈资的云非道忘得一干二净了。女人就是这样,对新鲜的话题也就只有几分钟的热度,不过,这也正是云非道想要的。
然而,更加令他惊讶的是,这里竟然住着如此的多女弟子,一开始他以为,灵剑阁只有五六百人呢!现在看来,这里少说也有一千人以上。她们最小的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七八。
云非道回过神来,发现柳轻忧和红裳不见了,他四下张望,努力寻找着两人的身影,最终一无所获。
“你就是云非道?”云非道背后响起一个寒冷的声音,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用寒冷这个的词语来形容呢?因为这种声音与普通的声音不同,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似的,它能让人从声音里感受到来自肉体感受的冷。
说话的是一个冰美人,请原谅我无法用言语来描绘她的美丽,因为这是一种不属于凡间、超凡脱俗的美,一切的描述只会让她蒙羞。
虽说如此,但我可以向各位描述一下她的装束。她穿着一袭冰蓝长裙,盈盈一握的纤腰上系着一条紫罗兰色的腰带,肤如白玉,有一头与裙色相仿的长发,青葱小手握着一柄精致、古朴的青色宝剑。
“是……是的,师姐有什么事吗?”云非道说着,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他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块没有感情的千年寒冰。
“我叫冷喻。”冷喻说道,声音里有种难以形容的伤感,“你也害怕我?”
云非道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四周,见大家躲得远远的,仿佛见了瘟神一般。
“是的,但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老实地回答道,从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个女子非同一般。
“我是灾难的化身!”冷喻平静地说道,好像这饱含贬义的话不是说的她自己似的。
“灾难的化身?”云非道笑了笑,这笑容让姑娘心中一颤,他说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冷喻目不转睛地与他对视,说道,“不,我不知道,但她们私底下都这样说,也许她们是对的……”话没说完,她低下头,眼神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