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暗杀
“大老板，徐局长说了，务必请您再想想办法弄些粮食，我们这边全面配合。”一位四十多岁满脸含笑的人说道。
谢云峰：“老鬼先生，不是我们不运，是现在特高课天天派人守在火车站，严格控制车皮，现在连走私香烟的都不敢走了，运鸦片的也不敢运了。”“前几天还抓了几个，你们徐局长这不是让我们往火坑里跳么。”
老鬼：“上海出不去，别的地方总可以吧，山东、河北、河南，你肯定能找到关系。只要你有需要，我们中统全力以赴，上次你跟金荣海打架，我们可是出过力的。”
“这事要真说起来，你可不如蓝蝎厚道，你是请示徐局长后才出人，蓝蝎可是出了人再请示。”
“那是我早就知道徐局长肯定会同意，不然我也先出人再请示。”
“老狐狸”谢云峰暗自骂道。“得了，谁不知道你老鬼鬼心眼最多，专门埋坑杀人。要不你想想办法，我全力配合。再说我可不是你们政府的人，我顶多就算是爱国商人，你们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粮食的事还得靠你们政府。”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为了这次的事老头子都惊动了，发了好一通火，军需处撤了好几个人。老头子还夸奖你为国尽忠呢。”
“老头子话说的漂亮，只是眼下这光景跟粮食打边的事都躲的远远的，我找谁去运粮。”
“青岛的周永安，我可听说了，你们关系不错，生意上多有往来。”
“周老爷子鬼的很，你们又不是没打过交道，论关系你们也不比我差。”
“只是我们不方便出面，还是你们商人出面的好。”“大连的何东兴听说要来上海，要不你先跟他接触接触。”
“他怎么要来。”
“军统的人，共党的人暗杀了他好几次，又到了年关，东北抗联的人扬言不让他活到明年，怕是来躲风头的。他来上海，肯定要找陆长岭。”
“那倒是，不过我也听说过此人，跟陆长岭不一样，陆长岭顶多算是发国难财，可何东兴可是死心踏地跟着日本人，不但娶了一个日本老婆，还取了个日本名，叫什么松下东兴。”
“可不是么，你先接触接触，能利用就利用，不行就别让他离开上海了。”
“我看你还是准备动手吧，我也不必接触了。”
“不那么容易，军统、共党动了好几次手都没成功，他警觉的很，身边那个老婆可是黑龙会的人，暗杀、谍报什么的都在行，这次他们来肯定还是住日本人那里，我们的人进不去。”“上次军统在海军俱乐部那次行动，一个小组二十多个人，只剩两个人，还半死不活的。”
“你知道蓝蝎是谁么，一直没露面。”
“去年军统上海站被特高课一锅端了，现在小心的很，他们很少露面。我们跟军统又很少打交道，我可不知道是谁。不过也不难猜，横竖不过那几个人，我们都应该见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罢了。”
“何东兴要来上海，住海军俱乐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们有经验对里面情况熟，我去给蓝蝎透个话。”
“要进海军俱乐部其实也不难，就是动手太难。你让小老板陪着陆长岭进去走走，看看有什么漏洞好找。”
“你不会是让我们动手吧？”
“你们门神的大名，谁人不知，何况事关国事，我们中统全力配合。”
“老鬼啊，你这高帽子一戴，我们就要去拼命，埋坑杀人，果然呢。”
老鬼倒是一点也不怒：“呵呵，有了门神出马此事必能办成，我就等着向徐局长为你请功了。说不定老头子还会给你个青天白日勋章什么的。”
“那海军俱乐部对面都住什么人，弄把狙击枪如何？”
“不行，对面有不少日本浪人，就算在门口扔炸弹都难。实在万不得已只能去扔炸弹，好几个人一起扔。”
