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燮毕生致力于写诗。他说：“我无长技唯学诗。”（《寓水仙宫夜半听南汇叶叟隔屋弹琵琶诗以赠之》）“苦吟累心血，不吟心失凭。”（《赠范丈潘六十韵即题其诗卷》）他于诗颇多思索。《寄厉志云间三章》之一说：“文坫嗟凌夷，列帜若云偃。谁登咸阳城，一呼振疲软。”道光二十九年，他定其诗集为《复庄诗问》，有跋语说：“尝持此以问师友之能诗者，而多以为可诗也。……呜呼！行年四十有四矣，日月坐废，一事无所成，即持此以问天下后世之能诗者，而尽以为可诗也，益曾内何益于身、外何补于世也？是又可为长太息者也。”
姚燮著述宏富。所作诗、文、词有《复庄诗问》三十四卷，《复庄骈俪文榷》八卷、二编八卷，《复庄文酌》十二卷，《疏影楼词》五卷，《疏影楼词续钞》一卷等。其诗学思想主要见于《复庄诗问》（下引出此诗集者，只注卷数）。
一作诗聊备风
姚燮的诗多描写现实。这首先是对封建官吏的揭露和对下层人民的同情。有《迎大官》写封建官吏的飞扬跋扈云：“江南一榜飞轻摽，侦使来传大官到。属僚祗驾开驿门，从马如云肃嚣叫。楼船八字冲烟道，十二舲两行导。平头奴子彯绛缨，巨字官衔绣黄纛。手版答剌杂行卷，腰鼓冬隆促鸣炮。大官升衢来，珊冠豸服靴重台，鞭声呵叱骄舆儓。大官上轿去，风旌日盖错森布，手戟腰弓六营护。大官何所居，巍巍邸宅凌上都，灯屏桃李千花敷，烂然金采生庭铺。大官何所食，九江之豚洞庭鲫，纵横方丈高一尺，奇气芬蒀盎春液。大官喜怒不可凭，明日大官还弗行。”（卷五）《除日登北城》指斥云：“官吏昧轸恤，严令但虚张。还闻迫赋税，狼虎驱四方。”（卷一）姚燮忧民情怀尤深。有《卖菜妇》云：“卖菜妇，街头行。上有白发姑，下有三岁婴。卖菜卖菜，叫遍前街后街无一应。昨日宜单衣，今日宜棉衣，棉衣已典，无钱不可赎。娇儿瑟缩抱娘哭。娘胸贴儿当儿衣，娘背风凄凄。但愿儿暖儿弗哭，儿哭剜娘肉。……”写出了卖菜妇的辛酸。《罾妇行》云：“乱发不理布巾裹，尺半腰裙才蔽髁。截竿放网生小娴，雪虐风凄漏台坐。大水候鱼花，小水种鱼秧。一家姑妹杂腥秽，栉沐安识脂粉香……”亦可见渔妇的悲苦。《冬霪篇》云：“山云结海雾，氲氲皆下垂。荒林见颓屋，缩鸟饥不啼。十家九闭户，烟断无一炊。穷黎散墟落，鬼趣相因依。蔽寒拾败草，延饿餐木皮。”（卷四）写出了民不聊生的惨景。姚燮尤其揭示贫富不均的现实，《哀雁》云：“富家有粟仓廪闭，贫户有鸡卖无地。”（卷一）《哀鸿篇》云：“流民尔奚辜，集泽遭沛颠。讵不念家室，且昧行路艰。耄稚若扶襁，壮者肢拘挛。血茧遍肤髁，碎袷不蔽肩。枯瘠绝人形，蒙垢无丑妍。东家粱肉香，西市庖羊鲜。欲乞愧嘑蹴，望气空流涎。”（卷一）《北风吟》云：“金钱满地等灰楮，白肉成骨白骨黄，谁家楼阁在云杪，清歌如许笙管飏。”（卷一）
