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王副镇长找了罗秘书，说是另外的两栋楼房发包出去了。叶夷一回来，罗秘书就报告了详细的经过，叶夷很生气，她觉得这是王副镇长故意让她难堪。本来是说好这一栋建成之后就接着签订另外两栋的合同，这回说变就变了。当然，叶夷也知道，也许是她这人太“死心眼”，不大会“变通”，这才让王副镇长放弃了她。
叶夷有点沮丧，在家里休息了3天，到工地上一看，人家另外两栋楼房已经开始施工了。叶夷不放心自己经营的那栋楼房，特别是有了别家的房产公司承建，有比较就有鉴别，再怎么说自己的“闽发”也不能输给其他没有名气的小公司。
一到工地，“安达”的刘老板也在工地上，看到叶夷到来，刘老板马上迎了上去。
“叶总好，亲自出马指导？好啊，可你不能把另外两栋让给别人，我们这不是正在改正吗？”
“不是我给的，是王副镇长处理的，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不过，这错误倒是我们自己犯的。如果你这边没有用海沙，没有让别人投诉，哪会有今天的事？”
叶夷说得有点生气。
这下刘老板却感到十分委屈了，他讨好地递了根烟给叶夷，几乎是哭丧着脸对叶夷说：“叶总，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别人的情况你没有看到，我敢说，他们的施工质量还不到我们‘安达’的一半。之前你们公司在那边开始接手时，第5-6块地皮的开发，那家施工单位是谁我就不说了，你现在可以回去看看，楼板的钢筋混凝土是什么结构？钢筋都抽掉了1/3了，而且楼板的厚度不够。还有就是浇柱子的时候，大号钢筋少下了多少你知道吗？我这边也就工长不小心，贪便宜买错了沙子，这才会出现那种低能的错误。我若是要省，我不会把心思放在钢筋混凝土上面？少放一包水泥一条钢筋是多少钱？减少楼板的厚度是多少钱？还有很多，你不可能没听说过。我也知道你为人正直，可是，别人是那样施工，而你自己却与众不同，你说，你还能在这行业混下去吗？这里面包括很多的东西，首先就是施工款的多少问题。
叶总，过几天你可以过来看看，他们马上要倒楼板了，你可以看到他们楼板的厚度，钢筋混凝土的用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我们‘安达’没有做好，还是别人另有技巧。”
不用说，这刘老板也是老江湖了，而且他和王副镇长有一腿，要不，施工还在进行中，他的楼房验收报告却下来了。这几天他正规划施工，反正有了验收报告，叶夷就得付钱，这是当初合同上写清楚的。
但是，叶夷还是不大相信刘老板的话，这么说来这行业不是太可怕了？行业的水太深了，深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解清楚？也许有少部份的公司情况是这样的，但并不是刘老板所说的那么严重吧。
不行，再到立交桥那边看看。
叶夷站在新建的立交桥下，看着立交桥上的水泥板。她知道，这立交桥的水泥板都需要一定的厚度，如果厚度不够，就会造成弯曲的情况发生，这是会出事故的，是很可怕的事情。
她和罗秘书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但是，简单地看了一下，这厚度恐怕有30多CM，这就放心了。
这边看看那边看看，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叶夷和罗秘书一起回到办公室，一坐下来，她就继续回味刘老板的话。罗秘书给她沏一杯铁观音，放在她面前，又把一个新买的防尘烟灰缸放在她前面，这才对她说：“叶总，刘老板说的也有点道理，以前我在‘华态’地产上班过，其实差不多是这样。只是你要求太高了，所以我不敢说话。”
“你想想，这里面的利润本来就不小了，还要造假，偷工减料，这说得过去吗？”
叶夷依然想不通。
“叶总，你也是做地产生意有几年的时间了，别再这么幼稚。别人是怎么发达起来的，想必你也听说过。有的只是几栋楼房，就成就了千万甚至于几千万家产，这里面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东西。业内人士却大都心知肚明，你不会揭我的短，我也没有公开指责你的不足。说白了，这东西就是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大家拼的是名气加关系，这在业内谁都知道。能拿到项目就是本事，只要是具备这两样东西，地产界你就是老大了。”
罗秘书的分析合情入理，不用说也知道是行家里手。叶夷想，要是她有资金，让她操作起来，说不定会比自己做得好。可不管怎么说，有了丰厚的利润，就不要再昧着良心了。
罗秘书知道自己说不动叶夷，而叶夷也知道罗秘书有道理，大家暂时没有说话，沉默不语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折腾，立交桥和楼房都交付使用了，这3样工程下来，叶夷又赚了一笔。
可是，王副镇长没有再找她了，可叶夷知道，镇上还有好多大的工程没有发包出去。倒是“晋安”和“顺成”承接了一些工程后，让她的“闽发地产”给接收了。这俩家公司是叶夷一直很看好的，不过，这回接到的房子，她和罗秘书看了几回，都没有感到满意的。