“那得死不少人，在里面悄无声息的动手，胜算也不大。陆长岭家也不能动手，留着他还有用，这事难办。”
“听说何东兴虽有个漂亮的日本老婆，可也没少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倒是找了几个人，足以能吸引到他。”
“呵呵，你倒是真有办法，不过我可听说何东兴身边除了他老婆还有几个高手，从不离身，何东兴本人就是土匪头子，功夫不错，想下手，也不能万无一失。”
“所以我一直没敢动，最起码得有七成把握。”
“我让听雨先跟何东兴打上交道，摸摸他的规律。”
腊月二十二，中国传统的节日过小年，这天夏听雨来到陆宅给陆长岭带了礼物，并故意跟陆飞飞吵了一架，一直拖到傍晚，何东兴来到。
一共三辆车，一模一样，下来十二个人，行动敏捷，绝对是练家子。何东兴从中间那辆车走下来，此人四十五岁，秃头，声音洪亮，满脸横肉，双眼炯亮，含着杀气。身边一女子穿着旗袍，头发挽着高髻，高雅清俗，宛若画中人，杨柳腰、隆起的胸又妩媚妖娆，陆飞飞在她面前相形见绌。
夏听雨看了看她的腰，她的胸，她玉脂般的腿。
陆飞飞一生气踢了夏听雨一脚。
何东兴正在跟陆长岭打哈哈，一转头向夏听雨射出杀人的眼光。夏听雨从容不迫，满脸含笑一点也不在乎。
陆长岭赶紧圆场：“忘了介绍了，这位就是夏听雨，法国忠国会的门神，在上海滩大名鼎鼎。”
何东兴当然听说过，充满杀气的脸马上充满笑意，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万万是不能得罪的。“果然名不虚传，少年豪杰，金荣海、林子岳都经常夸你能干。”
“何老板客气了，江湖上朋友们肯赏碗饭吃。听说整个东三省都是你的地头，哪天我到了东三省，何老板还得多照顾照。”
“哪里哪里，我现在可是在你的地头上，全靠夏先生照了。”
“好说好说，正要请教，哪天有空我陪您在这十里洋场走走。”
晚餐气氛很是不错，何东兴土匪出身，酒量非一般人能比，夏听雨居然也不落下风。陆长岭自然没法比，最后就剩下何东兴、夏听雨两人拼酒。夏听雨自然也没少看何东兴旁边的菊子小姐，陆飞飞很是生气，何东兴倒似是没看到。
第二天，叶子柔“你倒底喝了多少酒，昨晚吐了我一身”。
“没想到何东兴那孙子酒量真好，我的胃都快吐出来了。”
“那你还喝那么多，陆飞飞没骂你么。”
“你倒是还真了解陆飞飞，她昨天踢了我好几脚，最后干脆不理我了。”
“听说来了个日本女人，是不是很漂亮。”
“当然”夏听雨看到叶子柔满脸愠色赶紧改口“当然没你漂亮。”
“呸”“一听就不是真话。”
“今天我是起不了床了，明天我还得陪何老头到十里洋场逛逛，你去不去。”
“去，干嘛不去，我倒要看看那个日本女人有多漂亮。”
等叶子柔见到了菊子立即丧失了自信，在她面前，叶子柔只能算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菊子温柔、大方、高雅，尤其是超尘脱俗的脸，实在是让叶子柔自惭形愧。
夏听雨陪何东兴在这十里洋场的歌厅、舞厅、赌场转了一天，到了晚上让叶子柔送菊子回去，又陪何东兴到了百乐门，找了三个最当红的歌星，陪了何东兴一晚上。何东兴自此与夏听雨兄弟相称。
谢云峰：“何东兴信任你了么？”
“当然，昨天我跟他谈要在东北建厂的事，他爽快答应了，还给了我们很大的优惠。”
“那就好，今天晚上动手么？”
“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晚上在海军俱乐部，他们眼皮子底下动手。”
“中统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今晚配合我们行动，军统的人已经把海军俱乐部的情况弄了份很详细的资料，你也看看。”
“今晚又要喝多了，我把子柔也带去，怕是又要跟陆飞飞打一架了。”