姚燮尤有反映鸦片战争的大量诗篇。道光二十年（1840）六月，英远征军抵达广东洋面后，接着向舟山群岛中的定海进攻。英军非常重视定海的战略地位，企图以此为基地南挟北上。当时清兵在浙江沿海多不设防，守备极为薄弱。姚燮当即写下《闻定海警感作三章》，其一说：“迩年鱼盐荒，民力困多伫。转希意外危，鼠窜堪逃生。城漕兵数千，老稚充其名。积习素游惰，食粟贪太平。偶遣戒备严，馁志中先萌。示隙授其溃，安待来势横。何况呼救难，绝岛悬孤城。”姚燮的家乡镇海离定海仅百里之遥，他忧虑重重。诗其二说：“吾县拒百里，唇亡齿愁寒。颇虞风鹤声，扰我家室安。”英军终于攻占定海，总兵张朝发出港击敌，受伤。城陷，知县姚怀祥投水死。张朝发遭诬告被处拟斩，未几因伤死。姚燮有《雪夜饮酒听赵二裕熙说庚子岁定海县知县姚公怀祥总兵张公朝发殉难拒夷事纪以长歌》诗说：“游魂绝岛豺狼忍，侧目中原意气骄。承平已久兵力孱，刀钝不羼弓难弯。粮无储蓄县官苦，职有司守将军难。……将军挈马堵冲道，兀立不动如丘山。丘山可动身不动，微命鸿毛国恩重。惊飘压屋孤木持，烟雾埋霄一星疏。连环琐甲霜髯飘，将军立马东崖高。屯郡貔貅正传宴，眼看逝水流滔滔。斯时县官巡民市，十户荒凉九逃徙。……未死徒为将军悲，一死还为县官泣。将军囚赴辕门谳，肤革无完足寸茧……”（卷三十二）道光二十一年（1841）二月定海光复。葛云飞、郑国鸿、王锡朋三总兵镇守定海。九月英军再犯，三总兵领军浴血奋战，壮烈牺牲。姚燮有《客有述三总兵定海殉难事哀之以诗》说：“三公虽武臣，崭崭国之廌。……相期并力图，一注夺全采。誓必歼此酋，保伊民户敉。葛天龙武侯，虬姿卓英轨。抑难当中权，其气什佰倍。右翼联晓峰，左冲络青垒。青垒谁帅师，式也太原伟。而我荥阳君，威棱憺崔嵬。荥阳官缙云，击刺夙称美。抗旌策诸校，胆可薁鞬靡。未防辒疾，背从茅岭躧。猛发熛炭红，苍头尽罹毁。绝磴有堕尸，流血染枯苇。龙武露青，四响冒弦驶。意在陷敌坚，力拯未亡士。孰虞部曲军，先已瓦同解。超骧控虎落，合刃不移趾。批额惊脑涂，孑孑复何俟。惜哉三棱刀，仅格邛笮鬼。毕命投土城，犹然切其齿。俄传青垒头，骨磔太原死……”（卷二十三）定海再陷。十月，英军进攻镇海。姚燮之忧虑果成事实。守金鸡山的谢朝恩战死。城陷，县丞李向阳自缢死。姚燮有《金鸡山之战狼山镇总兵谢公朝思死之》、《镇海县丞李公向阳殉节诗》记其事。
姚燮的诗描写现实，尤其是反映了鸦片战争的重大史实。前引其《雪夜饮酒听赵二裕熙说庚子岁定海县知县姚公怀祥总兵张公朝发殉难拒夷事纪以长歌》开篇云“赵君置酒忽不乐，醉掣匕首挥白云。胸中旧事匿真史，谓当借我长篇陈”，其《客有述三总兵定海殉难事哀以以诗》结尾云“作诗聊备风，征信敢言史”，这是姚燮关注时世的诗学思想的明确表述。
二重性情，敛气力，尚沉挚
姚燮论诗重性情。其《复庄诗问·复庄手定总目跋》说：“诗至今日，流变穷矣。殆可以不诗也。虽然，诗以道性情。苟不诗，性情何所寄？吾之诗，吾自寄其性情耳。”其《韫玉山人诗序》云：“夫诗也者，志也，其志哀而欲发之以乐也，信乎其不能；诗也者，思也，其思愁而欲变之为欢，亦断乎其不得。故横琴短膝，黄叶都飞；倚笛高楼，青天欲裂。……此亦霜空雁啼，魂能消枕上之离人；废井蛩吟，泪可下机边之嫠妇者矣。”（《复庄骈骊文榷》二编卷三）其《论诗四章与张培基》云：“哀乐流至声，足为元籁辅。……羁人抒隐忧，志士托衿抱。”（卷二十九）