这回又是罗秘书的劝慰，才让叶夷没有多说话，把房子接收后，马上发了广告。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回的房子价格比以前贵了1/3，可是，前来订房的人却比上次多了一倍。
“我们大家买什么东西都是赶贵不赶便宜，而且大家都有这种从众的心理，所以，房子一贵起来，他们就担心会更贵，马上形成一股抢购风。而便宜的时候，大家的心态是，再等等，还会再便宜。所以，越贵的东西越好卖，越贵的东西越有人抢，也是这意思。很多的地产商，也是利用房产上涨的机会，大肆宣传。”
罗秘书又是一番惊人的分析。
不管怎么说，只是3个多月的时间，这300多套房子就全部出手了，开发另一块地产，成了当前的紧迫的任务。公司养着一大堆人，总不能坐等机会到来。
于是，叶夷让罗秘书到处走走，看看哪里还有地皮。她自己也经常出去转转，也顺便到小婷那坐坐。
“稀客了，这么长时间没来，一定是忙坏了吧？”
小婷问。
“说对了一半，现在我是真正的闲人了，以前的房产都出手了，现在手头上没有货了。那王副镇长也真是的，把其他的工程都给了别人，按说我跟他的关系还算可以，为什么会这样？”
叶夷问小婷。
“这你就不懂了，王副镇长是官吧，是官就有忌讳，他们忌讳的是暴露。如果他一直把所有的项目都给你，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如果没有给他行贿，他会把工程都给你吗？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我知道你有给他，可是，别人照样也会给他，说不定给的数目比你还多。所以，他东拉一家西丢一家，好像这边房地产商都沾上一点，利益均沾，大家都没话可说了。这样一来，他的为官安全系数就高了很多。”
叶夷一听小婷的分析，似乎理解了不少。可是，她还是不明白，好像大家对于房子质量问题，只要不倒塌，大家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业内人士并没有谁跳出来说话。
“你想一套房子用100年啊？行了，偷工减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其实你也知道，一套房子也就几十平米到100多平米，她的造价也就10万8万就够多的了，可她卖出去时的价格是多少？你心中有数，不用我说。因为这中间有好多人要钱，一是开发商，一是建筑商，一是银行。当然，还有好多环节，这些环节都是要钱的。所以，房子的质量一直上不去。报纸上不是经常有投诉商品房的质量问题吗？大部分都没有得到解决，因为根本就解决不了。这边墙面脱落那边楼板裂痕这边厕所漏水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物业管理接手后，也只是作一些简单的处理，房子照样在住，不是太离谱的话，一般是不了了之。
你说经过层层盘剥之后，能有好东西吗？你要是受良心之谴责，干脆退出这行业，做别的生意去。我想你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质量上过得去就行了，这不只是你一家这样做。生意做了这么久了，良心总会有点倾斜，我总是觉得，要有良心的话，别做生意了。”
“小婷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房地产我可能不会做太久。因为我担心出事，我也没有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投资房地产，然后一出事自己都担当不了。因为大家都没有注重质量，所以我真的怕了。如果现在有别的路子，我可以转让‘闽发房产’，真的！”
叶夷边说边抽烟，胸部不停地起伏着。
“我有个建议，你要是不想做这个，可以来个华丽转身，做绿色农业之类的。我想这项目前还是空白的，没有人做过。可是，电视上却经常在报导国外的绿色农业，所以，我觉得这在我们这边还是处女地。因为她的起步线较高，资金投入也较多，一般人都不敢涉及这方面。虽说大家都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利国利民的，可是，谁没有那个胆量，准备好倾家荡产，做这种风险投资的？”
小婷说得太对了，也说出了叶夷的心里话。也许叶夷连日来烦心烦肺一直找不到出口，说不定这绿色农业，应该是她的出口了。
“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改天去村里看看，如果可行的话，我马上转行，决不犹豫。”
叶夷说着，掏出一根烟来，点了火狠狠地吸了一口。
“你要想好了，这行业是新行业，也许风险性大。”
小婷又说。
“一旦让我看准了，我才不管风险性有多大。‘我拿青春賭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
叶夷唱起歌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