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宁远的古城显得格外美丽。朦胧的光线,坚挺的城壁透着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古城却始终默默。默默地凝视,默默地守望,默默地看着人世间的生离死别……
或许他的眼泪也是默默的吧!
想到这些,陈加珍不由地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四百多年前的宁远古城是什么样子的?”
坐在一旁的是陈加珍的发小宋瑶,她没有陈加珍那么多的沉思和感慨,她只是随口答道,“还能什么样子?跟现在的样子差不多呗!”
加珍缓缓地摇头,耳边似乎响起了当年为保卫宁远而战的喊杀声……
“不是的。当年的宁远一定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
听到加珍又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宋瑶觉得有些不耐烦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陈加珍,你要是再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我就不陪你了。”说着她站起身,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加珍见宋瑶要走,赶紧拉住了她,说道,“好瑶瑶,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说这些奇怪的话了,你就发发善心,坐下来陪我看日出吧。求你了。”
看着加珍可怜兮兮的模样,宋瑶这才不情愿地重新在加珍身旁坐下。
“真是不明白你,好不容易学校放假,你回来放着好好的懒觉不睡,非要天不亮地起来跑到这城墙上看什么日出,还硬要拉上我,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发小的份上,我才不陪你干这样的蠢事呢!”
加珍笑道,“我就知道,这外世上除了我妈,就只有瑶瑶你对我最好了。”宋瑶佯怒道,“别叉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这日出有什么好看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都是一个样子吗?你干嘛非要每天这么早起床坐在这里看日出?”
宋瑶的话让加珍又一次陷入了深思,这个问题她也曾无数地问过自己,但始终得不到答案,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迷恋宁远城墙上的日出,要说只为看日出,海边的日出,黄山山顶的日出,那是何等美丽壮观,但她却从未动过心,只有这宁远城墙上的日出,虽平常无奇,却让她那么地放心不下。
若是用物理学来解释,或许只是某一种磁场的原因吧。
但她却是学历史的,她不愿意去用物理学的理性去解释,她更愿意相信自己是因为迷恋这座古城,迷恋四百多年前曾在宁远城里出现的那个人才爱上宁远城的日出的。
就跟她当初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选择这个冷门的历史专业是一样的。
见加珍走神,宋瑶推推她问,“想什么呢?回答不出来就不回答了呗,别什么事都当真,我也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加珍心不在焉地“噢”了一声。
东方微微出现了亮光。
加珍手指亮光的方向。
“瑶瑶快看,太阳要出来了!”
这次轮到宋瑶心不在焉了,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陪着加珍看完了日出。
两人从城墙上下来的时候,古城的街道上除了几家零零散散的早点摊外几乎还没什么人。
古城的生活是悠闲而舒适的,是一种与大城市完全隔离的慢节奏生活,所以古城的人是慵懒的,古城的早晨是安静的。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打破了古城的安静。古城的街道上瞬间裂开了一道半米宽的口子,刚好就裂在加珍的脚下。
加珍一个立脚不稳,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便径直掉了下去。
大晴天出现闪电本就罕见,地面还被闪电劈出裂缝更是闻所未闻!
一旁的宋瑶显然是被吓坏了,几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她边奔跑边大喊着“救命”。
一时间,整个街道都热闹起来,大家围着裂缝议论纷纷。加珍的妈妈闻讯也赶了来,听说加珍的事后,她跪在裂缝旁边,头朝下,拼命地哭喊着加珍的名字。
加珍能听到的却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声,吹得她头脑发涨,像是要裂开一样,她不由地闭上了双眼,任由身体还在飞速地下坠。
也不知过了多久,加珍觉得自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身上摔得很疼,疼得她昏了过去。
昏迷中,似乎有人在推她,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两张陌生男人的脸孔在她脸前晃动,她猛地一醒,“噌”地一下坐起身,双手警惕地扯紧衣服领口。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眼,奇怪地反问道,“你是何人?”
加珍这才注意到两个男人衣着打扮竟是古代士兵的装束,凭她的历史知识判断,应该是明代士兵的装束。
她警觉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原来你们是演员啊!导演呢?导演在哪里?我也一直想演戏,特别是这种古装剧。要不然你们帮我找导演求求情,让我也演一个角色,跑龙套的也行。”
两个士兵再次对望了一眼,其中稍胖的士兵问另一个道,“她在说什么?”
另一个士兵摇摇头,“不知道,一句也听不懂。”
胖士兵又道,“说不定是个奸细,不如先押回去交给袁大人处置。”
说着,两人就在旁边处不远扯了些野草拧成绳子捆住了加珍的双手。
加珍一下子懵了,这哪里是在拍戏啊,分明就是玩真的。再看看周围,除了草还是草,除了她和那两个士兵,别说什么导演,制作人,竟连一个活物都看不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里是哪里?
两个士兵推推搡搡地将加珍推到了一座城的城门口。
天哪!这不是宁远古城吗?只是这大门和城墙也太新了点,难道是被人重新修整过?不对呀,自己才离开古城不到一天,要修整也没这么快啊!还有,那城墙上,她几乎每天都坐在那里看日出的地方,怎么到处站满了拿着武器的士兵?而且装束还和身旁的两个人一模一样?