诗是性情的自然流露，其《问诗图为徐编修师题》云：“因知作者各情性，感不可遏乃有辞。”（卷九）姚燮反对无病呻吟，其《何小晴同年岁月轩诗序》批评“不屈而怒，不瘐而哀，皆发之于咏歌”（《复庄文酌》）。他尤其反对模仿。其《答黄丈钊》云：“常惧性情汩，强附优孟形。”（卷九）其《题曹德馨集后即赠》云：“文章酷恶语人语”、“性情优孟觉犹死”（卷十七）。《古意同潘丈论诗三章》云：“庸流寡真目，意羡还效颦。”（卷九）《冬日杂诗十四章》云：“愿尔北宫黝，莫作东家施。”（卷十一）他对明代以来的诗学颇有批评，认为最突出的弊端是模仿。其《读王弇州诗题后》云：“梁选文章久滥流，千年扬浊到弇州。新城后出矜为秘，旧派相沿总足羞。枯索生机难语画，空灵变态不如优。”（卷五）《论诗四章与张培基》之一说：“往古且弗道，与子论近流；施王树坛坫，其实皆俳优。”（卷二十九）这里“王”指王士禛，“施”指施闰章。
性情自然流露，可能会有两种弊病。一是媚俗，二是没有节制，“若风之捩云，水之赴峡而不可以自遏”（何小晴同年岁月轩诗序）。姚燮认为，袁枚、赵翼反模仿，主性灵，讲气力，就有这些弊病。其《赠徐司马荣即题其诗卷》云：“摹风绘雅习优孟，佻响何论乾嘉还。岂无一二振衰手，蝥弧高树雄一坛。或嫌横骤越中矩，长河不牐山无关。不则蛊媚学孙寿，厚以粉泽轻以鬟。”（卷二十九）七、八句指袁枚。诗中说到的“孙寿”，是东汉梁翼之妻。《后汉书》说：“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卷三十四）姚燮认为袁枚有孙寿这样的媚态。其《虎丘山楼纳凉与高文学敏谈诗戏作》云“有翁红舄真老狐，祸魁翩翩佳子弟”（卷十二），说的也是袁枚。洪亮吉说过，“袁大令枚诗，如通天神狐，醉即露尾。”（《北江诗话》卷一）诗的五、六句指赵翼，认为其诗如大河奔泻，山无关隘，“横骤越中矩”。姚燮反思自己甚至也有过这种情况。其《答黄丈钊》云：“燮也少好诗，意往辞辄倾。不基幻楼阁，无律喧甲兵。”（卷九）
姚燮主张内敛。其《与叶十八论诗二章》之一说：“与子论诗理，令予心低昂。新妇坐车中，绰约时世妆。搴帏致窈窕，内志折其刚。亦有武健士，百战身倔强。挫以和平气，敛袂走且僵。得感外旋惑，谓存中已亡。不见炼丹客，婴姹交玄黄。太精监内景，百劫任所戕。沉心于九渊，冥极斯骤光。矞云丽五色，骖凤云中翔。掌上骊龙珠，灿如明月珰。下烛人间世，历历辨沧桑。”（卷四）这里以一连串比喻说诗，认为新妇窈窕，不见内志；武士勇猛，矫以和平，仍觉勉强，内在已无；惟有炼丹之客，已到内在之极境。姚燮推重炼丹客的境界。其《为叶生元垚题听秋吟馆图二章》之一明确提出“内”说：“何如扫涤苍茫象，内玄幽入寸心。”（卷十六）其《问诗图为徐编修师题》恨自己“内养未粹”。要达到这样的境界，姚燮认为，首先要反俗。《论诗四章与张培基》云：“劙尔悦世容，断尔佞人舌。絷尔争竞心，投之向荒泬。