腊月二十八，距过年还有二天，海军俱乐部有很多高级军官都在庆祝新一年的到来，夏听雨知道拼酒拼不过何东兴，就找了上海日本商会会长三井，泓口道场的河田寿夫，上海警察局长程方仁，法租界的高向明探长。夏听雨这么安排，何东兴肯定是高兴的，这几个都是上海滩的头面人物，既是给他脸上增光，又是给他与上海滩头面人物拉近距离的机会。
菊子小姐自然成了酒会的焦点，在场的男人都在不经意的偷看她，她倒落落大方，一点不以为意。
最好的古巴雪茄，二十年的拉菲，正宗的贵州茅台全是夏听雨准备的。并且还有一瓶居说传自清庭皇宫的酒，自然让酒宴更上一层楼。
夏听雨趁他们喝的最高兴的时候，拉着菊子去跳舞。
“是不是日本女人都像菊子小姐这样漂亮。”
“哦，夏听雨先生觉得我漂亮么。”
“当然，艳冠群芳，只是嫁给这么个老头子，真是可惜了。像我这样年轻俊秀的偏偏不能一亲芳泽，真是痛彻心扉。”说着又紧紧抱了抱，菊子的前胸被挤出一个弧形。菊子从容淡定，面含微笑，看不出一点表情的变化。
“你不怕何东兴吃醋？”
“怕，我更怕像菊子小姐这样漂亮的女士天天陪着糟老头子，我可要伤心死了。”
“可我看到还有两个人正在往这边看，她们像是要杀了我。”
“两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哪比得上天仙下凡的菊子小姐。”
“你不怕她们吃醋？”
“有了菊子小姐，哪还顾得上她们。”
菊子笑的更妩媚了。
回到酒桌上，陆飞飞不理他，叶子柔狠狠地掐了夏听雨好几把。不过夏听雨事先交待过，让她不要坏了他的大事，叶子柔虽不明白，可也没敢发火。
酒足饭饱，各人都散去，叶子柔陆飞飞架着夏听雨回到了陆家，第二天晚上忽然传出消息，何东兴死了，死因不明。
深夜梅机关，菊子正在向佐津次郎汇报当天的经过。
佐津次郎：“你怀疑谁最有可能下手。”
菊子：“我看不出，在场的都是上海最头面的人物，位高权重，就算他们想杀何东兴也不会亲自动手，就算想下手也没有多少机会，除了我离开与夏听雨跳舞的那段时间我没看到。”
“夏听雨为什么要和你跳舞？”、
“他是个浪荡公子哥。”
“愚蠢的支那人。”
“如果不是昨晚的酒会，还有什么地方会下手。”
“何东兴中的毒已经验出来了，是********，药量的大小控制发作的时间，肯定是昨天中的毒，至于白天还是晚上，实在查不出。”
“那白天他去过什么地方。”
“白天夏听雨陪着何东兴去找了几个上海滩最有名的歌星。”
“又是夏听雨，会不会是他下的手。”
“不太像，夏听雨跟他没什么仇，相反还有利，前几天还跟何东兴谈合作办厂的事，何东兴给他很多方便，并且夏听雨找人陪何东兴喝酒也是为了拉拢何东兴。他若想动手机会实在太多，不会等到昨天。”
“那几个歌星查了没有，有没有问题。”
“正在查，她们都是靠男人吃饭的，三教九流的都认识，她们也不像会下手的人。”
“听海军俱乐部的人说，在后花园旁的垃圾堆里发现了药瓶，里面的毒药跟何东兴中的毒相似。”
“已经查过了，完全一样。”
“那晚喝酒的人中有没有人去过后花园？”
“没有，他们到了后就在酒桌上，酒会散了就回家了。”
“昨晚去过后花园的都有什么人？”
“有很多人。”
“海军俱乐部那边查的怎么样。”
“没有结果，从前台招待到厨房都是在那里工作三年以上的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日本人，只有很少的中国人。”
“餐具、饭菜有没有毒。”
“全查了一遍，没有。”
“今晚何东兴死后都发生了什么事。”
“何东兴死后，夏听雨、陆长岭先到的，后来昨晚在一起喝酒的程方仁、高向明也到了，再后来谢云峰也到了。”
“从他们表情上能看出什么？”
“表情各异，忐忑不安，看不出什么。”
佐津次郎：“狡猾的支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