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子是被小宫给勒醒的,睁开眼,肉胳膊肉腿的小少爷圈搂着她的脖子,口水流的不亦乐乎,还不时咂咂嘴将口水又吸了回去,风信子眼角抽搐着推开他准备继续睡,小东西很快又缠了上来。
“啊,受不了了,明儿个上你大爹爹哪儿睡去!”风信子忍无可忍,翻身坐起来,仰天大吼道。
也不知小宫听是没听到,只见他揉了揉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看了看风信子,裂开嘴就是一个萌到家的笑容,不待风信子回应,翻身压着被子又呼呼大睡了。
风信子看看天色,窗外已经蒙蒙亮了,看来今日是睡不成了,她还得去找万俟圣昕讨要面具呢。
房间里安静得很,难道玉坠一夜未归吗?
“玉坠,玉……”风信子小声地唤着,怕惊醒了熟睡的小宫。
“公主有何吩咐,奴婢在这儿呢。”玉坠突然从床底下钻出来,发髻未绾,衣裳微乱,眼下还有明显的黑色阴影,她本是来看看公主,不想坐在床边睡着了,后来没出息的滚到床底下了。
风信子见她满脸倦容,神色复杂的问道:“你、你和七剑,不是那什么了吧?”
“什么那什么啊?”玉坠天真的眨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俏脸红作一片,低头娇羞的说,“公主又取笑奴家,哪里那什么啊,就算奴婢真有什么,也绝不会和二当家有什么啊,昨晚,根本就没什么。”
玉坠话音刚落,榻上的小宫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撅着嘴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快些睡觉,大人的事儿不许过问。”风信子拉过被子,三下五除二将小宫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盯着玉坠,严肃地说:“玉坠,昨晚发生过什么,那是你的私事,本公主不过问,但你记住,你现在,还是我信任的婢女,别让我失望。”
玉坠闻言愣了愣,美目微微闪烁,跪在床边的地板上,道:“公主说的哪里话,玉坠说过,这辈子都是公主的奴婢,永远也不会离开公主,更不会背叛公主。”
说话时玉坠低着头,风信子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半掩在袖中的手紧了松,松了紧。
“好了,我相信你,玉坠是不会背叛我的,”风信子握住玉坠的手,柔和地说,“昨晚你睡得晚,去休息会儿吧。”
“谢公主关心,玉坠回来时亥时(21:00至22:00)刚过,也不算太晚,只是昨夜有些失眠,在椅子上坐了半宿,才弄得这般狼狈,公主无须挂怀,我这就去给公主打洗脸水。”玉坠轻轻地抽回风信子握住的素手,行了礼准备离开。
“不急,”风信子又拉住玉坠,指着窗台说,“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清晨的阳光,是柔和的金色,落在窗台上是一片自然和谐的柔光,碧绿的玉瓷瓶,被照得晶莹剔透。
风信子早注意到了窗台上的东西,以为是七剑赠与玉坠的,现在想来却不是,看了看玉坠,风信子拢了拢长发,径自下了床,走到窗前。
小瓶子通透的很,光泽也漂亮,特别是那些细小的晨露,尤为清新动人,风信子拿过来,目光却是定格在了瓶子下面压着的那张纸上,确切的说,是纸上显而易见的署名:司寇无邪。
“他来过了。”风信子捏着瓷瓶有些懊恼,都怪自己睡觉睡得太沉,竟然错过了与他见面的机会,不过,这男人也不算太坏,知道留下书信和解药。
勾了勾唇,风信子将纸张翻了个面,龙飞凤舞的文字映入眼帘,风信子便只看懂了一个大意,说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知道,不过解小宫的蛊毒还不是时候,这瓶子药丸中,有一颗是风信子脸上奇毒的解药,其余都是毒药,能不能解毒就看风信子的本事了。
风信子扯扯唇角,不就是找出解药吗,难不倒她,她不会解毒,但毒药总是认识的,既然他说这里面只有一颗解药,那么只要找出有毒的药丸,剩下的那一颗不就是她的解药了吗?摇了摇手中大半瓶药丸,风信子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公主,谁来过了?这信……”玉坠总觉得,从触碰到这个瓷瓶开始,公主身上便有一股子冷漠,好像对她有些疏离了,想到这里,玉坠便不敢再问下去了,拿过架子上的铜盆,默默的出去了。
坐在泠心院唯一的一把木椅上,风信子看着玉坠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大妈咪,这个是什么啊?”小宫裹着被子来到风信子跟前,趴在她的腿上,眼巴巴地望着那瓶子药丸。
风信子摸摸他粉嘟嘟的脸,笑道:“毒药。”
“毒药?”小宫眼里闪过兴奋的光芒,伸出小手来,说,“那给小宫看看嘛,给小宫看看嘛。”
小宫这孩子和寻常人不同,听到毒字便高兴,但被蛊毒侵身的他,身体抵抗力低于常人,所以寨子里的人都生怕他碰到毒药感染,所以,他才会对毒那般向往。
“小宫,大妈咪答应你,很快,你就能炼制自己喜欢的毒药了,不过现在,乖乖听话,好吗?”风信子紧紧地攥着瓷瓶,向这个和自己有着相同爱好的孩子承诺,不管有多难,她都会竭尽全力帮他解除蛊毒。
小宫咬咬嘴唇,重重的点下了头,虽然他知道自己的毒连血沉也束手无策,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她,因为她看他的眼睛里,是和大爹爹一样的关心。
这时,玉坠已经打好了水,见九公主和小宫少爷面色凝重,便没有出声,只是将铜盆放置在架子上,站在一边候着。
“玉坠,你吩咐下去,今日泠心院关了大门不见客,若有人问起,就说是寨主的吩咐,本公主看书之时任何人不得打扰,还有,带小宫去找君无瑄.”
“看书?”玉坠小声的嘀咕着,九公主什么时候看过书啊,但也不敢直接提出来,只能点头应下,把裹在被子里的小宫抱出来,换好了衣服,那时候风信子也洗过了脸,玉坠顺带着将水端了出去,对风信子说:“那奴婢先告退了。”
“嗯。”风信子正摊着手,上面是几粒鲜红色的药丸,色泽大小都是一般无二,又没有味道,很难分辨出不同之处。风信子皱着秀眉,这司寇无邪真真是可恶,下回见着了非得教训他不可。
玉坠深深的看了风信子一眼,关上门退出了房间。
黄昏的时候,风信子还在窗前忙着分辨那些有毒的药丸,素白的纱铺在桌面上,边角自然垂落,绿色瓷瓶就压在中央,深红色的小药丸凌乱的散落着,像极了圆润可爱的红豆,只是,这些不是象征最美好的爱情,而是最痛苦的死亡。
“到底是哪一粒呢?”风信子两手各拈着一颗药丸,为难时皱眉撅嘴的模样可爱极了。
整整一天了,风信子几乎将所有的毒药都对号入座,贴上了相应的名字,之后可以为她所用了,但是,就剩下这么两枚,虽然气味和成分上都有异处,但却都没有毒,就算只是普通的药丸,对于风信子这样不懂医术只会毒术的人来说,还是要花些时日的,她正寻思着要不要找血沉帮忙,可打心底里不希望那个白毛怪知道她恢复容貌的事,但只要把解药给他看了,药怪没有可能会不知道,到时候那大嘴巴一定会弄得全山寨的人都知道的,她还想带着冥王的面具再逍遥一阵子呢,到底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