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过年了，回家看爹娘
要过年了，以前号里的一个老哥说：校长，召集一下以前的弟兄，喝个小酒吧。我说好啊。都是以前号里的一些人，十多个，七八年了，每年都聚聚，聊聊天。他们都不坏，因为各种原因进去过，也想念了以前的时光。他们说那里是一所学校，在那里学了很多东西，因此出来后一直叫我“校长”
人聚齐以后，谈论到以前的事儿，很怀念。说起一个老哥，是信用社的老主任，因为熟人贷款，手续不是很全，后来那熟人跑路了，他就进来了。今年老哥60多了，当年工作很踏实，就是人太实在，让熟人骗了。后来检察院把他抓进来，老哥很伤心，自己把家底凑凑，把贷款还上了。可还完贷款后家里也没钱了，于是后来也没钱打点各个环节，判的不轻，七年。在监狱里，也是因为没钱打点，几乎没有减刑，靠着改造态度好，最后减了半年，还是监狱领导可怜他给减的。哎。想想也伤心，因为老哥秉性耿直，一辈子没贪国家的钱，三个孩子都没安排好工作，后来下岗了，这些年孩子们都在给别人打工，因此也帮不上什么忙。大家一提他的事儿，都说是个好人啊，坐了几年监狱，一家人赖以生存的工作没有了，老伴儿也没有工作，60多了也不敢歇着，又去建筑工地给民工做饭了，一个月几百块钱。一个哥们儿说：咱去看看他吧，回来再喝酒。大伙都赞成，几个混的不错的哥们儿每人凑200块钱，加上我，凑了1000多，又买些东西，就奔工地去了，过年了，老哥还在看工地。
老哥满头白发了，但是精神很好。当时老哥看见我们很激动，当年的难兄难弟来看他了，高兴啊。我说过年了，一块吃个饭吧。但是老哥说，我得看工地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工地东西丢了没法给人家交代啊。后来想了个法子，我和他儿子很熟，我给他儿子打电话说，我和你爸吃顿饭，你替他一会。他儿子人老实，二话不说就跑来了。我们十多个人轰轰烈烈的往饭店里去了。到饭店，没有那么大的桌子，但是哥几个说什么也不分成两桌坐，就把两个大桌子并一块，然后上菜喝酒。席间，我对那个信用社的老主任说：都说当官的没好人，可是大家心里有数，你是好人啊。我一说，老哥立马把酒杯放下了，严肃的说：我从退伍后给政府干了30多年，现在什么也没有了，但是我不恨政府，国家也有国家的难处。再说我虽说60多了，但是每天都干活儿，身体很好，没病没灾的，和老伴儿省吃俭用，每年还能省几个钱儿接济孩子们。想想以前，一辈子没干过亏良心的事儿，我问心无愧呀，所以心情好，身体好，过的也是很自在的。大家又是一阵感慨。席上有好几个大老板，还有出事儿后因为打点的好继续当官的，但是在我们跟前没一个敢显摆。说着话，喝着酒，慢慢的就唠到家事上了。一个老板说:这个钱那，怎么花都亏，就是给爹娘不亏。大家又是一阵赞同，然后就说都给爹娘买了什么，给爹娘多少钱等等。我没喝多，可心里不是滋味。
我上高三时，因为一门亲事和爸爸闹僵了，就离家出走一段时间。后来60多岁的爷爷找到我，把我领回学校，我拼命学习，考上大学了但是爸爸不给我学费。爷爷把准备买棺材的钱都给我了，我哪儿敢要啊，后来叔叔给了600块钱，我才去了外地上学了。那些年学费低，一年200块钱的学费，每月学校发46块钱的补助，还有奖学金，加上我一直坚持打工，最后联系一家大酒店，专门给人家洗厕所，每天两次，也不影响学习，总算坚持到了毕业。再往后，找工作、结婚、买房，家里都没人管我，我也很少回家。那些年，我过的艰难，可心里更苦。可是爸爸也苦啊，在农村，一个儿子结婚盖房会把老人掏空的，何况我爸爸四个孩子，我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前段时间，我听叔叔说，爸爸光外债欠了3万多，善良的爸爸总觉得低人一头，可爸爸还说，帐还玩了，还得再拼着挣几年钱，对不住老大啊，得给老大补贴些。14年了，爸爸早就不恨我了，我干嘛我还要耍孩子脾气呢，爸爸觉得有愧与我，可我亏欠爸爸更多。现在爷爷奶奶不在了，爸爸叔叔也老了，我该回家看看了啊。说实在的，14年里家里没有给我一分钱，可是爹娘毕竟把我养大了，实际上，爹娘把我养大，已经完成任务了，剩下的，早该放到我肩上了，在孝敬父母方面，我还不如几个犯人啊。那天我喝多了，一直忍不住的流泪。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啊，过年了，我回家的***从来没有想现在这么强烈。可是买什么好呢？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爸爸妈妈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印象里他们他们省吃俭用，从来没有特别的嗜好。那就随便卖点吧，爸爸妈妈不会挑礼的，现在我做爸爸了，能理解做父母的心的。以前女儿上学，那时候我还穷，一天给女儿5毛钱的零花钱，孩子从来不乱花，省两天，在学校门口买一根儿烤肠，让老板切两半，自己吃一半，还给我带回家一半，把我高兴的。哎，我不如孩子啊。拿点钱回家吧，不能让妻子知道，妻子和我青梅竹马，结婚时一分钱没要，这些年对我很好，可就是一提起我家的事儿就能哭一天。好在这几年做生意挣了些钱，手头的钱也没个准数，但是拿多了她也会觉察的，那就先偷拿一万吧。开车回家，把钱给了妈妈，爸爸那个脾气犟的，不会要的。中午爸爸准备了好多菜，拿出来瓶儿酒，加上两个弟弟两家，一家人十几个，坐了两桌。我说爸爸我给你倒杯酒吧，这些年你受苦了。爸爸的头发白了，手有些抖，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我心里也难受啊。出来转转，家里还是和十几年前一年，房子旧了，什么新家具也没买。这些年，我都去哪儿了，让爸爸独自支撑这个破旧的家。几个孩儿时的朋友叫我，我出去一下午，晚上回家，爸爸妈妈还在，菜在桌上用小盆儿扣着，都热了好几遍了。我眼泪又下来了，这里，永远都是我的根儿啊。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决定了，先把家里的帐还了，看着爸爸作难，我心里也痛啊。不说了，以后常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