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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渔公渔婆

正说着,采儿掀开帘子,报说:“北安王陶统领来了。”茱萸心中吃惊,只见北安王并着陶光,头上戴着青色箬笠,身上披着蓑衣,已然走至廊下。

红豆不觉笑了:“哪里来的两个老渔翁!”

陶光笑道:“北安王和我入宫里进折子,不想天落了雨,想着只有红豆这处方能避会雨,就拉着北安王忙忙地赶来了!”二人脱了蓑衣,摘了笠,因见了茱萸在这,都施礼道:“湘贵妃好!”

茱萸看着二人,只淡淡地回了礼,自去里间翻书。北安王见了茱萸的影子,踌躇半响,方在外间廊子下站着,听着雨流泻进廊洞水道的声音,滴滴清凉。他面容清癯,表情里刻的最深的是隐忍和沉默。

他的眼神,似一间阳光极好的屋子,再亮一点就藏不住心底的阴霾,再暗一点就让人觉出苦痛的承担。

陶光悄声问:“湘贵妃到你这常来解闷儿罢!”又说道:“今儿好些?打的手可还泛着酸?”一面说,一面觑着眼细瞧了一瞧花篮,笑道:“果然不曾偷懒,你送我的梅花络我可系在玉佩上,你瞧?”红豆看陶光卸了蓑衣,里面穿着件半旧绿绸撒花袍,腰间系着块汉螭纹玉佩。

红豆却又往他鞋子上问道:“外头下雨,底下这鞋袜子是不怕雨的?可也干净。”

陶光笑道:“我这一套儿是齐全的。有一双棠木屐,和北安王才穿了来,脱在廊檐上了。”

红豆便问:“皇上知道你往这赶不曾?”

陶光笑道:“皇上留我在龙翔殿避雨,我可不愿对着他那张苦囊脸,因此唤过北安王急急忙忙地出来,多半知道我这会子,在这里罢!”

红豆便沉吟不语了。半响,又看那蓑衣斗笠不是寻常市卖的,十分细致轻巧,因说道:“是什么草编的?怪道穿上不象那刺猬似的。”

陶光道:“这三样和北安王一样,都是那降了的白郎国君送的。你喜欢这个,我也弄一套来送你。下雨男女都戴得。”

红豆笑道:“我不要。若真是戴上,倒成了那画儿上的一对渔公渔婆了。”及说了出来,方想起话未忖夺,后悔不及,略略有些脸红儿。

陶光却不留心,因见北安王尚在外间,笑道:“北安王观了些许的雨,眼神犯酸了没,进来吧!这儿并非皇上嫔妃处,你也忒般忸怩了!”

北安王听了,少不得进来盘桓。红豆笑道:“北安王哥哥,略坐一坐,喝口热茶罢!我这儿有上好的茉莉花蕊绿豆面茶!还有些点心!”采儿自去端来盒子。

北安王道:“我和陶统领是发小,从小儿一处淘气儿的,你莫见外,还是叫我夷青哥哥罢,我听着也觉亲切!”

红豆便点点头,走至里间道:“茱萸姐姐,你也出来罢!都是皇上哥哥的兄弟,不必这般见外避讳!”

茱萸胡乱翻了几首旧唐诗,里间雕空玲珑木板、琴、棋,悬瓶、桌屏之类,与壁相平,听着红豆的声音甚是真切。

因念到李商隐“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此句,心生感念,又听见窗外竹梢焦叶之上,雨声淅沥,微寒透幕,想着北安王此刻就近在眼前,但却是“蓬山此去无一路,青鸟殷勤未得看”,暗自神伤。

茱萸靠近一张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椅坐了喝茶,北安王自在东首一张弹墨椅上端坐。

陶光自在西首,吃着点心,赞道:“这藕粉糕和鹅油卷儿却是好吃!”

正说话间,见撷儿高捧了个水晶掐丝嵌金果盘,里面满是盛着的葡萄,碧莹莹的。

红豆笑道:“叫你去看苗儿,你倒端来个现成的果儿,打量你是土行孙呢!”茱萸听了心思方松懈,撑不住,忙掩住一口茶。

撷儿回道:“何曾未去?只是落了雨,我只在架下巴巴儿地瞅着抠土,倒把经此过太医院的俭妃娘娘给唬了一跳,口里说着‘真是痴丫头一个!’方问我在做什么?俭妃娘娘因说她宫里还有些大食国的葡萄,叫我跟了去,又命我托着盘子送了出来。娘娘说这盘子配着这果子才好看,且是皇上赐的,一会还得还回去。”

红豆便笑道:“我只是一时闲情,疏散筋骨,哪里就缺了这些?既是俭妃姐姐一番好意,不如就放到穿堂雕花小桌子上,咱们边赏花儿,边大家吃着玩儿,岂不甚好?”

陶光赞道:“红豆锦心绣口,如此很好。”

茱萸却笑道:“我瞧着这会子雨也停了,风也住了。黄昏已尽,夜要临了。我也要歇着了。你们请自玩儿罢!”

北安王听说,回手向天色瞧了一瞧,说道:“湘贵妃说的不错,原该歇了,又扰的红豆妹妹劳了半日神待客。”

说着,并不瞧茱萸,披蓑戴笠完毕,对着陶光说道:“我且先行。”方又对着茱萸请了命:“臣先告退了!”径直出了廊子。茱萸心中疑惑,无奈看着他穿着蓑衣,隐于花阴深处不见。

就有凤吟宫的入画带着两个宫女,提着绿伞,携着红色风衣,在廊子下候着。

红豆笑道:“雨已歇。姐姐的宫人倒也忠心的很,竟还带着一应雨具,想来是担心途中落雨罢!”

