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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平辈论交

傍晚时分,太阳逐渐西垂,被群山挡在身后。似乎是不甘心自己一天的功劳被世人忽略,赌气似的映得半边天空通红,大片大片的云朵如被点着,燃起了大火,火光笼罩住整座小镇。群山、竹林、房屋、石路……处处殷红如血。

镇中百姓丝毫不理会夕阳的寂寞,这个时候都在忙碌着自己的生计。如果不赶在晚市上做些买卖,便没有了生活来源,只能寅吃卯粮,坐吃山空。迫于生活压力,哪里还有心情理会其他?

孙策踏着夕阳的余晖一路疾速北上,眼看就到了孙家镇界,心中莫名激动起来。虽然此次历练只用三天时间,可对于他来说却有整整十年,再见亲人,怎不兴奋?

接近孙家大院,孙策放慢脚步,他可没有心思在人前卖弄本事,不管将来会如何,现在他依旧是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的顽童。

“孙少爷回来啦!”

门卫远远地看到孙策归来,扯着嗓子高喊。若是平常他也不会如此激动,或许是三日不见往日的顽皮少爷,他也觉得寂寞了。

自孙策走后,秦柔一颗心一颗未曾安宁,擅长刺绣的她将图案绣的杂乱不堪,歪歪扭扭。听到门卫喊话,当即丢下手中针线,急不可耐地一路跑出院中,来到大院门口。再见爱儿,如至宝失而复得,一把抱住孙策,来回摩挲查看,心疼地嘟囔着“瘦了”、“受苦了”之类的话。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大眼睛噙满了泪花。

被母亲如此一抱,孙策心头不禁一阵酸楚,轻轻擦拭母亲的朦胧的双眼,为其擦干泪水,看着母亲傻笑起来。

老爷子孙山听到孙子回家的消息,顿时兴奋地站了起来,立刻吩咐下人召儿子孙文前来,全家团聚。

先前与钱家的纠纷,孙山已经处理完毕,楚王已经下旨将钱家石林割让给了孙家,孙策虽然不解其中缘由,也懒得过问。

晚间,孙策独自卧于床上,认真研读起《青云典》。经过此次历练,他可不再将诸葛青云看作寻常教书先生,希望能够在他所著书籍中寻到一些修行之法。可他翻来翻去,也没找到点儿像样的内容,基本上都是诸葛青云游山玩水的真实写照。想到诸葛青云的性格,孙策释然,如此不正经的老头儿,能够静下心来写一部书才怪!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孙山迈步进来,跟在爷爷身后的是父亲孙文,孙策赶忙下床向两人见礼,

见孙子如此乖巧懂事,孙老爷子顿时心中畅快,大赞诸葛青云教导有方。而孙策则心中腹诽,自己几日所得,跟那个糟老头子哪有半文钱关系?但面对老爷子也只能说是。

老爷子并不多啰嗦,简单的提了几句长剑的来历,孙策自然没有如实回答,孙山也就不再多问,吩咐一声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策儿,你之前的伤无大碍吧?”孙文接到家中传信知道孙策曾重伤不起才连夜赶回,可惜当他到了孙家大院,孙策又凑巧外出历练,没能见到,于是等待家中,希望能看上儿子一眼。此时见到儿子生龙活虎,只是象征性地关心一下。

孙策摇头,让父亲放心。孙文轻轻拍了拍孙策肩头,狡黠一笑,“小真人?什么时候踏出这一步的?”

“额?历练的时候!”孙策没想到父亲一眼看穿自己的实力,不免有些尴尬。

“别太骄傲哦,你可还不是孙家最强的人!”孙文意味深长地道。

孙策只以为父亲所指是自己未能超越他,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到了真人境界我该如何修炼?”知道父亲早已真正踏入修行门庭,孙策虚心求教。

闻言,孙文微微摇头,“孙家的功法比较特殊,是土属性的极致,不过也有弊端,那就是只有在适合的年龄才可修炼,如果修行的太晚,终生难有成就,修行的太早,身体会被遏制,无法发育,成为侏儒!所以,我不能太早讲给你听!”

