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轩子呢,怎么没来?
“原本我准备进宫的,却听说小轩子在你这儿,所以就来了。
“他呢?”
常王坐不住,随即站起来,要四处走走。他还以为小轩子在躲着他玩呢。
小轩子,自然就是皇帝谢明轩。本来常王应该尊称他皇上,再不济也要喊他一声“十哥”。可是这常王自小便不服谢明轩,竟学着宫里小太监的称法,直接喊后者“小轩子”。起初,两个人还为这种称呼斗过气,后来不知怎的,皇帝也慢慢接受了。不过,这种称呼仅限在没有其他人在场的非正式场合下。平时上朝或是见礼,常王还是得规规矩矩地喊他“皇上”。
这会儿就韩王在场,他也就没有顾忌了。
韩王陪着他走在自家庭院的小径,一边赏着冬天的景色,一边唠着家常。
“明盛,你就不必找了。明轩他不在我这儿。”韩王见常王只顾东走细瞧,仿佛准备在他这里翻出些什么,便照直说了。
常王疑惑道:“不在你这儿,又不在皇宫,那他跑到哪里去了?”
韩王无奈地笑着说:“你和我来,我们坐着谈。”说着,领先走入府里,常王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依然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一间书房。
书房挺雅致,书籍颇多,摆设也相当整齐。不仅有诗书画卷,也有古玩珍藏。一桌案台尤为惹眼,备着文房四宝,皆是精品。
不过,令常王吃惊的还是案台上成摞的小折子,黄皮封面,怎么看怎么眼熟。
这不是递给皇帝的奏折吗?
他还记得,自己也递过几本,不过都是因为西南战事而写的。现在成堆的奏折放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他感到后背一身冷汗。
韩王见他一边走,一边露出极不自然的表情,明白他的性格,以为他对书恐惧。
他微笑着说:“别担心。我带你到我的书房来,不是叫你看书的,只是想和你说些秘密的事。”
常王心里汗颜:呵呵,不担心——怎么可能不担心?
不过,见大哥这个样子,作为弟弟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虽然那个傻十哥不怎样,但好歹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呀。若一开始就不把十哥送上皇位,他也许愿意奉大哥为尊。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形势已定,总不能把他烧了重做吧?
韩王不知道他心里所想,把他带到那案台边。他坐在正椅上,笑着说:“明盛,你随意坐。”
案台旁边还有许多椅子,不知道是他事先准备好的,还是无意摆在那儿的。
常王使劲地摇头。不行,他必须劝服大哥!
韩王没管他的反应,抢先发了话:“你看这桌子上摆的是什么。”长袖一指,正是那堆奏折。
常王笑呵呵地问他:“小轩子要批的奏折怎么在你这儿?”
韩王苦笑道:“哎,现在这些都留给我批了。”
常王一惊:果然,果然是这样么?他急忙用手压住这些奏折,颤巍巍地说道:“大……大哥,你可……想好了……必须要这么做吗?”
韩王有些糊涂了:“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常王一脸严肃:“虽然你我是兄弟,但是小轩子也是我的兄弟。你要知道,在我心里,大哥和十哥同样重要!所以,你如果非要逼我做个选择,我只能说,我只能弃权!”
这些话说得还真是慷慨激昂,一腔热血,尽显忠义与豪气。这是常王抱着与大哥翻脸的觉悟,作为铮铮铁骨做出的英勇的誓词。其实说心里话,他也没有信心可以成功挽留他敬爱的大哥。
毕竟,站在大哥的立场上,若是自己,也会这么做吧。
然而就算他能理解,也不能这么干巴巴地接受,绝不能!
韩王之前还在纳闷,明盛这次怎么说话突然变得怪怪的。如今听到他的宣誓,再回想他走进书房后的一举一动,看着这铺满奏折的书案(奏折被激动的常王打乱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凝眉道:“明盛,你不会以为我要害明轩吧?”
常王看到韩王陡然严肃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终于要撕开这层窗户纸了吗?
韩王慨叹一声,苦笑道:“你呀,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要是真想做点什么,我在明轩还没当皇帝之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常王懵了,心里一团乱麻:不会弄错了吧?
难道说这是一场误会?
他满怀疑惑地问道:“你是说你根本没有那点意思?那这些奏折是怎么回事?”
韩王摇摇头:“因为明轩有事,叫我代批。我嫌出入皇宫麻烦,就拿到我的书房里来了。”
“你叫我来这里,说有秘密相商。我想,你是朝中最有声望的王爷,我是代表军方的统帅。我们私下聚在一起,除了那件事,还能谈些什么?”显然,常王还没能从刚才的惊骇中缓和过来。
韩王扶住额头,颇有一些无奈:“既是如此,你还来我这里?”
常王挠腮,干笑了两声:“我是因为找不到小轩子,才想到要找大哥的。”
韩王有想要撞头的冲动,心里还有一丝伤感。但是,他也只是勉强地一笑带过。
“我要和你说的,就是明轩的事。”韩王就此把他与谢明轩谈话的内容都说给了常王听。
常王这下才明白事情的缘由,不免深深后悔。
他尴尬地对韩王说:“对不起。是我误会大哥了,我还以为——”
韩王轻摆手打断了他:“算了,也怪我没有说明白。这弯弯绕绕的也挺烦人。”话毕,又恢复了以往的微笑。
但是,常王却明白,今天和大哥之间的间隙却是有了。若想修补好这层关系,还得下一点苦功才行。
“可是,小轩子这次私访,身边不能没有人吧?”
韩王点了点头说:“我把笑天他们派去了,暗中保护他。”
常王知道,笑天等人是先皇赐给韩王,用以保护他周身安全的绝密护卫。这次为了小轩子便派离自己身边,足以看得出来他对小轩子的关心。
自己这次也是太糊涂了。
“你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韩王见常王一副深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常王笑道:“没什么。”
“哦。”韩王也没追问,径自说道,“因为明轩出宫的事情,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事起匆忙,我不想让这件事那么快传出去。我已经吩咐宫里的太监,叫他们不准乱说。但是我想,这些肯定是不够的。最近还得麻烦你多到宫里走走,帮忙拦住一些人。“
常王一听就明白了。一些人,不就是那么几个大人物嘛。
只是,大哥的这句“麻烦”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我知道了。”他干脆地回答道。
“还有,其实这次把你从西南召回来,既是我的意思,也是明轩的意思。我们想,到了过年时候,怎么也不能把你忘了。我们几个兄弟也在一起聚聚,说说话。”
常王笑了笑:“我在西南过得也挺好的。我喜欢和那些将士们在一起,不像宫里……”
韩王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安慰他道:“你当然不用在意那些。不过你得想想你的个人问题。
“明轩已经立了贵妃,你也快十七了。
“我把你叫回来的第三个目的,就是要你早些成家。”
常王苦笑道:“我还小,还不够成熟,不急着娶媳妇。”
其实,他本来想说:“大哥都没娶,我也不急着要媳妇。”但是他怕自己这样说又会惹得对方不高兴,就临时换了说法。
毕竟,韩王是大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