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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米海峰是在酒店醒来的,肖海红已经走了,什么都没留下,米海峰甚至怀疑昨晚只是他对袁西西表示不满的一个梦。他看了下手表,急忙翻身起来穿衣服,上班路上,想起等下还要见到袁西西,又先折回了家,换了套衣服才匆忙赶到公司。

电梯里碰到袁西西,米海峰说:袁总经理,早啊。袁西西上下打量了米海峰一番,目光似乎要直射到他心里去。米海峰看得发毛,想着袁西西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要不要坦白从宽,但袁西西只是跟平常一样回道:早。就握着咖啡,昂着头出了电梯。

袁西西一整天都陷入一种焦躁状态,本来工作安排得满满当当,但不到半小时她就得停下来,到窗口使劲做个深呼吸,她踱到大办公室,看到米海峰在一堆熙攘的人中埋头干活,没茬可找,就又踱回自己的办公室。不到半小时,又出来,她站到米海峰身后,米海峰忙不迭地回头喊:袁总经理。她示意米海峰坐下来,这才看清楚米海峰的办公桌。东西不多,收拾得挺整洁,有两盆小植物,其中一盆是袁西西某天突发奇想送他的仙人掌。最显眼的大概是他桌台内侧贴的整排美女图片,有些是明星,有些不是,因为袁西西看到之前那个疑似PS过的90后照片也在内,袁西西想终于找到了不爽的理由,她对米海峰说:办公地方要有办公地方的样儿,把你桌上的那些美女图都清理掉。米海峰察觉出了她的不满,具体原因还不明了,但一定跟自己有关。他很仔细地逐个看过去,然后认真地对袁西西说:哪个是美女?那表情看了就惹人揍。袁西西气不打一处来,想好你个米海峰,自恃帅气就不把别人放眼里了是不?她说:我要一小时后看到这些清理掉了,不然后果自负。说完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找了把茬,心里倒是舒坦了,看米海峰有些可怜兮兮的,又有些不忍,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焦躁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事实又没什么发生,只能骄纵自己对着米海峰滥用职权发个小火。不一会,她收到米海峰的邮件:桌上确实没有美女啊,我认识的美女只有一个,叫袁西西。这话明显有恭维的成分,袁西西表情还是很严肃,心里却舒坦。

中午休息时,袁西西又跑出去了,对于她的行踪,米海峰已经不奇怪了,袁西西的神秘感正是吸引米海峰的地方,太黏的女人他觉得索然无味。吃过饭,他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突然,一个名字映入他眼帘,没错,是肖海红。肖海红不是什么都没留下,她在米海峰手机里存进了自己的号码。米海峰的心怦怦跳着,他环顾四周,没人注意他,但他仿佛做了坏事,激动又紧张。他长时间地盯着号码簿,在肖海红的号码周围翻来翻去,犹豫着是否跟肖海红联系,以什么方式联系,短信还是电话?他想让昨晚的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他爱袁西西,不想因为一次放纵影响他们的感情,虽然在认识袁西西之前这放纵是稀松平常的,也虽然他并不能确定袁西西对他的感情是否铁板钉钉。但他又渴望跟肖海红联系,也许能做个朋友呢,或者潜意识里他只想寻找在袁西西的感情里没有的暧昧。袁西西不一定会知道他们的事的。于是,米海峰斟酌了语句,迅速给肖海红发了条短信:你还好吗?

桑妮忙于课业,懒得往家跑,几日都住在学校宿舍,跟肖海红走得近了。肖海红在学校附近有套小房子,但她看到桑妮住校,也在宿舍小住。因此两人一起上课、吃饭、在宿舍打游戏。纪海林有时喊带的研究生帮忙准备本科的教案,每次从办公室回来,肖海红都要说:桑妮,我觉得导师喜欢你比喜欢我多。桑妮说:怎么会呢,你比我出色多了,老师都喜欢优秀的学生。肖海红就跳过来熊抱桑妮:哈哈,我就随便说说。桑妮,我好喜欢你啊。漂亮又多金,我最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桑妮笑着推她一把:你要不要这么肤浅直白?

