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夜色如水,许开光紧了紧背上的张檀湘,松开了握着程娉的手。程娉下意识地看了眼许开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看向许开光的目光中稍稍有些疑惑和畏缩。
许开光叹口气,他早已料到这点了。
人被人救了,人会去感谢人的善意;人如果被老虎救了,你第一反应是去感谢老虎的善意吗?肯定是先跑再说吧。虽然这个比喻有些夸张,可话糙理不糙。
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低声道:“我把你俩送上车,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回去了。”
程娉似乎没想到许开光会说出这话,迟疑一会儿,回道:“今天还要谢谢许大哥了。”
许开光无所谓地笑了笑:“没什么谢不谢的,一起出来就一起回去,我许开光做事从来只问本心,不问是非。”
听到许开光这似乎别有深意的话语,程娉沉默了。站在许开光的身后,她忽然想到就在刚刚,许开光那笔挺的背影和关切的话语。一番话噎在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就在她想开口的时候,她包中的手机忽然响了,拿起手机看了看,她皱了皱眉头。
许开光注意到了这一点,关切道:“怎么了?”
“没什么,一个邀请而已。”程娉礼貌地笑了笑,许开光能感觉到那礼貌之下的疏远,因此也没再多问。
之后,直到许开光送二人上车,都是无言的沉默。
“到学校了安全了给我发个短信。”最后叮嘱了一句,许开光目送着计程车远去,方才转身回到饭店。
饭店门再度传来被打开的声音,正狞笑着站在几个打手和服务员面前的三胖扭头一看,却见许开光竟然如此快就去而复返。
三胖立马愣了愣,赶紧迎上去问道:“光哥,这么快?”说到快字时三胖还忍不住挤眉弄眼。
许开光毕竟刚下山啊,也没听懂三胖是什么意思,要是听懂了非揍他一顿不可。
“嗯,搞定了,我再吃点东西,我们就出发吧。”许开光一屁股坐下来,刚才他光顾着喝酒了,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没觉得,这一站起来走两步还真的有些饿了。而且刚才晚上没什么事,他少点两个菜,少花点钱,饿就饿点吧,现在晚上似乎有事做了,那还是得先吃饱。
三胖看到许开光又坐下来了,愣了愣,又是一脚踹向面前的服务员,骂骂咧咧道:“妈的,怎么服侍人也忘了啊!没听到光哥想要点菜吗?”
三胖能被派出来请许开光回去,也是有眼力见的,他知道现在不伺候好许开光,到时候许开光在老大面前提一提,他就要倒霉了,所以他虽然希望许开光早点和他回去,但却一点不表现出来。
许开光没有看这边,只是默默点好了菜,等待上菜。
从上菜到用餐这段时间内,小小的饭店内再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许开光是因为刚才那件事,现在的心情不太好,三胖则是看出了许开光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不敢开口,而这两人不说话,饭店内自然没有其他人敢开口了。
就这样,这诡异的沉寂中,许开光用完了餐,但他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位置上悠闲地剔起了牙。
三胖看到这一幕,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光哥,您这吃完了,您看咱们是不是……”
“等一等,我先坐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许开光直接打断了三胖,闭目养神道。
“哦。”三胖哦了一声,也不敢多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那边的老大还不知道现在怎样,就在三胖忍不住想要再冒险开口的时候,许开光忽然有所感地掏出了手机,看到手机上显示的“已回校,安心。”的信息,许开光露出一丝微笑,站起来,抻了个懒腰,点头道:“好了,走吧!”说罢一马当先出了门。
三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许开光愿意走了自然是最好的,他赶忙点头,在临出门前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对身后的小弟们吩咐道:“你们都在这儿看着,啊。帮咱们二子老板搬搬家,我怕他一个人呐,搬得慢啊!那些搬不动的,就帮老板处理了知道吧?”听到这话,鼻青脸肿的服务员脸上染上笼罩了一层浓郁的死灰。
这是赶尽杀绝,一点余地都不给留啊!自己好歹这么多年规矩得很,该交的钱一点没少,怎么就落这么个下场?那个年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让这些人上赶着巴结他?!自己怎么会招惹这样的人啊?!
许开光站在门外,见三胖出来,后门却一个小弟没跟,再听到小饭店内传出“咣咣当当”的声音,哪里还能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
但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却一点可怜那个老板的心思都没有,说句难听的,这老板是罪有应得。像这样的人,早点遇到这种事情也好,要不以后早晚惹上更惹不起的事,下场只会更惨。
更何况如果没有这个老板,他和程娉之间的关系估计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尴尬。
也没说什么话,许开光跟着三胖上了门口的一辆奥迪A4。许开光不说话,三胖也不说话,本来这也没什么,反正他们的目的地离这里也不远,短短一段路程不说话也就不说话吧,谁曾想,车开到一半,竟然堵在高架上了!
这下就麻烦了,本来专心开车的时候还没什么,这车子一停下来,三胖总感觉背后有两道闪电聚焦在后背上,都能把他的背心烧出个窟窿,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说,光哥,您介不介意我问您点事?”把着方向盘,虽然车内冷气十足,还是出了一圈细毛汗的三胖小心翼翼道。
“问吧。”许开光正在闭目养神,同时心里思索着一些事。
“光哥啊,我就想问问,我老大这毛病,到底是怎么回事,您知道吗?”
听到是这问题,许开光睁开半耷眼皮:“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也谈不上兴趣不兴趣,这不是着急吗。”三胖讪笑道。三胖其实也怪担心的,要知道,他们中的武力保障就是老大和龙哥,现在一个傻了一个晕着,真要出什么事情谁出去撑场子?
“呵呵,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你也无妨,”听到前一句话,三胖松了口气,听到后一句话,三胖赶紧竖起了耳朵,“你们老大啊,是被鬼上身啦!”
“鬼……鬼上身!”三胖怔了怔,干笑道:“光哥您真爱开玩笑。”
听到这话,许开光又闭上了双眼,悠悠道:“你如果以为我在开玩笑,我就是在开玩笑吧。”
如果许开光辩解两句还好,听到这不置可否的话,冷气似乎变成了阴风,三胖刚才那圈细毛汗瞬间变成了冷汗,手也一下子哆嗦起来。
该死,这人不该说得是真的吧!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三胖一边这么说服自己,但一边内心又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许开光说得是真的!
如果不是鬼,老大犯什么神经,大晚上的拉着龙哥上天台?如果不是鬼,自己一伙人在楼下守着,一晚上没见人上去,怎么第二天老大和龙哥两个高手就废了?如果不是鬼,老大为什么要抱着一根树枝死死不放,龙哥昏迷当中的表情为什么又那么惊恐?
真的有鬼?而且就在他身边?!
三胖越想越怕,越想越信,尤其是他从小在农村长大,古古怪怪的事情听了不少,如今那些破事一股脑涌上心头……
“喂!”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三胖的肩头。
“啊啊啊啊!”三胖尖叫一声,打开车门就想跑,却被那只手拉住,许开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了?”
三胖这才想起来车后坐着的是谁,抹了把汗,他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犯癔症了。光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你看前面的车能动了。”三胖往前一看,还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车队开始缓缓的移动,他急忙踩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中,才真的算得上是真正的一路无话,三胖一点和许开光搭话的心思都没有了,心中有鬼和无鬼的想法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渐渐的,相信有鬼的念头慢慢占了上风,而三胖看向身后许开光目光,也愈发敬畏起来。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点疑惑,那就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青年真的是那种能抓鬼驱邪的高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