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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胡大姜从山东回来,桑妮去车站接他,看到车上走下来一个不修边幅,脸灰黑得皴皮的人,乐了:这是哪位帅哥啊。胡大姜说:你老公!桑妮贫道:我老公可没这么帅,瞧你脸皮黑得摧枯拉朽了。胡大姜乐呵呵地回:所以说好在你没去啊,那边过年得挨家挨户拜年,风大的你根本受不了。桑妮说:不讨论这件事了,我又不是非要去你家。

到家后,桑妮老妈自是一番问寒问暖,饭菜很快摆上桌,吃完桑老爸就赶他们去看电视,说:走走走,厨房的事我们来,你们玩去。他俩就这么吃饱了玩,玩累了睡,一直到胡大姜要赶回北京上班。

胡大姜在卧室收拾衣物,桑老爸进来,拿了一叠钱放床上胡大姜的背包旁,说:这是两万,你没在这过年,现在就把压岁钱补给你们。桑妮知道桑老爸的意思,过去的一年,胡大姜桑妮他们过得并不好,胡大姜虽然借调到北京,机遇多了,但两边单位给的都只是基本工资,除去日常开支,胡大姜和桑妮来回跑的机票火车票,结余就所剩无几了。桑妮没工作,却已经嫁人,不能再跟父母要生活费,偶尔老妈塞点钱给她,她也贡献给胡大姜北京那边付房租。桑妮过惯了富足生活,从没为钱发愁过,如今日子突然过得紧巴巴的,她根本跟不上这步伐,桑老爸明白,也知道胡大姜是个上进心很强的人,才以这么委婉的方式给他们资助。

果然,胡大姜拒绝了,他说:老爸,这钱你们收着,我们也有收入了,过年应该我们给你们红包,怎么还反过来了。

你们先拿着,等日子过好了,过年你们给多少我都收。

老爸,我和桑妮的意见也很统一,钱多就多花,钱少就少花,如果我们基本生活都难保障,我们一定向您求助。但如果是提高生活质量,我们想靠自己。现在只是暂时的,我以后肯定能给桑妮更好的生活。

桑老爸笑道:这决心表的不错,我也相信你。压岁钱还是要收的,哪怕你先存着。

桑妮说:那就不要推辞了嘛,却之不恭。我先收着了。

胡大姜没有表示异议,但还是在临行前,与桑妮一起把钱塞给了老妈。

袁西西自去年酒会上艳压群芳后,一炮走红,成了公司里的风云人物,男同事们甚至流传着红皇后的传说。袁西西并不为此动容,一直恪守职位,干活拼命。直到有天,赵部长的秘书电话袁西西,让她到部长室一趟,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到化妆间收拾了下妆容。

赵部长坐在豪华的老板桌后面,见袁西西进来,绽放了个神秘莫测的微笑,说:小袁来啦,坐。袁西西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不言语,只等赵部长开口。赵部长说:我找你来呢,是想谈谈你的职业发展。你如果是总经理,你有什么打算?袁西西内心是一阵激动,这套说辞早就想好的,终于等到了。她说了自己的工作计划,赵部长点头称是,又提了几点意见,然后说:你到人事部交接下工作,从下个星期开始好好干吧。袁西西喜不自禁,说:您觉得我能做到,我就一定竭力做到最好。

之后的一段日子袁西西更是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米海峰会不满,但话刚开个头,袁西西电话就响起来了,袁西西配置了两部电话,一部亲朋好友,一部纯工作关系,但通常亲朋好友的那个电话也因为纯工作关系的电话不通被别人打听到而响个不停。偶尔袁西西休息个半天,在米海峰的强烈要求下关了手机,都躺在床上不着边际地讲话,米海峰把ipad放肚皮上看电影,两人笑声嘹亮。米海峰身材一流的好,真正的倒三角,有六块腹肌,笑起来ipad被肌肉顶得忽上忽下。袁西西垂涎米海峰的身材,尤其那腹肌,米海峰总是反驳说:我是八块好吧,只是还有两块不明显。袁西西不管几块,反正这样的身材足够他们游泳时在其他女人面前骄傲半天了。有时米海峰练俯卧撑,袁西西趴他背上,美其名曰负重锻炼,效果更佳。但米海峰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一骨碌爬起来说:我奶奶的妈妈快不行了,我得回去。说着跳起来就走,没过多久,折回来拿外套说:妈的,已经死了。

