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仔细瞧去,这些彩妆女子一个也不相识,心中纳闷:“不知何以斗然间冒出这许多女子来?莫非此是仙境?”众女子见到扶桑,早已各持乐器,一边吹奏一边向他围拢过来。几名女子甚至上前来拉扯他的衣袖。扶桑虽然颇为不喜,但仍然不敢失了礼数,退后一步道:“众位姐姐!小生因为乐声吸引,这才冒昧前来,唐突之处,还望见谅!敢问这是甚么所在?你们为何又会在此?还望告知!”那些女子掩口而笑,并不答他问话。又有几名女子绕到他背后,欲加推搡。
扶桑不知她们是人是妖,但见其举止轻浮,正欲倒撞出门,忽然众女子乐声齐停,一阵轻缓的筝声自花房中传将出来,筝声似有巨大魔力,令他居然舍不得就此离去。他突然想起扶柳是古筝高手,哈哈笑道:“柳儿!是你么?你弄甚么玄虚?”只听屋内一个柔媚的女声笑道:“我可不是甚么柳儿,杏儿,我是媚儿,公子何不进来坐坐?“
扶桑听得乃是陌生女子,讪讪十分不好意思,忙道:“听得姑娘筝声清丽脱俗,还以为是我家娘子!原来是一场误会,还请姑娘见谅。”媚儿笑道:“公子言筝声好听,原来是想夸赞自家娘子来着!”扶桑道:“我家娘子虽然奏得好听,姑娘却也是不相上下!”媚儿咯咯笑道:“好一张见风使舵的嘴,口风转得真快!”扶桑本无此心,一切为真心实语,见她有些风言风语,当下不再接口。但为探查她们身世来历,又不忍就此离去。媚儿似乎已明白他的心思,笑道:“我们已久未得外界消息,不知外间现下究竟如何?那些妖魔又是否已清除?何不进来略叙一二!”扶桑听她口气,似乎并非妖魔一伙,略略放心,道:“可是姑娘深闺之中,小生进去,甚为不便,敢请姑娘屈尊移步,室外一谈么?”媚儿道:“我们此处尽为女子居所,是以未备客房,而外面风大,小女子自来见不得风,否则要害偏头痛之症,还请公子移步入内。我们民风纯朴,古来即不避男女之嫌,公子大可放心!”扶桑心想:“她再三相请,自己如再推辞,倒显得居心不正。”见先前的那些女子已打开房门,他只得踏步入内。房内花团锦簇,香气袭人,罗帐锦衾,果然便是女子闺房。房间正中摆着一面古筝,后面坐着一名女子,比先前所见女子又更美了三分,但见她全身仅着轻纱,肤如滑脂,若隐若现,年纪约在十八九岁之间。眼波流转,动作曼妙,实是媚到了极处,难怪叫作媚儿。扶桑脸上一红,不敢直视。媚儿嗤地一声笑,命人端上茶来,又捧出一些奇珍异果。扶桑问起她身世来历,媚儿婉转道:“我父亲原本为妖兽所囚,十多年前,他瞅准机会,率领乡人反出妖穴,但终究为妖王发现,派妖兵追击我们,追到此处森林边缘,父亲令我们这些女子钻入密林,他们则去引开妖兽。十多年过去,他们却再也没有回来!唉!”顿了一顿又道:“当年我们在林中挨得十来日,再欲出去时,却发现已经无法出去了。不仅有无形之墙阻隔,林外更有无边沼泽。后来我们找到这处世外桃源,便就此定居下来!现下你来了,正好可以和我们讲讲,外面情形如何?”
