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真漂亮。”
秋映菡听了秋昌旭的夸赞,并没有显露出激动害羞的表情。她只微微一笑,道:“小弟谬赞。”
秋家老爷子见了她的样子,十分欢喜。他向来疼爱自己这个孙女,赶上今天又是她的生日,心里甚为开心,对她招手道:“菡菡,快到爷爷这里来。”
秋映菡应诺一声,迈着小步伐便来到秋老爷子身旁。他身旁留有一座空席,估计是特意留给秋映菡的。她在爷爷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秋家家宴,主人们坐在一桌上,下人们坐另一张桌子。秋家十四口人,男性按长幼尊卑坐在一起,女性也如此。艺夫人当然与其他三个嫂子及江燕燕母子坐在一块儿,秋雅也跑到下人桌去了。秋映菡受老爷子看重,偶尔坐在他身边。今天她又是主角,肯定不会坐下方。
秋映菡上方靠着秋老爷子,下方与大叔秋善文相邻,对面则是二叔秋善勇。
秋善文是秋家的掌权者,府中大小事务由他总领。他相貌平平,两鬓有些许斑白,但是严肃庄重的脸色自成一股不容抵抗的威严,绝对能给第一次见他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当着所有秋家人的面,发出他铿锵有力的声音:“今天是大小姐映菡的生日,我们秋家先在今夜举行隆重的晚宴,祝她快乐!”
底下有些下人呼声叫好,秋善文继续说道:“接下来晚宴开始,众人随意。”
话毕,所有在场的主人下人们,除了秋老爷子和秋映菡坐在位子上,其余都站了起来,稍后才落座。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可以开吃开喝时,有一个人不安分了。
他便是秋昌旭,鬼主意最多的小弟。只听他用稀奇古怪的腔调问道:“大伯,这就完了?”
秋善文一愣:“小旭,怎么说?”
秋昌旭笑道:“在此之前,怎么也得说些什么吧?”
秋善勇喝道:“你在胡说个什么玩意儿,大哥刚刚不说完了,还要说什么东西?”
秋善勇是先皇赐封的平国公,虽然远离疆场,但军人的脾性还在,说话不讲究,有啥说啥。他清楚自己的儿子馊主意多,保不住会乱说一气,所以忍不住出口打断他。
秋昌旭也没把他爹的话当回事,道:“爹,大伯,你俩先听我说。我想,既然到了表姐的生辰,我们怎么也得一人说上几句福气话,祝贺我漂亮的表姐呀。”
话一说完,不等其他人说什么,秋老爷子呵呵笑道:“小旭说的好,我们是该说一两句。”
见到老爷子这么高兴,一群人也高兴。秋善文笑道:“老爷子说的是。既然如此,还请老爷子先说一说。映菡,你没意见吧?”
秋映菡此时满脸笑容,美丽动人。这倒不是装出来的。看到亲人们这般关心自己,心里确实挺温暖。
她摇了摇头:“当然没意见。长辈们为映菡着想,映菡很高兴,怎么敢有意见呢?”
秋昌旭却道:“我有意见。明明是我提出的建议,为什么让爷爷先说?”
