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是他们走的第三趟了,每年出去这么一回,赚来的钱就够用上半年了。这种米被他们放在黑市上卖,不出三天,绝对一颗不剩。是以有时候他们自己都想去种晶米了。不过他们知道,这种生意也做不了几年了,只要官府一插手,就没有他们的份儿了。
今天倒是意外,居然捡到一个小家伙,此时洗干净了脸,看起来倒是个清秀的少年,一双剑眉微微挑着,长大了想必更是玉树临风。
他们没有问少年从何处来,毕竟走过十几年大江南北,阅人无数,看着少年刚醒来时绝望而又希翼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孩子一定刚经历过巨大的伤痛。看他随手吃掉他们给的东西,就知道他涉世未深,眸子中虽有哀伤,却依然清澈得很。
黎铭看着这几个人,他们虽然性格迥异,却对他很不错,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他衣服食物。他知道这兄弟几人要去昱京,便请求他们带自己一路。这里到昱京还有十天左右的距离,他的木鸟掉到了河里,现在不知被冲到哪里去了。如今能和这几人一起赶路,倒也比一个人孤零零的好。
此时的他,还会畏惧孤独。从小到大身边都有人陪伴,这一个月来只有自己,没有人和他说过话,没有人关心他,每天只是匆忙上路,前所未有的孤寂一点点压抑着他的内心。现在的他,甚至有些感谢那些大鸟的袭击,不然的话,他就不会遇到这三兄弟了。
四人一路前行,很是融洽。他们都把黎铭当做弟弟般照顾,亲切的叫他铭铭。得知黎铭饭量很大后,儒雅的男子每次都要多打一些猎物,而黝黑的汉子也乐得把他们都烤制成香喷喷的熟食。憨厚的汉子总是怕他累着,赶路时,让他待在车上休息玩耍,自己则坐在前面驾车。露宿时,也只让他干最轻的活儿。
黎铭的心重新被一点一点填满,失去爷爷的伤痛,在无微不至的关怀中一点一点消散。他在想着,就这样和他们过一辈子也挺好。
这一天是个大晴天,距离皇城不到一天的距离了。早晨醒来后,兄弟几人都特别高兴,终于快到家了。虽然家中就他们兄弟三人,可是能回到那个从小一起住的屋子,还是很开心。七年前他们就把那个屋子彻底修缮了一遍,如今也是大房子了,还有个小院。巷子里老人儿们看着几个小娃子从小忙活生计,硬是给摸爬滚打的都长大成人。欣慰的赞叹他们兄弟三人有出息,是好样儿的!
这次回去今年就不用再出来了,他们又可以享受一段安宁的日子了。如今多了个唇红齿白的弟弟,那些街坊们一定羡慕的很。
三人面带欢喜之色,黝黑的男子甚至哼起了小调,轻快的收拾着东西。马儿长嘶一声,刨了刨蹄子,似乎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愉悦。
不到半刻钟,他们便收拾完毕,藤条一挥,驾着马车向着皇城赶去。
此时正值秋天,骄阳高挂,却不感到丝毫炎热,万里无云,正是个赶路的好时机。这条路是通往京城的主道,甚是宽敞,用的是熟土筑基,没有一点儿杂草,偶尔会有几辆马车,辘辘而过,大家都礼让的很,没有横冲直撞的情景。
日头逐渐到了天中,黎铭一行人停了下来,此处有个简单搭建的凉棚,里面卖着汤面,他们正好可以在这儿休息一下。
马儿拴好后,从车上抱下来两捆之前割的碱草,每只马儿面前扔了一捆,他们便去吃饭了。
凉棚下摆着几张陈旧的桌子,有几人已经落座。一对母女坐在最右侧,母亲一边擦着头上的薄汗,一边给女儿碗里添加着茶水。而少女的头微微左转,目光正落旁边的桌上。
这个桌旁坐着两个青年男子,一个端着茶碗注视着里面的茶水,一个微微抿了一口,便没再动碗,他们似乎不是很口渴,没有像其他的路人一样畅快牛饮。
他们的服饰基本一样,脚踩着金丝云纹靴,身着雪白锦缎长袍,油光可鉴的头发用象牙冠束起,身上带着青色佩剑。在少女眼里形成一番翩翩公子的味道。
四人没有注意这些,捡着边儿上的地方坐下,点了汤面,要了几盘牛肉,便开始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吃了不到半碗,黎铭抬起眼来,向四周看了看,他总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可是望了望棚子下的几个人,他们都在各自吃饭喝茶。难道是自己的错觉?他甩了甩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面碗里。
“别看了,那小子倒是个警觉的。”一个人淡淡传音道。
“哼!怕什么,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另一人不屑道。
日头向西移了几分,兄弟几个每人吃掉了三大碗面,又吃了许多牛肉,方觉得肚子里有些底儿了。不过他们没打算在这里吃饱,晚上就要到皇城了,到时候有的是好酒好肉。