袁西西就暗自怅然半天,米海峰跟自己同龄,心理上却还像个小男生,跟他相处是很轻松,却仿佛总少了些什么。究竟少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袁西西跟桑妮讨论过,但桑妮很不屑地说:拜托了,你每段恋爱都少了些什么,那你究竟要的是什么。袁西西说不出来,她跟米海峰谈恋爱,跟那么多对手一一谈话,过程很具有挑战性的,那么辛苦得到他,恋情却突然变得索然无味。那感觉就象咬了一颗没有开裂的松子,你用力磕开了,却是空的。你明白吗?桑妮摇摇头:不明白,松子难免有空的坏的,但为什么你咬的每颗都是空的坏的?我只磕一颗就是颗粒饱满的?袁西西笑起来:你那颗也算颗粒饱满?尝过之后呢?你也太能将就了。

桑妮也暗暗问自己,是不是太过将就了,结婚前也有不遂人意的时候,她总是对自己说,还好啊,她对别人的要求就是“还好”就好,世界都是不完美的,要学会包容和原谅。再说胡大姜确实还好,他踏实上进,对自己好,其他还要什么要求呢,桑妮想不出,她觉得谈一次恋爱就结婚是最完满的状态,胡大姜就是最好的结婚对象。胡大姜家境不好,吃过很多桑妮想象不到的苦,坚强有韧性,桑妮对他满是崇拜和心疼。一个女人对男人有了崇拜和心疼,这样产生的爱是坚不可摧的。

袁西西自己也暗想,自己想要怎样的爱人呢?她冥思很久,突然想到大半天没有开手机了,也不知道公司有没有急事,在回完一堆电话,处理完一堆紧急事件后,她想到最终的结果是,她袁西西并不是一定要有爱人,爱只是生活的调剂品,所以她才对恋爱对象如此吹毛求疵,对没有恋爱对象又如此淡然若素。

桑妮和袁西西各自思忖,都得出了令自己满意的答案后,决定去凌幻店里坐坐。凌幻好些天没有露面,一味地在筹划婚礼。桑妮和袁西西赶到时,凌幻坐在花园的石榴树下做婚礼笔记,对照婚前准备,在已办的事项后画勾,在待办事项上画个醒目的大圈。桑妮俯身看着,指指点点,两人兴奋地讨论着,结婚总是能令新娘和姐妹淘兴奋不已的事情。袁西西从吧台端来两杯水,坐到凌幻对面,朱唇一开就是冷气: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只有你们这帮小女人趋之若鹜。凌幻显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在乎这么点小小的打击,笑道:你要是不进坟墓,就是在墓堆里。你愿意在墓堆里风餐露宿呢还是在坟墓里总归有个避风港?袁西西没想过这个,一时语塞。桑妮和凌幻击掌大笑起来。

笑完,凌幻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她站起来说:你们听好了,我有个消息要宣布。桑妮和袁西西都抬头,眼巴巴地望着她。凌幻停顿了几秒,卖完关子,用平静无比的语调说:我怀孕了。桑妮和袁西西的第一反应是没反应,第二反应是大叫一声:啊!桑妮的啊是惊讶加兴奋。袁西西的啊是惊讶加不解。桑妮说:什么时候的事啊?袁西西说:你有没有搞错啊?桑妮说:你去医院检查了吗?袁西西说:你打算要吗?桑妮说:一切都正常吧?袁西西说:你不会想生下来吧?桑妮说:太好了,我们竟然要有小侄子了。袁西西说:完蛋了,你竟然要有孩子了!

凌幻被她们各自激动的自言自语吵晕,赶忙说:停停停,我的婚礼还会如期举行,要不要这个孩子,还在考虑。桑妮说:要要,当然要,他也是个生命啊,怎么能不要。袁西西说:你对未来究竟有没有想好,结婚的理由就已经够勉强的了,现在又莫名其妙要生孩子。凌幻说:我结婚理由怎么勉强啦,唐哲是个好的结婚对象,这理由不够吗?袁西西反问:你觉得呢?凌幻有些苦恼地坐下来,桑妮用眼神制止了袁西西,对凌幻说:她是个典型的不婚主义者,关于婚姻方面的评论都不成立。我也不赞成无爱的婚姻,但你不爱唐哲吗?我觉得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易地走进你的生命的,你爱他,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凌幻说:爱究竟是什么,又能持续多久呢?桑妮你说,你确定你是因为爱而结婚,那结婚之后呢,还爱吗?桑妮想,最近怎么老是讨论这么高深抽象的东西,真让人死脑细胞。她不想开口讲话了,因为她自己也讲不清楚。她俩也不再争论,大概有些事确实只能说说,永远没有结论,争论也就显得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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