有天桑妮正在午睡,听得宿舍门当一声响,仿佛门是被踢开的,她模糊中抬起头瞄了一眼,只见到一个穿褐色长风衣,脚蹬黑色高跟鞋,戴墨镜,还加一个黑色渔夫帽的中年妇女闯了进来,她拎着纪梵希的黑色购物包,手上、耳朵上都带着翠绿的玉饰,桑妮不懂玉,但看架势也觉得价格斐然。中年妇女进来后,嗓门高亢地喊了声:肖海红!肖海红应声一看,跑过去抱住中年妇女说:娘,你怎么来了?中年妇女搂住肖海红说:啊呀,我的宝贝女儿,你好好的房子不住,跑宿舍来,这地方是人待的吗?说着,略嫌弃地环顾四周。肖海红没搭话,搬个椅子给她娘坐下,又拉桑妮起来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桑妮。

桑妮本来想装睡,被迫起身问好,肖海红娘上下打量了桑妮几眼,说:嗯,小姑娘要多照顾下我们红红啊,她从小娇惯,很多事都不会打理,你们要多帮忙。桑妮一边打哈哈一边拉开柜门找衣服。这时,一条没拆包装的羊毛披肩掉了出来,肖海红捡起来,拿去她娘那里,说:娘,这是桑妮送你的见面礼。她很想见见您老人家,早备好了小礼物。对吧,桑妮?您笑纳吧。桑妮愕然,心里在呐喊:那是我老妈送我凹造型的啊,但表面上她却只能点点头。肖海红的娘拆开一看,大悦:这毛料不错,款式也新潮,小姑娘有心了。

肖海红带她娘出去逛校园,留下莫名其妙被揩的桑妮对着叠放在肖海红椅子上的羊毛披肩恶狠狠地发了会呆。宿舍另两个人在议论,一个说:我们宿舍不是人待的地方?那让我们住宿舍的人情何以堪?另一个说:还叫红红!还叫娘!土不土啊,笑死人了,那造型整一个黑客帝国的特务。这话一出,大家都大笑起来。

这时肖海红的手机响了,桑妮无意一瞥,竟然看到米海峰的短信:你还好吗?桑妮十分八卦地想了下米海峰和肖海红的关系,印象中昨晚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你还好吗?”这不是刚认识的人之间的问候。桑妮脑袋里转了几个弯,想不出为什么,她想静观其变,心里却藏不住事,因此肖海红送走她娘之后,桑妮迫不及待地告诉肖海红:我无意中看到米海峰给你发的信息了。肖海红说:哦?我看看。

肖海红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笑着说:我昨晚跟他聊得挺好,就留了手机号。桑妮说:哦,原来是这样,以为你们原本就很熟呢。肖海红说:现在很熟啊,相见恨晚。桑妮急了:米海峰是袁西西男朋友!肖海红回道:这我知道,开玩笑呢,看你急的。桑妮也笑了,觉得自己真多心。

肖海红坐书桌前,想了很久,给米海峰回到:不好。想你。那边很快回过来:我也想你。两人兴奋地守着手机,短信传情。桑妮跑过来借衣架,把肖海红吓了一大跳,桑妮疑惑地问:你在干坏事?肖海红说:我能有什么坏事干?桑妮到阳台晾衣服,说:我也想不出来你会干什么坏事,就觉得你有点奇怪。肖海红抱着水杯倚靠在阳台上,说:你觉得袁西西是认真跟米海峰谈恋爱的吗?桑妮有些警惕:你问这个干吗?

肖海红转过身,对着窗外,有些不满地说:你能不能不用这个语调,一碰到袁西西的事你就跟牧羊犬护羊一样,好像你只跟袁西西是一个小团体,我就是个入侵者。

桑妮说:我怎么会这么想你呢,你也是我的朋友。袁西西喜欢米海峰,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你说的认真是哪种程度?

肖海红说:就是只想跟米海峰一个人恋爱。

桑妮说:那是当然的。

肖海红又问:那结婚呢?

桑妮说:这个不清楚。要想这么长远吗?

肖海红说:米海峰爱袁西西,但很辛苦,这种不对等的爱不会长久。

桑妮分辨道:你怎么知道,再说,这事又不用你操心。

肖海红说:从跟米海峰聊天中就明显地感觉到了。我喜欢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桑妮有些惊讶,肖海红只在派对上跟米海峰聊过一次就喜欢上他,未免也太轻率了。而且她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事如此坦诚地告诉自己,好一会,桑妮才说:你不必把这事告诉我的。

肖海红挽着桑妮的胳膊,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啊。也因为,爱是可以自由选择的,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利。

桑妮想,这样直率又敢爱的女孩真真少见了。她的话是对的,袁西西也许正需要一个对手,让她看清什么才是她要珍惜的,什么才是她要留住的幸福。只是,自己要怎样告诉袁西西,强大对手已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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