“这么奇特?”孙策沮丧道。想来爷爷便是修行太晚,现在的实力还不如自己。

“别太悲观,我在你这个年龄时还不如你呢,呵呵!”孙文安慰道。

古往今来,无论儿子还是女儿,总是与母亲特别亲近,和父亲之间共同语言就少了很多。孙文木讷,并非严父,说教并不是他所长。与孙策交谈,自然总是围绕着世间的修炼之道。对于孙策,孙文所言毫不隐瞒,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希望能对孙策有所帮助。谈了些许心得,孙文嘱咐儿子,好好保护孙家大院,自己这一走,许久不能回家,在他看来,孙策已经长大,这是一种责任。孙策重重点头,目送父亲离开。

不得不说,父亲阅历丰富,知识渊博。虽不知世间修炼真谛,但对凡人、真人两个境界颇有些感悟,对于孙策这种半路出家的修炼者来说这些心得非常值得借鉴。

凡人境界,可分为三个阶段:人体本就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凡人修炼注重体内真气的运用,凡能调动体内真气者皆可称修行者,但人们并不这么称呼,毕竟这种人还没有达到让人们羡慕的境界,所以只是简单地被称为“武者”;灵活运转体内真气,并引导真气爆发,凝聚剑气者,可称为得道者。这种人一般存在于一些世间武道门派中,平时很受普通人的追捧;细腻地运转真气,淬炼体魄者,可称为伪真人。这些人都是一方领袖,刚刚触摸到修炼真谛的他们一般隐藏起来修炼,普通人称为“闭关”,各国皇族就很乐意拉拢这些人,不到真人境界,不受修炼界的约束,这样的人是可以为皇族效力的最强的一类人。

在普通百姓前,武道门派的修炼者已经很强悍,可放在修炼门派,世间各地的教宗根本不值一提,不入真人境根本就是门外汉,连修行界的门槛都未曾踏入。凡人境界就算是修炼到顶峰,成为了“伪真人”也是连真人层次的一个小境界都比之不上。

真人修炼的真谛在于修阳寿。真人境界是极为漫长的,没有足够的阳寿根本无法完成这个阶段的修炼。对于散修来说,只是简单地根据能够调动出神力的多少划分出九个小层级,孙文所知也仅此而已,孙策知道的就更不值一提了。修炼门派都会有比较完善的修炼之法,比如太古七大宗,可惜要想进宗又谈何容易?更不要说经过三千年前那一战之后,现在大宗或是早已灭绝,或是隐匿不出,致使世人修炼更加不易。根据孙文所述,孙策稍作测试,知道自己只是真人两层而已,虽稍稍碰触到三层壁障,可要想跨越过去,着实不易,不禁心中气馁,遥看前路,漫漫无尽头。

几日来,孙策按照《青云典》所述,每日必到山巅,汲取天地灵气灌溉己身,虽有些效果,但若如此修炼,恐怕千年万年也难达到圣人之境,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想要创出一套适合自己修习的宝典究竟要面临多少困难,自己能否与家人长久地存在于天地间还是个未知。于是拔剑而出,飘然地挥洒开来,每次心中迷惘,孙策都会如此释放心中抑郁。

如此过了一个月有余,孙策一无所获,但仍然坚持每日进山修炼,偶尔练习剑术,不时与鸟兽攀谈,生活还算惬意。

一日,孙策在山中练剑,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黑线,正是来自孙家大院的方向。孙策顿时警觉,谨慎地跟了上去。

然而黑点落地,大大咧咧地骂着“他奶奶的”“该死的”之类的话,孙策不禁莞尔,这不是犹又会是谁?

孙策一闪跳到犹身后将其制住,大喝一声“打劫”。

犹运转神力,却无法挣脱,心知遇到强敌,顿时心脏一颤,“强盗大哥,我是过路的,身上没带多少盘缠,你看我回家取些银两再回来孝敬你老人家行不行?”

孙策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蔑视道“没出息的东西!”犹咧着嘴爬起来,看清身后之人,顿时不满地抱怨起来。

问清缘由,孙策顿时大笑起来。原来犹将娲子带到家中,等了一月有余猪爷爷才回。这一个月中,犹每次都嬉皮笑脸地称娲子为小弟,原因是在“孩子帮”里娲子入伙比较晚。虽然气恼不已,可怜娲子身不能动,只能充耳不闻。

待猪爷爷回族替娲子解开绳索,恢复其自由,娲子第一时间警告犹别再无理取闹,否则后果自负。至于之前挑衅取笑,因为受人恩惠,娲子只能将所有的不快一笔勾销,犹晃着脑袋表示已将娲子的话记在心中。可是犹生性大条,记吃不记打,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来寻孙策的路上,多次因为口误被拍飞了出去。刚到孙家门口,通报姓名时又是一句口误被拍到了这里。