喝了两壶粗茶,又休息了一刻钟,儒雅男子结了账,几人继续赶路。这里距离皇城不到半天的路程,算是城郊了,方圆数里都是一望无际的田地。
旷野之上,时而有飞鸟滑过,零星的望见几个农民坐在田垄上吃着干粮小憩。干爽的秋风轻轻拂过,甚是怡人。马车辘辘作响,两道印辙缓缓伸向远方……
哒哒的马蹄声一路前行,此时渐渐慢了下来,还没等车停稳,黝黑的汉子便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夕阳的余光照在他脸上通红通红的,两道眉毛好似火一般的燃了起来,一双眸子亮的像夜空中的星辰。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交括在嘴角两旁,朝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高大城墙发出了一声长啸,啸声悠远而低沉,浑厚中蕴含着游子对家的思念,一波波的朝着四野扩散了去。
儒雅男子站在他的旁边,看着远处沉浸在余晖中的皇城,不禁松了口气。这一路走来都很顺利,没遇到什么惊险,虽然他们身上没什么银两,可也不愿意碰到那些蛮横的土匪。
本来以前还有一伙人和他们一样去澜河收晶米,所以每次他们最多只能收到一车米。去年秋天听黑市上的人说,那伙人遇到了祸端,估计回不来了。这才让他们有机会收到两车米,有了这两车米,这个冬天绝对过得舒坦。
憨厚的汉子走到高粱地里撒了泡尿。边系着裤带,边看着田地里顶着肥硕穗子的高粱秆子,心中琢磨着,怎么这几年的收CD这么好啊。
黎铭的两条腿在车板上晃来晃去,一手撑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远处憨厚汉子深一脚浅一脚从高粱地里出来,当他看见憨厚汉子随着脚步挪动,短褂下的红色衬裤更多地钻出来时,愈发笑的欢了。
黝黑的汉子顺着黎铭的眼睛看去,干咳了一声,赶紧大声说道:“老三,你的衬裤没系进去!”
憨厚汉子晃然的低下头,伸向裤带,准备重系。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肆意的笑声忽然响起。
“是谁?出来!”
儒雅男子一声爆喝,立刻抽出米袋下的长刀紧握在手中,双目紧盯四周,戒备了起来,另外两兄弟飞奔过来,和儒雅男子成鼎立之势,围在黎铭所在的马车两侧。
嗖嗖嗖!一阵破风声传来,黎铭还来不及思考,身体一个打滚儿翻到了地上。嘭嘭嘭!车上的米袋瞬间被划了三道口子。
“哈!看见了吗,你眼中的黄毛小子,可是躲过了你的三道风刃呢!”之前肆意笑的人又是一阵嘲弄。
“我呸!”另一人吐了口唾沫,随即说道:“这只不过是我随手发的三道风刃,用了不到一成魂力,你信不信我再发三道,立刻就让他们几人人头落地!”
两道白影从后方追来,转眼间就到了四人面前。略高一点儿的眼中嘲弄正甚,另一个满脸狂妄自负的神色,他们脚底的靴子发出淡淡了流光,相同的白袍随风而动,正是中午在凉棚里喝茶的两个锦衣男子!
只见略高的男子扫了几人一眼,便径直走到马车边,一掌插入了米袋中!他双眼紧闭,一团淡淡的白雾从米袋中升起,兄弟三人莫名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这诡异男子搞什么名堂。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袋子的中的晶米不再透明,甚至缩小了许多,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双目爆出了一团精光,喝到:“果然不错!”
另一人兴奋的盯着男子,当他看到白雾升起时,眼中满是疯狂的贪婪,甚至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他见那男子睁开眼睛,便急忙窜过去,也想把手插进袋子中。
略高一点儿的男子轻笑一声,挡住了他的手臂。
“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想吃独食!”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死死盯着挡在面前之人阴阴的说道。
“急什么!”男子丝毫没被他的话影响,“这里还有几只蝼蚁没解决呢。况且,这里离皇城这么近,难保不会有其他魂士路过,到时候你难道想被别人分一杯羹吗!
这种晶米里有充足的灵气,可不是只有你我二人知道,去年绮霞峰的魅姬修为怎么升至中品的,靠的不就是这种东西吗,这消息还是他姘头酒后说漏了嘴,不然哪来我们今天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