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没有再说下去,那意思却在明显不过了。
众人听不见皇后的话,只当是与皇帝耳鬓厮磨,但风信子却是冷笑着睨了皇后一眼,这女人倒是深藏不露,想要揭了她的面具让她出丑?果真是最毒妇人呢。
万俟庆正襟危坐,面色也缓和了一些,看着风信子,严厉地问道:“风尘,你为何不下跪?”
“不想跪就不跪了,”风信子耸耸肩,淡淡地说。
“你……”万俟庆又被风信子一句话气得够呛,这还是他那个胆怯懦弱的九女儿吗?是她的性子变了,还是,她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可是这一回,司寇无邪却无动于衷,并没有为风信子说话,而是悠闲地喝起了酒,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司寇无邪的这一举动,让万俟庆反而有些迷惑了,难道真如皇后所言,司寇无邪有忌惮的东西?
“公主……”玉坠轻轻拉了拉风信子的衣角,她有些担心,因为汗皇陛下似乎不准备再管他们了。
风信子倒是淡淡的,不惊不惧,不急不躁,她相信司寇无邪不可能是为了让她在这宫宴上出丑,否则之前也不会多次接近她,就算他不帮她,万俟庆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处死自己的女儿。她现在在想皇后的话,司寇无邪是不是真的在害怕什么?可他那狂傲不羁的模样,也会有所忌惮吗?
“九皇妹这般无礼,也难怪连山贼土匪都不要呢。”三公主见司寇无邪不再帮着风信子,话也变得尖酸刻薄了,她伸手碰了碰身边的四公主,示意她也帮着说说话。
四公主知道这种情况下是不适合出言的,可是三公主的话她向来不敢反抗,她今日可以不理她,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三皇姐说的是,今日父皇设宴,九皇妹却穿着这么一件衣裳,而且作为下堂妇怎么能不绾发髻呢?”四公主如是说。
这时候,群臣已经议论纷纷了,特别是一干女眷。
“原来九公主出席宫宴是因为被人休弃了啊。”有人小声说道。
“这公主被休古往今来还是头一回听说呢!”另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
“早听说九公主丑陋无才,难怪要带着面具呢!”另一个大胆的声音也放大了些。
“就是啊,这一个山贼连驸马的身份都不要,可见这公主是有多难看啊,哎,真是丢尽了皇家颜面啊”
话说得越来越难听,风信子倒并不那么在意,身后的玉坠就不好过了,咬着牙含着泪,她多想大喊她家公主才不是丑八怪,可是这里哪有她说话的余地?只怕开口了,只会让公主再多一个管教无方的罪名。
听到周围的议论,司寇无邪蹙了蹙眉头,一见风信子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心里竟有些怒气,只要她求求他,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也能让这些人闭上嘴,可是为什么她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三皇妹四皇妹,这话怎么能这么说,九皇妹被休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怎么说她也是一位公主,是那鬼面冥王高攀了,如今九皇妹自由了,以后定能有更好的归宿,你们这么一说,日后谁还敢娶我们九皇妹呢?”六公主风姿轻蹙蛾眉,又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模样,可谁又知道这言外之意?她这么一说,倒真没有人会娶就这样的九公主了吧?
林子辰默默地看着风姿,他眼中那个善良美丽的姿儿,其实也并不单纯吧,而她,目光落在淡然的风信子身上,林子辰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很快,又低下头,握着酒杯的手颤抖得厉害。
想起昨日她说起的名字,入口醇香的酒也变得苦涩,对不起,当年负了你,对你不闻不问,而今,却已是无能为力。
一时之间,席上没有规矩地喧闹了起来,八个公主,除了七公主风雅沉默不语,竟没一个人是真正在为风信子辩护的,而一开始就对九公主颇有好感的汗皇陛下,竟然也做起了壁上观,大家猜测定是这九公主这般坏名声让他生了厌。
万俟庆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看司寇无邪的态度,见他无动于衷,心想风尘在他心里果然没什么分量,那他就无所顾忌了,轻咳了一声,身边的老太监便扯着嗓子大喊道:“肃静!肃静!”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了,万俟庆这才清了清嗓子,严肃地说:“九公主目无尊长,不知礼数,朕年纪年幼不予重罚,但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人,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却是算不上重罚,但对于身娇肉嫩的公主而言,却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众人唏嘘,看来九公主不得宠之事果然所言非虚。
“公主!”玉坠上前拦在风信子身前,却被两名身强体壮的禁卫军挥开了,她身子娇弱,那一挥手竟然让她撞在了公主椅子前的青铜几案上,玉坠撞得不轻,顿时昏倒在地。
风信子目光一凛,看向两名侍卫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杀气,两人眼中有些许的惊慌,但很快又淡然的靠近风信子……
“住手!”司寇无邪大喊一声。
几乎是同时,两名武艺高强的禁卫军齐齐倒地,口吐鲜血,死相惨烈,一双眼惊惧地大大睁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啊!”席间众人皆是大惊,不少女眷惊叫出声,甚至有胆小者当场昏倒!
风信子也是一愣,放松紧握的双拳,这两人并不是她伤的……
抬眸,看到司寇无邪有些不甘的凤眸,虽然不知他的不甘是何故,但她可以肯定,伤禁卫军的人,亦不是他!得到这个认知,风信子心里突然升起了期待,是他吗?是吗?
“快看!有轿子在天上飞!”
席间,不知何人惊叫一声,众人又是一愣,顺着那人的手指望天边看去,只见真有一顶黑色的轿子徐徐而来。
几个黑色斗篷辨不出男女的人轻飘飘的飞在轿子前面,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他们并没有抬着轿子,那顶黑色的低调的轿子,就好像被无形之力牵引着,灵异的漂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往御花园设宴之处靠近……
近了,有人指着轿子前段飘扬的一卷小小的旗帜,颤抖着唤道:“是……是鬼面冥王!”
风信子笑了,她也注意到了,那黑色的小旗子上,用银线绣着一个精致的鬼面,是他常戴的那个纹饰,诡谲而神秘,低调却张扬。
果然,还是来了吗?司寇无邪邪邪的看着空中的旗帜,他料到他会来,只是看到他的出现,让她露出了那种小女人才会有的甜蜜和幸福,他突然有些不悦,他开始后悔,方才就应该霸道的将她拥进怀里,而不是这样等他大出风头,然后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万俟庆已经冷汗涔涔了,他怎么会出现,风尘不是被他休了吗?
盯着地上死相惨烈的禁卫军,万俟庆心里祈祷着鬼面冥王不是为了他的丑女儿风尘而来,可看着轿子在半空中停住,他的心一点一点的下落。
记得三皇子万俟延曾经告诉过他,这世间有一个人万万惹不得,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可顷刻之间杀人于无形,而且不留下任何痕迹,只要他想,一夜之间便可让日昼王朝换了主人,那人的名字,就叫做鬼面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