……宁为蹇雪松，弗为媚烟草。”（卷二十九）其《赠别黄大使四章即题其百药山山房诗卷》云：“不作媚世想，乃为千秋人。”（卷十六）尤其要靠读书法古。其《赠潘孝廉丈德与即送其还淮安四章》云：“予生癖文字，取证唯古人。”（卷九）《暮春雨夜同陈继揆剪灯论文》云：“独抱古思抽古绪，静搜元象得元声。”（卷三十）其《问诗图为徐编修师题》云：“所悲蛙响曰呶攘，大吕律绝黄钟堕。少陵太白弃弁屣，越汉而上安论为？……《离骚》精血史迁骨，后有祖龙安能灰？自来蹈古必龉俗，取怀可证今其谁？”（卷九）姚燮主张回溯到唐宋以上。
张培基《姚梅伯传》记载说：“复庄尝与余论诗，谓诗必法古，《风》、《骚》以降，汉魏六朝其选也。唐、宋诗格递变，要皆各有其长。顾法古人，而但蒙其面目，则性情亡矣。”法古不是不重性情，恰恰相反，内敛后的性情应该更加深挚。姚燮《汪祥叔琴韵楼词序》云：“自来匿情深者，思多纡；茹境苦者，忧易郁。纡郁不可终忍，随感所触，寄之楮毫，若灵均之骚、兰成之赋、少陵之诗有同辙焉。”（《复庄骈骊文榷》卷五）姚燮诗中情感表现甚为纡郁。其《与叶仲至书》云：“仆匿影眇愉，积心多疚。足不出巷，每来党人之疑；门无驻车，久乏通侯之顾。瘦骨一握，如枯藤之倚壁；伏枕匙寐，类病鹤之警风……缕屑以笔，聊抒郁纡。”（《复庄骈骊文榷》卷五）其《问己斋诗集序》说：“曩予为诗，取法袁简斋，下笔立成，觉抒写性灵，具有机趣。中岁晤定海厉君骇谷、慈北叶君心水，规余反本还原，究心汉魏，约拟古以作课程，如是数月，觉诗较进。阅前所为诗，虽若可惊可喜，勿取也。”他的诗歌创作真挚沉郁，达到了法古反俗之性情的极高境界。其《对酒抒怀简都门故人》诗云：“隐忧不谅郁成悲，海国孤峰眇四陲。酒味渐参人事变，琴歌未觉古音亏。空庭花骨蜷烟瘦，窄地江流绕郭卑。息影蜗居无弱梦，龛檀刻象拜天随。”（卷十七）情感幽深绵远。《四月十夕同李宗沅厉恩官坐城西寓园作》云：“中心郁不悦，在目皆黯惨。昏月避林色，英华未许揽。仰面数列星，碧光何湛湛。下照双凤阙，流金极空嵌。……”（卷十四）写出了在抑中所见皆一片“黯惨”。《叠韵写怀》云：“终朝拥卷苦淹愁，起拓芦帘倚竹篝，几阵乱鸦趋腥色，万山残雪拥危楼。文章不作冲霄凤，身世真如在水鸥。”（卷二十三）《苦郁》云：“苦郁牢愁向酒杯，怕看落日避登台。塞风彻夜催秋尽，落叶奔空误雨来。身世频遭孤雁怨，文章枉受众蝇猜。长匏有柄原疣赘，柏老空山亦废材。”（卷四）情感抑郁深重。姚燮反映鸦片战争的诗篇灌注深厚的民族感情，写得非常深挚，缪南卿云：“今读某伯辛、壬之作……得工部之沉郁。”（《复庄诗问·诗评》）汤鹏云：“某伯自遭辛、壬间海夷之乱，出入干戈，备尝艰苦，空山拾橡，歌啸伤怀……其为诗也，一变为苍凉抑塞，逼近少陵。”（《复庄诗问·诗评》）
三肆奇思，逞辞采