在回家的途中,犹解释说娲子本来没有来寻你的意思,但猪爷爷说蛟龙一族能称为龙族必然有他的强硬之处,如果孤身前往必然困难重重,而且犹趁机提到幽冥双子剑,娲子才动心的,勉强跟犹来到了孙家。孙策心中腹诽,这样爱面子早晚会吃亏。

孙山亲自接待了娲子和绿衣,孙策带犹进入客厅时,老爷子和娲子二人正在厅中交谈,因为实力差距,老爷子不自觉地感到有些压力,所以言语颇为客气,娲子倒也没觉得别扭。孙策见此心中不满,自己的爷爷竟对一个少年如此恭维,可他又不能指责爷爷什么。娲子活了多少年自己虽然不清楚,但肯定比爷爷大上好几千岁,如果不是自己的朋友,爷爷这样待客也没什么不合情理。但是既然自己如今有心将娲子收为小弟,自然不能任由娲子在爷爷面前如此姿态,所以进门毫不客气地一句“娃子老弟”,顿时让娲子皱起了眉头。孙山见孙策如此表现,自然猜测出些什么,客套几句便退出了客厅,并吩咐下人不得打扰。

“贵客啊贵客,不知娃子大驾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孙策言语中颇有些指责。

“以我的资格,在你家受这种待遇也于情于理吧,你何来芥蒂?”娲子理所当然地说道。

“少吹大气,你既与我同辈相交,为何如此不将我孙家放在眼里?”孙策愤然道。

“孙家?如今天下,能有封地之族必然有些资本,但这些资本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既然如此,何故求我孙家之人?”

娲子似被戳到痛处,愤然起身就要离去,绿衣跟着起身,孙策并不阻止。犹则拽住娲子,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之类的话说了一大通,最终娲子憋着一肚子火再次坐下来。

“你若与我同辈相交,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孙策并不理会娲子的心情,铿锵有力地警告着。

娲子恨恨地盯着孙策,双眼都要喷出火来,“我忍你好久了,你有何资本与我同辈论交?”话毕站起身来,欲要一战。

“师傅息怒!”绿衣连忙阻止,“孙……老大,你误会我师傅了,师傅并没有勉强你家人什么,是那老爷爷见我师傅修为深不可测,自然表现出来的拘谨。”绿衣自然已经将孙策看作是和自己师傅同样的辈分,心中只道自己直接称呼对方姓名似乎不妥,但单纯的她并不清楚人类之间的相处方式,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称呼,最终只能跟着犹一样喊句“老大”。

“哼,不是他高傲的心态,为何人人对他心存忌惮?”孙策冷着脸道,“你欲与我一战,那正好,你若败了,从此对我家人恭恭敬敬,收起你那可恶的嘴脸!”

“哼,头前带路!”

孙策第一个窜出大厅,朝山中飞去,娲子紧随其后,犹和绿衣皆一皱眉,跟了上去。四人急速飞行,没多久便来到一座山峰之上,这次没有了裁判,二人对视一眼便厮打了起来。

犹和绿衣赶到,二人已激烈地大战在了一起,绿衣本想阻止,却被犹拦住。“欣赏高人一战对你的修行也有不小好处,干嘛要阻止?”

绿衣认真观察两人战斗,并没有杀到眼红,所用招数皆控制娴熟,神力输出也比较稳妥,不出意外根本不会有伤亡出现,于是平静下来,用心体会着。

战场中二人始一开战皆心中震惊,孙策没想到娲子修为如此高深,战斗经验也是如此丰富,这个地形是自己特意选的,对于陌生地形,娲子毫不被动,枪法灵力至极,哪怕被自己牵引至狭窄地区,长枪依旧收放自如。娲子则感叹孙策进步神速,一个月来对于神力的控制已如此娴熟,剑法也犀利无比,不必凭借宝剑引导也能勉强挡住自己的攻击。

所谓战斗,一种是生死之战,越是了解对方越能出其不意,往往成功占领主动,顺利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另一种战斗则是切磋,或许二人并不熟悉,但一战下来,往往深知对方心理,相互产生相识恨晚之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此时战斗的二人并不是生死相向,娲子有心与孙策公平一战,压低境界,全靠耐力的比拼,百招过后二人皆知对方心中苦闷,战斗逐渐缓和下来。

大战三天三夜,二人皆稳住身形,笔直地站立在山峰之上,表情皆严肃无比。

“你还能战?”娲子蔑视地望着孙策道。

“别逞强了,你不是也神力基本耗尽了吗?还是一副臭死人的表情,死要面子活受罪!”孙策同样轻蔑地道。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荡在山谷间,许久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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