扶桑听她们亦为妖魔所迫,才进入此处,亲近之心由然而生,道:“我们已打败数处妖王,救出了诸多百姓,不过他们皆被施了妖法,尽呈兽形。须得剿灭龙王,方能还民原形。我们此行正是去寻找龙王,却于此处遇到了你们,也算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媚儿道:“公子真是我民之救命恩人,但能脱得苦海,小女子感激不尽!”扶桑道:“可惜我们现下困于此处,也不知能否走得出去,更别提解民倒悬了!”媚儿笑道:“公子方才还讲了,冥冥中既是遇到了我们,便是有缘,可见是天欲助公子完成大业!此处我们已住了十来年,已经想到了出去的法子,我或可相助!”扶桑大喜,忙道:“姑娘莫不是观音转世,特来相助我等!”媚儿低头浅笑,道:“公子且先莫慌,待得饱餐之后,我率人引导公子出林。”扶桑一揖,道:“如此深感姑娘厚意!”媚儿道:“你也是为了家国之事,何必相谢?既是有缘,公子何不随我同奏一曲?”扶桑道:“村曲乡乐,恐惹姑娘贻笑!“媚儿道:“有精通音律之妻,其夫君又能差到哪去?公子不必过谦!”扶桑从小所学只是如何报仇雪恨,立志复国,于美食纶音并不如何考究。是以要他奏乐,确是勉为其难。
见再三推辞不过,媚儿又欲过来拉扯,他只得道:“小生确是不会奏曲,且舞剑以助兴。”说罢拔出青龙剑来,剑尖光芒一闪。媚儿啊的一声叫唤,自知失态,忙掩口遮饰,转过面去道:“我最怕刀啊剑的了!既不肯奏乐,我看舞也不必再跳了!快快收起来罢!”扶桑见她惧怕青龙剑,似乎已经看出一些端倪。但转念一想,她身子柔弱,惧怕刀剑倒也在理,当下装作浑不在意,将青龙剑收回鞘中。
那媚儿便端茶过来与他吃,且风言风语,只顾往他身上挨衬。见此情形,扶桑已有三分明白。他只顾端坐不动,因留上了心,接过茶来,假意呡了一口,却随即吐入袖中。媚儿见他喝了茶,眼中愈加媚惑,湊过嘴来,便要往他嘴上亲落。扶桑往旁边一躲,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那媚儿见他躲闪,双手搂住他项脖,嗲声道:“你吃了我的阴阳合欢散,还想逃脱我的温柔乡,天下可没几个男人能够做到!”脱下身上轻纱,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赫然显现。果然也是一伙妖女,扶桑再次拔出青龙剑,欲待催动法力,歼妖伏魔。岂料妖**阳合欢散十分厉害,虽只呡了一口,却已有少许毒性入喉,举着剑的手慢慢垂了下来。那妖女嘻嘻而笑,道:“你就乖乖的听话吧!侍候好了本姑娘,说不定还能放你一条生路!”扶桑退向门边,撞开房门,正欲夺路而出,却见先前那十余名女子已拦在面前。
那些女子嘻嘻笑道:“难得我家姑娘看中了你,这小子居然还不领情!难道还需我们用强!”扶桑暗暗焦急,但是手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神智也渐感迷糊。正在万般绝望之际,忽然耳中传来一阵洞箫之声,箫声虽细,却令他精神大振。那些女子闻到箫声,都是脸色一变,媚儿也从房内抢将出来,道:“这女子又来啰唣!我们不去惹她,她反倒来招惹我们。哼!两人看住了他,其余人随我来!”众妖女答应一声,两名持利器抵住扶桑,其余随着媚儿跨出花房而去。
不大一会,只听诸般乐声响起,似乎已将洞箫声压将下去,但那洞箫之声只稍缓得一缓,又夹杂在诸般乐器中响了起来。诸般乐声越来越细,似乎正在渐渐远去。终于箫声微不可闻,扶桑又渐感迷糊,恍惚中,只听那两名妖女娇叱道:“甚么人?”紧接着响起兵刃撞击之声。又过一会,似乎听得有人受伤倒地。自己则由人搀扶,向门外而去。此后便不大清醒,只觉一脚高,一脚低的在林中行走。又觉浑身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终于是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