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过后,西隐派出弟子往山门十里外修补剑阵。
其他消息一律封锁,传言再多,传到第六层大小姐这儿,就再也上不去了。
倒是杨红牙从一层的山门小破屋一路扶摇直上到第六层,让大多数人一阵哗然。
惊奇过后大多弟子皆不敢三言两语,人家怎么说好歹也是个少爷,在背后咬嘴皮子,上面要怪罪下来,简直吃力不讨好。
这天西隐神山的第六层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背着一大包布囊,怀中揣着一只小狗的杨红牙。这两千级山梯不止的第六层,是段脂墨亲自御剑领来。
杨红牙到了第六层,段脂墨只简单交代几句便走了,不知作何而去。
第六层十分的简单,不像其他层一般有演武场有藏剑阁,倒不如说是更像一个清雅住处。
山梯上来便入了院子,杨红牙很是惊喜,有一处茂密竹丛,有花有草有树,竟也有鱼池菜圃,简单素雅的二层小楼,院子中还有一墩很有看头的古拙树桌,几张藤椅,后院有客房厨房,再望去,便是通往第七层的山梯了。
山清水秀,风景如画。
杨红牙放下东流,这小狗便开始兴奋的瞎跑乱转。
接着他愣在原地,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因为段脂墨交待过,那二层小楼里,住的就是那位师姐,没她的同意不可进入小楼,并且一切行动,都得听从那位师姐的安排。
可人呢?
杨红牙到树桌前坐下,十分尴尬。
就在天人交战之际,忽然从二楼飞下许多幅字,其中一张上只有言简意赅的俩字:临摹。
几幅字上,笔墨未干,应该是信手而来。
字是好字,是笔酣墨饱的小楷,形如鸾飘,体如花簪,很容易看出是出自女子之手。
杨红牙承认,这字比自己好上百倍,却又不知好在哪里,只能说成初写黄庭,恰到好处。
杨红牙老老实实研磨,一幅一幅的临摹。
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二楼又飞出一幅字,还是言简意赅的俩字:晚饭。
杨红牙则来到后厨,烧火做饭。
晚饭蒸了一条鱼,炒了一盘青菜,炖了一壶瘦肉汤。
杨红牙装好在饭盒里,却不知怎么送去。
而二楼恰巧飞下一柄剑,没有字,意思却很明了:放剑上。
第一日便这样平淡而过。
第二日,杨红牙依旧来到院子。
和第一日一样,二层楼飞出许多幅字。
而今日的字体,却骤然一变。
是龙飞凤舞的草书,体态张狂,力透纸背,太有剑拔弩张的意味,真真切切瞧不出,是出自女子之手。
杨红牙没有多语,老老实实坐下临摹。
送完饭的时候,杨红牙抬头望了一眼二楼,愈发对这写一手好字的师姐感兴趣。
他想知道,啥时候能练剑。
第三日,杨红牙失望的在院子里等至黄昏,都不曾见到有字飞出,百无聊赖的他只好逗弄东流,拨拨菜圃的土,喂喂池子里的鱼,学学树上的鸟叫。
杨红牙隐然知道,今日无字是否和三日之期有关?
正当思考间,山门外有叩门声想起,杨红牙跑去开门,是跟着大姐段脂墨的那位中年男人,依旧扎着马尾,穿着布鞋。
中年男子撇了一眼树桌上前两日临摹的字,满意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随我来。”
杨红牙心神一震,表情肃穆的点点头,离去的背影煞气其重无比。
院子里树上的鸟胡乱纷飞。
直到杨红牙远去,二层楼探出一抹身影,是一名及笄女子,其颜如玉,其质清怜。散去的鸟儿才肯落回树枝。
段脂墨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年轻女子身后,女子问道:“师傅,此人杀气都吓跑了一树鸟儿,是要去杀人吗?”
段脂墨点头道:“是。”
女子皱眉:“我可以不教他练剑吗?”
“不行。”
……
齐黄芪在西隐二层可谓混的风生水起,四十岁能一脚迈进大地境到二层做代理师傅实属不易,如果能侥幸凭二少爷赏赐灵丹妙药,真真进了大地境界,便能学会西隐剑法的后六式了。
二层的代理师傅齐黄芪脾气不像前代理师傅魏冬染般不好,对弟子并不太算严格,加上四十当头,又有不错的身手,所以很是受女弟子们喜欢。
今日,弟子们都被派去修补剑阵,二少爷忧心惶惶了几日,他特地带着药汤前来看望。
中年男子带着杨红牙御剑而至,停在二层藏剑阁门口,正是二少爷段风央的住所。
中年男子抛过一柄利剑,说道:“藏剑阁的香炉已动过手脚,段风央已对你没有威胁,你可以放心下手。”
杨红牙接过剑,冷冽剑锋倒映出杨红牙如霜般的凛厉眼神。
二话不说,提剑推门而入。
辉煌的藏剑阁空空荡荡。
只有段风央和齐黄芪两人。
段风央再无平日半点跋扈,望向杨红牙的眼神甚是恐惧。
两人浑身瘫软,瘫坐在地上。
杨红牙缓缓而至。
齐黄芪在段风央身前一旁,脸色已经惨白却还厉声嘲笑道:“哼!下人的种就是下人的种,连手段,都这般下三滥!小麻子,想给你那大麻子老爹报仇?敢与我光明正大一战!?”
呲。
杨红牙面色淡然平静,懒得废话,直接一剑削去齐黄芪的头颅。
齐黄芪死不瞑目,甚至连表情都还是愕然。
人头直接滚落到段风央身前,带出一条血线。
杨红牙缓至段风央身边,举起剑,毫不犹豫砍下。
剑锋已至一半,一声暴喝犹如雷鸣!
“呔!竖子!”
剑气遥遥而来,杨红牙手中剑应声而碎,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
来者拔剑而至,要取杨红牙性命!
而扎马尾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闪身挡在杨红牙身前。
与来者剑首对剑首!
叮!
一声清鸣,两人各退三步。
来者与中年男子差不多年纪,只不过一身白衣,面相英气十足,一脸怒气说道:“‘烛焱煌凰剑诀’?你是抱玉仙宗的人?来此是何居心!”
中年男子淡笑回道:“你小南天门的长老也不一样出现在西隐,又是何居心?”
一身白衣的男子不怒反笑,剑回手,两指御气,身后气机大涨,剑上紫气气势磅礴,白衣一挥,剑往杨红牙和中年男子这儿雷厉而来。
所到之处,地上青砖皆被剑气毫无阻隔的割开。
中年男子同样御起手中剑,身后仿佛冒起青火,熊熊烈焰,剑上紫气似有千金重,脚下青砖也被气势震的裂开。
两柄剑再一次撞击在一起。
掀起一阵浑厚气涌,扩散开去,藏剑阁内顶梁大柱表面的华丽瓷片全被掀去。
中年男子借着气势,拎起倒地的杨红牙,飘然远去。
白衣男子驻足收起剑,撇了一眼被剑气震晕过去的段风央,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