茱萸便对着入画道:“你费心了。将我嘱咐你的燕窝给了给撷儿吧。”

红豆道:“不过一时玩笑话,亏茱萸姐姐还记着。”

“这样的东西,我陪嫁时父王带了不少。我不大吃这些,这比买的强。你若喜欢,不如都送与你罢!”撷儿从入画手里接过,笑道:“这正是俗语说的: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了。”红豆便和茱萸相视一笑。

因落雨之后,苔痕浓淡,脚下湿滑。况竹影参差,残红逐水的,茱萸便扶了入画,一径去了。

陶光笑道:“我却还想着逗留玩儿。你且递个灯笼给我。”

红豆笑道:“这个天点灯笼?”

陶光笑道:“将这葡萄都吃完了,出了宫,可不就天黑了。虽说在宫内我有歇脚的地儿,可还要出宫去办一件要紧的事呢!昏天黑日的,携着方便。”红豆听说,便回手向里间楠木书架上,把个琉璃绣球灯拿了下来,命采儿点一支小蜡来,递与陶光,道:“既如此,送你这个灯罢!这个亮,正是夜里点的。”陶光听说,连忙接了过来,自提着出了碧云宫廊子。

红豆方命收起燕窝,然后移灯下帘,采儿撷儿伏侍红豆晚饭。红豆自在里间感念茱萸,一时想起孤身在此宫中,虽自认豁达从容,但终难两全。一面又想和陶光虽素习和睦,但终有嫌疑。

时日红萼宫的涧儿往碧云宫的采儿处说了一会子话。至晚间时方回来,经过俭妃的绮罗殿外,看见一个偏僻的角园,便将在此处小解下。刚至园门前,只见角门虚掩,犹未上闩。

此时宫中各处皆已无人来往,角园房内灯光掩映,微月半天。涧儿又不曾有个作伴的,也不曾提灯笼,独自一个,脚步又轻,所以当值的人皆不理会。偏生又要小解,因下了甬路,寻微草处,行至一湖山石后大桂树阴下来。

刚转过一个大青石后,只听一阵衣衫作响,吓了一惊不小。定睛一看,只见是两个人颈脖交织在那里,见她来了,便想往石后树丛处藏躲。涧儿眼尖,趁明黄的月色见准一个穿红裙子,高梳螺髻纤瘦袅袅身材的,正是俭妃处的藤儿!

涧儿只当她和别的女孩子也在此方便,见自己来了,故意藏躲恐吓着耍她,因便笑叫道:“藤儿!你快出来,倒是吓唬着我了!我就喊起来当贼拿了。这么大丫头了,还在这里躲着黑天白日地玩儿呢!”这本是涧儿的戏语,意思是逗她出来。

谁知藤儿贼人胆虚,只当涧儿已看见她的首尾了,生恐叫喊起来,使众人知觉更不好,且素日涧儿也和自己算是亲厚,思怔了一回,便从大树后跑出来,一把拉住涧儿,便双膝跪下,口里只说:“好姐姐,千万别嚷!”涧儿反不知因何,忙拉她起来,笑问道:“这是怎么说?”

藤儿满脸红胀,又流下泪来。涧儿再一回想,那一个人影恍惚象个宫中的小太监,心下便猜疑了八九,自己反羞的面红耳赤,一时又觉得惧怕起来。她定神了一会,忙悄悄问:“那个大胆的太监是谁?”

藤儿复跪下道:“原是我的远房表兄弟。净了身入宫了的,随知也被差遣到我们娘娘处当差!一时,倒是勾起了不少旧情!”涧儿听了,啐了一口,道:“要死,要死!宫中太监宫女儿对食都是严禁的!你可倒好,这胆儿也忒大儿了!你表兄弟究竟也不是个男人,这也无多大意趣不是?”这话一说出,涧儿的脸也越发红了,不觉燥了口!

藤儿听了,又回头向她表哥悄道:“你不用藏着,涧儿姐姐已看见了,快出来磕头。”那小太监听了,只得也从树丛后爬出来,磕头如捣蒜。涧儿忙要回身,藤儿拉住苦求,哭道:“我们的性命,都在涧儿姐姐身上,只求姐姐超生要紧!万不可告诉了俭妃娘娘以及宫中的各位娘娘处!”

涧儿一听,这事俭妃也是不知,遂沉吟半响道:“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一语未了,只听角园门上有几个老嬷嬷说道:“方才我看见涧儿姑娘,拐过这里出去了罢?这角门便上锁罢。”涧儿正被藤儿拉住,不得脱身,听见如此说,便接声高叫道:“我在这里有事,嬷嬷们且略住手,我这就出来了!”藤儿听了,心中苦恼,只得松手让她去了!

且说那日贤妃往湘贵妃那看她练了几回字,后去了龙翔宫,见独孤仪龙已经小睡醒来,焚着香艾,端坐在案前,忙着批阅折子,见了贤妃来请午安,面上只是淡淡的,并不叫她进来,贤妃自己没趣,只得退出,她心内郁闷不乐,只得转进御花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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