姚燮敛气力，尚沉挚，但诗思奇肆。其前引《雪夜饮酒听赵二裕熙说庚子岁定海县知县姚公怀祥总兵张公朝发殉难拒夷事纪以长歌》开篇写赵二讲述时，“今宵大雪天阴阴，瘦猴作筑乌为琴。商声离沓和千籁，有鬼旁涕悲其音”。接着以“当岁庚子夏六月，暍日千峦烁林樾。孤城海上浮一丸，罔两潜来索山骨”开始故事的叙述。诗结尾写道：“赵君醉醒吾歌终，大雪为止群山空。起看溟渤天同远，侧听訇砰水又风。青天茫茫亿万里，书我长歌掷诸水。东水澄清天日高，始信鱼龙多谲诡。”叙述故事，更写讲说之氛围，诗思恣肆。长篇叙事诗《双鸩篇》，写一对男女的爱情悲剧。开篇说：“郎心爱妾千黄金，妾身事郎无二心。”接着写：“阿爷日久嫌郎贫，日日要郎出远门。阿娘恨郎不赚钱，要郎远客三城边。”男子终于出门了，“出门七月期，初六是良吉。置得一杯酒，与郎作离别。杯中一滴酒，心中一滴血”，“十月开梅花，二月开桃李。六月菱荷香，青青出蒲苇。但愿郎得千金归，先向爷娘买欢喜”，“今年六月无菱荷，葡苇凋残北风起。见郎入门来，见郎如梦里。视囊不得米，视衣衣无襟。马死弃鞍辔，茧足徒步如炮”，“阿爷笑语妾：‘还汝鸳鸯飞。’阿娘笑语妾：‘看尔连理芙蓉枝。’鸳鸯遭网罗，安能到头白”，“为郎置鸩酒，鸩酒甘如饴。但得生死常相随，此酒不减同心杯。妾饮琉璃杯，郎饮白玉盏。以斧伐木木不离，以刀断水水不断。同茧之丝不可剪，同结之带两头绾”，“西邻来看妾，密纫条条罗绔褶；东邻来看郎，仪容皎皎明月光……”（卷十）诗思回转，可谓浩荡纵横。《暮春雨夜同陈继揆剪灯论文》云：“茶铛****沸初笙，紧叶邻蕉暗纵横。独抱古思抽古绪，静搜元象得元声。语花梦瘦迷春障，湎酒人痴抱醉罂。夜气无津通溟涬，筌蹄不假谲觚成。”（卷三十）想象亦奇。
姚燮又重辞采，为诗每精心着色。《客有述三总兵定海殉难事哀之以诗》说：“白日不照魂，青天理无改。废士匿隐情，何从哭沧海。”（卷二十三）《残荷诗》说：“别榭桐枝茂井干，美人掩泪已无欢。忽闻变调翻青薏，苦写遗容入素纨。”（卷二十八）《无锡》说：“九龙天末郁青苍，万井人烟蔽日黄。”（卷十一）《斜街行》说：“斜街香月连门白，露柳眉黄蘸初湿。莺纤燕乳结春巢，三五成群响交织。”（卷九）《信宿北墅即事十一章》之一云：“凉烟媚玉柯，香露上身多。解得小红怨，曾无太白歌。”又云：“独倚萝心阁，平看双髻峰。白浮天界雾，青入海门松。”（卷三十四）其《屏风岩观汉隶四明山心四大字磨崖刻》有句云：“白云为门山扃开，巨笔力拄千峰颓。万牛迸怒作一磔，提携天象何雄恢。阴萝静月猿夜哀，虬松骨老生红苔。谁欤跌荡纵奇想，静眠十夕搜神雷。”（卷二十五）姚燮喜着色，可能与他善画有关。至于他诗中辞藻之丰腴，更是比比皆是。
§§§第六节林昌彝
林昌彝（1802—1876），字惠常，号芗溪。福建侯官人。父业商，早卒。少孤贫，母誓督其学。林昌彝曾就读于经师陈寿祺小瑯環馆，参与编写《福建通志》。道光十九年中举，后屡赴会试，终未能成进士。治经精博，著有《三礼通释》等。尤留心时务，鸦片战争爆发，著《平夷十六策》及《破逆志》，林则徐认为是“真救世之书，为有用之作。其间规划周详，可称尽善”（《家文忠公少穆宫傅书》，《射鹰楼诗话》卷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