还有那面写着“明”字的大旗,一切的一切都让加珍眩晕不已。
难道我是穿越了?还是在做梦?
加珍用牙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疼,我的妈呀!这不是做梦,自己真的穿越了!
只听下面的士兵仰头冲城墙喊道,“袁大人,我们在城外巡逻时抓到一名女子,她穿着说话很是古怪,我们怀疑她是奸细,便把她抓了来。”
城墙上有洪亮的声音传来,“把她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加珍努力地仰头看,却并没有看到喊话的人。
明朝?宁远?袁大人?难道是袁崇焕?
城门开了。
两名士兵将加珍押到城墙上,带到一个中年男子面前。男子细眉长目,皮肤白净,头戴乌纱帽,穿一身缀云雁补子的红色盘补服,看上去斯文儒雅,别有一番魅力。
“袁崇焕!”加珍惊呼。
中年男子一愣,“你认识我?”
加珍头一低,心想,完了,说错话了,眼前的中年男子确是袁崇焕无疑,她曾经在书上看到过袁崇焕的画像,与眼前的男子并无多大差异,所以她确信。只是,据她观察,她所处的时间应该是宁远战役之前,当时的袁崇焕并不是什么响当当的大人物,认识他的人并不多,她做为女子,在那样的封建年代,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怎会得知袁崇焕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
她本就是被人误以为是奸细才被抓的,这下可全完了。
袁崇焕将加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穿着怪异,眼神飘忽,神情紧张,必是奸细无疑!
“来人,拉下去砍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把加珍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极力地辩解说,“我不是奸细,我不是奸细。”
站在袁崇焕身边一个方脸圆目,将领模样的人上前阻止道,“慢着,袁大人,你还没有细细询问就冒然处死她,怕是太过草率了吧!”
袁崇焕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身旁另一个年轻一点的将领就抢道,“祖大寿,现在可是非常时期,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我劝你啊,还是把你的善心收好放到肚子里吧。”
祖大寿气得满面通红,“满桂,你,你,”却是说不出话来。
袁崇焕道,“你们别吵了,我意已决,来人,将这个奸细拉下去砍了!”
这次是真的了,改不了了,加珍顿时傻眼了,难道自己就这么死了吗?要知道自己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啊,年轻漂亮,前途光明,学校里可到处是排着队等着追自己的男生啊!现在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里不说,难道还要稀里糊涂地死在这里不成?我才刚满十九岁啊,我还没活够呢!
不行,我不能死,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加珍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看自己即将被带到城下了。
加珍突然想到了袁崇焕的一个致命弱点——傲!她看过很多有关袁崇焕的书籍和资料,此刻的她别无他法,只能凭此去赌一把!
于是她大笑,“袁崇焕,我太高看你了,就算我是一个奸细又怎么样?你堂堂七尺男儿,连努尔哈赤那样的杀人恶魔都不怕,难道还怕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成?”
果然如加珍所料,袁崇焕被气得怒目圆睁,他跳着脚叫道,“把她给我带上来!把她给我带上来!”
满桂见状赶紧劝道,“袁大人,你千万别上了这小丫头的当!”
袁崇焕一把推开他,“不用你管,我知道怎么处置!”
加珍再一次被带到了袁崇焕跟前。
这次的加珍变乖了许多,她双膝跪地,低头不语。
袁崇焕绕着她转了两圈,才开口道,“你以为我怕你?我告诉你,我不但不杀你,还要把你留在身边,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加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似乎还在胸腔外剧烈跳动,太悬了,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自己的小命就要葬送在四百多年前的大明朝了!
正在这时,一士兵急匆匆地来报,“袁大人,鞑子已经到城外四十里了。”
袁崇焕恨道,“好,总算来了!去命人把大炮抬上来!”
加珍已经站起了身,她认真地听着袁崇焕说的每一句话。
袁崇焕又吩咐下去,“祖大寿,你负责严守城门,不许放进一兵一卒,否则军令处置!”
“满桂,你和赵率教守好城外的小路,若发现有从宁远城逃出的士兵,格杀无论!”
一切准备妥当,袁崇焕站在城墙最高处高喊,“城中士兵听好了,为国尽忠的时刻到了,我袁崇焕在此立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誓死保卫宁远城!’”
加珍满含崇拜地看着眼前这个奋力疾呼的男人,他,原本只是一介书生,一个数次落榜,不被人重视的小人物,却能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用他并不强壮的身体独立撑起了一座即将灭亡的城池!他用他的一腔热血点燃了整座城池的同仇敌恺之心!
人少又怎么样?孤立无援又怎么样?哪怕只有一个人,一口气,也绝不惧怕敌人的百万雄师!
这就是此刻加珍眼中的真实的袁崇焕,他才是真正的男人,她心目中的英雄!与那些在大学校园里拿着玫瑰花跟在她屁股后狂追的男生相比,他们不过是一群昏昏度日的无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