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惊呆了,要知道,二哥在挑选弟子的问题上非常挑剔,甚至说极度苛刻,我们眼中的天才到了他嘴里,就只能算还行了。正因如此,我们游遍大半个九州,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入他法眼。
“大家都聚了过来,很想看看那个令这位极度苛刻的师傅满意的徒弟到底是怎样高人一等的。
“男孩大约五岁,怯生生地躲在师傅身后,正好奇地打量着我们,说来怪异,他的眼中泛着一种我难以描绘的光芒,这让我感觉置身寒窟。我看向大哥,大哥也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俩想到一块儿了。
“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外貌非常可爱的男孩,有着一头漂亮的紫色长发,就像紫罗兰一样,给人一种与生俱来的神秘和优雅。只是那双灰色的眼睛和苍白的皮肤给他的脸庞增添了一些古怪,使他的目光显得格外阴郁,笑容格外冰冷。有位高人说过,整个九州之中,紫色头发的人寥寥无几,他们的性格是两个极端,不是极仁慈就是极残忍,不幸的是,逆苍天充分证实了这句话,他从小就表现的极残忍。而二哥的护短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他的邪恶习性。
“起初,逆苍天不言不语,不管问他什么,给他什么,他都疑惑的看着你,从不回答,从不伸手。后来,大家对他的好奇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男孩的冷漠渐渐淡去。当然,有三个人对男孩始终特别关注——我和大哥的关注来源于内心那种对男孩的厌恶和戒备,虽然连我们自己也说不出产生这种情绪的缘由,但我们对这种经历生死才能磨练出来的敏感直觉坚信不移;二哥的关注则是出于关心和欣慰。不可否认,抛开那种说不出缘由的偏见外,男孩在修行方面表现出了我们前所未见的超高天赋,这让我们在担心之余,也免不了几分折服。
“逆苍天六岁时,我们在魔族的地盘上已经起承转合半年。有一天,我们偷袭了一个魔族据点,并按照惯例,把魔族的老少妇女放走。可谁也没料到,逆苍天却一反常态的站了出来,坚持将那些魔族老幼赶尽杀绝,说他们死有余辜。我们惊愕的无以复加,二哥大怒,狠狠的扇了徒弟一耳光。
“孩子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本就苍白的脸孔像雪一样,说不清是出于恐惧还是愤怒,他捂着脸跑了。”
“下午,我翻到了一份儿纰漏掉的魔族情报,上面的内容触目惊心,令我匪夷所思,如果情报属实,这些魔族老幼就要留在这里了。我集结伙伴,准备出发,而就在此时,我们忽然意识到,自从逆苍天上午跑出去后,到现在还没人见过他。
“大哥脸色顿时煞白,我脑中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吓得发根都竖了起来,急忙朝那些魔族老幼离开的方向追去。但还是晚了,那些可怜的小孩、妇女和老人,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当时,已经是十一月末了,树叶早已掉光,树干像恐怖的骷髅似得伸开枯枝,风一吹,落叶在脚畔簌簌作响,倒是那轮鲜血般刺眼的残阳,给眼前的场景增添了几分悲剧性的庄严气氛。逆苍天伫立在一棵枯树的阴影里,目光平静,乃至炯炯有神的望着远方。
“‘看哪,看哪,’男孩喃喃地说道,‘你们的未完之事,我已经做出了裁决,正如我说的,真正的和平,光靠仁慈是不可能实现的。’
“每个人都注视着这张庄严肃穆的面孔,那冷漠的目光里,没有丝毫触动,大家都怀着一种恐惧,看着这个不为同类感情所动的男孩。二哥过来,拉着他的徒弟走了。当时,谁也没有料到,这将是我和二哥的最后一面。
“当天夜里,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二哥留下一封信,带着徒弟回自己的门派去了;另一件事发生在半夜,我们趁着夜色,朝一座魔族要塞潜伏而去。
“月亮在层层叠叠的云层里徒劳挣扎,偶尔射来几缕惨淡的月光散落各处,在这片寂静的黑夜里,只有一只寂寞的猫头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仿佛在呼唤午夜的亡灵。
“一颗不详的流星划过魔堡要塞,随即陷入更深的黑暗。我借着一闪而过的亮光看到,前面五六百步的地方,是一座陡峭巉峻的峭壁,上面建着一座黑魆魆、奇形怪状的庞然大物,这就是数百年来以它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而使魔族闻名遐迩的魔堡要塞,它仿佛一只匍匐着的饥饿的魔鬼,用一种充满魔性的声音诱惑我们到它嘴里去。我胆怯了!并做出一个明知不可能的决定,我希望终止这次行动,正如我说的,他们断然拒绝了我的提议。后面发生的事,印证了我那不详的预感:或许是连连的顺利让我们放松了警惕,也或许是被人出卖,我们前脚踏进魔堡要塞,就被一群五六米高、紫色皮肤、面露凶光的魔鬼堵住了退路,老天跟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们否定的那种魔人,不,那种魔鬼,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即便闪电在我们脚下炸出一道万丈深渊,也不会产生这么迅捷、这么猛烈的震撼效果,在一阵令人胆战心惊、令魔热血沸腾的吼叫声中,魔鬼们如涨潮的海水般向我们厮杀过来。它们如传闻中那样铜皮铁骨、力量无边,诚然,甚至比传闻还要强大,它们冲进我们的队伍,就像虎入羊群,顷刻间,伙伴们就溃不成军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魔鬼屠戮、生食,却无能为力,我和大哥拼尽全力,才勉强诛杀了二十几个魔鬼,将包围圈冲出一个小小的口子,可转眼间,又被另一群滔滔不绝涌来的魔鬼补上了。
“‘走吧!’大哥重复地说道,‘走吧!大势已去!大势已去!带着这个可怕的秘密回到我们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