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的假面具是由长通调和面灰挰成的,看起来表情十分呆滞,而且丑陋异常。背上一大砣好象背着一个大包袱。又长又沉重的脚链拖在地上发出类似瓷器摔在地上的声响,韩风挺立在刑台上,面朝三位监斩官,冷眼瞪视着他们。三位监斩官被瞪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很不自在。
刑台之下数百名士兵手握刀剑围了个水泄不通。三名凶神恶煞般的刽子手在韩风身后站成一排,中间一人手握着明晃晃的大砍刀,砍掉犯人脑袋的任务就是由他来执行。
韩风转头向四周望去,只见人山人海,比过节还要热闹。有一些精明的生意人竟提着水果瓜子馒头酒水,在人缝里钻来钻去,吆喝着叫卖。因为离午时三刻还要等一阵子,人们在等得不耐烦或者说无聊时,往往消费欲望非常强烈,因此,他们的生意十分红火。
突然人群中抢出一个老儒模样的人来,手提一只竹篮,上面用一块白布遮盖着。只见他来到监斩官面前跪下,说道:“草民萧仁和,请求大人们念他是将门之后,大发慈悲,允许草民送他一程,让他吃饱喝足了好上路。”
人群中有人嚷道:“对对对,应当如此。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三个监斩官交头接耳商议了一阵,巫一行喝道:“你去吧,让他速速吃了,开斩的时辰可不能耽误了。”萧仁和磕头谢过,提着竹篮一步步走向刑台。
韩风早已认出这老儒生就是小时候教他四书五经的萧仁和萧先生。这萧先生满腹经纶,出口成章。可惜屡试不第,在京师穷困潦倒。幸亏遇上韩通,当时韩通正要寻个有学问的老师来教儿子韩风,听人说起萧仁和,这人时运不济,但学问渊博,才高八斗,堪为人师。于是延请他来府上做了韩风的老师。
谁知这韩风聪明绝顶,有过目不忘之能。不出几个月,萧仁和一肚子学问传授得干干净净,还时常被韩风问得张口结舌,难以回答。萧仁和见自己教不了他了,赶忙收拾包袱,向韩通告辞道:“公子爷聪明伶俐,老夫这点学问不够他塞牙缝,我已是黔驴技穷了,还是另请高明吧。”韩通再三挽留不住,只得重重赏赐了他,萧仁和不愿接受这么多钱,但韩通坚持让他受了。
萧仁和回到山东老家,侍奉老母归天后,再次来到京城,惊闻韩府遇难,大哭了一场。以后便在京城教几个学生,聊以糊口。这几日听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韩通之子韩风将被处死的消息。因为感激韩通之恩,萧仁和备了酒肉,挺身而出,要为韩风送行。
萧仁和来到韩风面前,老泪纵横,哭道:“公子爷啊,这些年你受苦了。咋变成这个样子了?苦命啊!来来来,愚师为你准备了些酒菜,你就多吃一点,黄泉路上一路走好,见了韩老爷就帮我问个好,说我萧仁和死后就来服侍你们爷俩。”
萧仁和说话时,广场上过万的观众顿时静了下来。这番字字血泪,情真意切的话让许多人心生怜悯凄凉之意,大有兔死狐悲之慨。
韩风笑道:“萧老师,您特来送我一程,学生感激无限。不过,请您老不要为我悲伤。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一刀下去,身首异处,岂不痛快?大丈夫顶天立地,死则死耳,萧老师,今日我要是死在这里,还请帮我收收尸。来,拿酒来。”萧仁和听了,精神一振,说道:“公子爷,你父亲是个大英雄,大豪杰,你有乃父之风,都是慷慨痛快之人。很好,很好。”说罢,擦了眼泪,心中十分欣慰。
韩风说这番话时用内力吐出,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清晰地钻入广场上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他这番豪言壮语让人人心里为之一震。顿时,广场上许多人喝起彩来。很多人起初因为他相貌奇丑,大为鄙视之意。如今见他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不禁生了敬佩之心。他的脸也不那么丑陋了,驼背好象并不那么驼了。他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许多。
明月宫主与清风仙子混杂在人群中,听到韩风内力充沛的谈吐,都是一惊。明月宫主低声对清风仙子说道:“此人内力高深,极象我们的混元神功。这人也叫韩风,难道他就是你所遇到的那个韩风?”清风仙子满脸疑惑之色,喃喃说道:“难道他化了妆?凭他的功力,想要逃出去的话,谁能拦得下他?可他为什么甘愿受死?这人恐怕不是那个韩风。”
韩风接过萧仁和递来的一壶水酒,仰天直灌,咕咕咕咕,顷刻间一饮而尽。然后将酒壶啪地摔在地上,大叫:“痛快,痛快。”又低声对萧仁和说道:“老师,您请下去。在下面观看便是。”萧仁和朝韩风作了个揖,下了刑台。
忽听人群中一人大叫道:“韩公子英雄气概,令兄弟敬佩不已。兄弟敬您一杯酒。”韩风见说话的正是许涛。原来许涛听了韩风饱含内力的话语,看出他不但胆略过人,而且内力深厚,不禁心下佩服,便从小贩那里买了一杯酒。手一扬,只见那盛满水酒的杯子越过众人头顶,旋转着飞向韩风身前。韩风见酒杯来到面前,张口一咬,已将酒杯叨住,一仰脖子,已将水酒呑下肚中,道一声:“多谢这个大哥!”
许涛和韩风露出这一手,顿时广场上大起骚动。人人都大大吃了一惊。韩风口咬飞来的酒杯,一般的习武之人大多能做到,这也并不稀罕。但许涛将一杯酒抛向空中,而能使其平平稳稳不洒出一滴地送到韩风面前,拥有这种功力的人放眼天下能有几人?寻常人见了觉得这好似变戏法,真正习武之人才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没有惊人的武功是办不到的。一般人就是苦练一辈子也无法做到。
三个监斩官见了,心里有些不安,不时望望立杆下的影长,快了,离斩首还有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