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枢密使赵方正这几日也在为亲家王彦升的事四处活动,煽风点火,造谣生事,把韩风说成杀人越货的奸贼,一个图谋不轨的丑陋驼子。经他这么一宣扬,朝中大臣十有八九都已对韩风有了反感。连皇弟晋王赵光义都信以为真了。
朝廷上下只有皇上一人还不知此事。群臣也有意地不向皇上提及韩风之事,因为韩门惨祸是他的一块心病,长久以来,他总也难以忘怀,并且不断自责。
这日,宰相寇平退朝回来,刚一进门,一只皮球呼地飞来,正中他面门。这一下打得他眼冒金星,晕晕欲倒,连声叱骂。
原来绿水正与几个奴婢在院中踢球,只见她一身粉红色短装,头上挂髻双垂,穿一双小皮靴,一球踢出,几个奴婢争相奔拾,个个累得大汗淋漓。
冷不防寇平抢入,打个正着。寇平哎哟大骂,绿水见状,忙带了奴婢们一溜烟逃去。寇夫人听下人来报,说小姐玩球,不慎打着老爷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迎出来,安慰寇平。
寇平摸着隐隐发痛的鼻子,气哼哼喊人把小姐找来。可是去了半天,回报说小姐已出了府门,上街玩耍去了。
夫人忙命几个家仆出去寻找,防她又闯出什么祸来。
寇平连连叹气,对夫人道:“这孩子如此顽劣,将来如何嫁人?”夫人笑道:“绿水年纪尚小,再长大一点,自会收敛。她这么多年在山上受过多少苦,想一想都觉得心疼。”说着说着又流泪了。
寇平口中啧啧啧,摇头道:“你看你看,我刚说她两句,你又来了。这孩子野性未脱,还得多多调教。自从她回家来,她闯的祸怕是数也数不清了。你还总是护着她。如此任性下去,将来纵使嫁了人家,也会被人家遣送回娘家的。到时,看你这做娘的老脸往哪儿搁。”
夫人笑了,说道:“只怕她谁也看不上,心里只记挂她那个韩风大哥。”
寇平突然说道:“你一提这韩风,倒让我想起一事。这几日上朝时,总听他们在议论一个叫韩风的人。”夫人惊喜道:“韩风吗?他在哪里?”
寇平笑道:“此韩风非彼韩风也。百官所说的韩风是已故韩通韩大将军之子,听说小时候长得俊,长大后却成了一个面目丑陋的驼子。唉,可叹可叹。”
“绿水那韩风哥哥,那可是一表人材,人中龙凤。绿水真能嫁得此人,那可是她天大的福气了。”夫人无限憧憬道。
“说起来韩通一家也真可怜,被王彦升这小人害了。韩风好不容易逃了出去,如今又落在这姓王的手里。说他怀恨朝廷,对皇上不利,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总之,我是不相信的。”这话是寇平说的。
“这小丫头日后嫁了韩风,自然会变乖的。她可是韩风亲手从山上救出来的啊。”这话又是夫人说的。
两人各自说着并不相干的事,好一阵子才发觉。两人不禁大笑。
绿水一出门,街上行人便奔走相告:“小魔头来了,小郡主来了,大伙小心点。”
虽然许多人吃过她的苦头,但没有一个人恼她恨她,反倒甘之若饴,引以为荣,甚至有人盼望着哪一天有幸受到她这种“恩惠”。
因为她是宰相之女,身份高贵。
因为她人长得甜美,举手投足,一笑一颦都大有可观之处。
因为她有一段神奇的经历,都说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因为她能听禽语说兽话,整日有一头老鹰陪伴她左右,让人感觉新奇好玩。
因为她天真可爱,虽然爱胡闹,对人却并无恶意。
因为她是皇帝敕封的妙妙郡主。
因此,她闯祸无数,但真正动怒找上她家门上的却没有一人。
譬如说,她刚识得几个字,便到处卖弄。让奴婢捧着磨好的墨汁,自己拿了大毛笔。在街上各家店门商铺上大笔一挥,替他们胡乱改名换号。有些店铺居然还不肯擦去,留下了难看的歪七扭八的郡主“墨宝”装点门面。
譬如说,她女扮男装,混迹于稠人广座之中,或听书或听戏,却又不肯安静,时发幼稚的观点,惹得众人摇头讪笑。听得无味时,便大叫:“无趣无趣,放屁放屁。”气得那说书唱戏的吹胡子鼓眼睛。
譬如说,她见人家嫁女坐花轿,觉得好玩。便将花轿蛮横地劫下来,将新娘拖出来,自己坐上去。新娘只得哭哭啼啼跟着走路走到新郎家去。
譬如说,她对皇宫感到好奇,恳求父亲带她去玩。可是父亲没答应她。
于是她坐上大鹰,飞到皇宫上空,在上面盘旋了好久。宫中太监宫女嫔妃皇后皇子皇孙闹嚷嚷观看这一奇观。最后连皇上都被惊动了,也出来观看。
事后才弄清楚,原来是宰相寇平之女胡闹呢。皇上十分喜欢,传旨让寇平带了绿水和青山来宫中游玩。
绿水到了宫中,仿佛到了大游乐园,对什么都感到新鲜好玩,刚刚抱起这个来玩,眼睛又被另一东西吸引去了,忙得不亦乐乎。
而青山则十分腼腆,只是微笑地安静地看着妹妹玩耍。
皇上听寇平说起这兄妹两人的传奇故事,感觉十分有趣。
皇上被她天真烂漫的样子乐坏了。封她为妙妙郡主。
青山则被授为禁军副将,令他在禁军当值,历练一番,或许将来可成为领军作战,上阵杀敌的将军。
皇上开玩笑说要给绿水说媒,绿水摇头拒绝,并说有一个大英雄会来娶她的。
皇上笑问是哪一位大英雄,她说是她的韩风大哥哥。
皇上听了,忽然想起他的爱徒韩风。不禁感慨万千,如果那孩子没死的话,到了现在一定是个玉树临风的少年英雄。多么聪明有才的孩子,他从未见过这么懂事机灵的小孩子。若能长大成人,他的前程必然是难以限量的。
只可惜,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