小伙子说话无所顾忌,完全没注意到他爹的脸色已然变黑,秋善文的脸上也有一丝尴尬之色。至于他的母亲,黄伶则眉头紧皱,尽显担忧。
秋善勇先骂道:“凭什么让爷爷先说?因为他是长辈,你是小辈。不过是说出个好点子,就不把长辈放眼里了?看来还是平时太放纵于你,才令你如此没大没小。”
秋善武感受着突然紧张的气氛,忍不住张口相劝:“二哥莫动怒。我看小旭说的也有些道理,不如就叫他先说话吧。”
他是家里的和事老,每每感到形势紧张时,他总会出面协调。文人墨客,善于言辞。
秋昌旭听了三叔的话,顿时嘚瑟起来。先前说了混话,惹恼他爹,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劲在心里懊悔。这下好了,有三叔的支持,也用不着怕他了。
秋老太爷纵声笑道:“哈哈哈,老三说的对,小旭想先讲,就让他来呗。老二——”
他偏头看着秋善勇,轻声道:“你也别怪小旭,他说的很对嘛!他提的主意,他当然得第一个说。”
既然老太爷都发话了,即使是武动乾坤的平国公,也要乖乖听话。尽管他们兄弟三个都是厉害角色,但是在家里从来不摆架子,有的只是他们作为人子人夫人父的本分。
不过,秋善勇看着不断对自己扮鬼脸的儿子,心里多少有些气愤。也许,他已经在心里盘算,晚上怎么教训这个不分长幼尊卑的龟儿子——不对,不能骂他龟儿子。
秋昌旭因为有了秋老太爷的支持,嘻嘻笑道:“谢谢爷爷。那么我就先说了。”
他清清嗓子,笑着对秋映菡说:“借一杯酒,祝贺表姐以后一帆风顺,万事如意。”一边说着,一边斟满一小瓷杯的酒,朝她敬了一下,随即一饮而尽。
秋映菡也站了起来,举杯回意。秋昌旭白脸透出微许酡红,笑着说:“表姐,这是我敬你的酒,你可要喝尽哟。”
秋映菡却摇了摇头,微笑着应答:“这好像有些困难哟。倘若其他叔婶哥哥们也这么敬我酒,我岂不喝醉了?”
秋家自有规定,女子不能随意酗酒。就算是特殊喜庆之日,她们也只能少酌。所以即使秋映菡千杯不醉,她也不能喝那么多。
秋昌旭嘿嘿笑道:“没关系,你只要把我的这杯喝尽,其他人敬你的不必理会。”
他这话说的糊里糊涂,叫人摸不到意思。秋善勇不禁骂他:“你这又说的什么荒唐话?”
偏头却见秋昌旭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原来,这十六岁的小弟虽然不少喝酒,但酒量极差。方才又猛灌一杯,喝得极快,这会儿酒劲儿上涌,已支持不住了。
秋善勇瞧了瞧他,疑问道:“这孩儿莫不是醉了吧?”
秋昌旭旁边坐着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于一边推他,却不见他起来。只听得他嘴里不时冒出来让人听不懂的胡话,众人方知他已经喝醉了。
秋老爷子发话道:“趴在这儿容易着凉,还是找两个人把他送回房里吧。”
秋善文应诺,即刻喊了两个名字,下面上来两个人,将秋昌旭扶走了。秋昌旭的母亲黄伶也离席跟去,想必去照看照看他。
其实她大可以交由秋昌旭的乳母或下人去做这些事情。大家大户的公子小姐常有乳母在旁帮着打理琐事,秋家三个公子都有乳母。至于秋映菡,她原先倒有一位姓杨的乳母,不过很早就死了。
秋昌旭暂时离开了,晚宴继续进行。秋老爷子和几个叔婶弟兄也都送几句吉言,好在他们知道规矩,并没敬酒,减去秋映菡诸多负担。
最后,轮到她的母亲艺夫人说话了。艺夫人面挂微笑,眼里似乎有点泪水。
她轻轻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希望女儿的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这是母亲对女儿的关心和爱护,不图她有多么富贵从容的生活,只要她平安顺利就足够了。
本以为贺词暂时告一段落,谁知此时,下人中站起一人,她秀美活泼,风情万种。她嘻嘻笑道:“小雅见大人们这般欢快,趁机道声贺,祝我家的小姐更加美艳动人,来年寻个好夫君。”
这种话一说出来,晚宴更加热闹了。众人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秋雅在说话。
秋家上下都知道,主人中有个秋昌旭,下人里有个雅丫头,他俩堪称古灵精怪的一对“绝璧”,最爱说些诨话。纵然秋家规矩严格,亦奈何不了他们。
秋映菡千忧万虑,就怕别人提这个。这下好了,她尚未想好应对的言辞,却被伙伴出卖了。
什么寻个好夫君,分明要挑起话题嘛。
瞧秋雅不停眨眼,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秋映菡就想狠狠敲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