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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老水井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了正上方两张正在坏笑着的脸,表弟和辉正在拿着青草挠我,一大一小两张奸笑的面孔贴的如此之近,吓得自己一下子坐了起来。

在柳树下的阴凉里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感觉是如此之长,抹了下嘴角的哈喇子,眯着眼看了下头顶上已经有些偏西的太阳,还没睡够的我直直的又躺了回去。

可能是困急了眼,自己也没太注意粗布下拖鞋的位置,一声沉闷的响声后,我坚强的后脑勺直接快速准确不偏不倚地躺在了硬地上,这一磕那叫个坐实,身体就像碰到了一张弹性十足的弹簧床瞬间就又坐了起来,自己惊吓过后好不容易找回点儿困意,一下子也被磕出了九霄云外,疼!

听到这么让人动容的声音,深情凝望着我此刻饱含热泪的眼睛,刚才还笑着的他俩瞬间没了动静,不过这种仁慈注定不会持续很久,也就是一秒钟不到,一阵更加疯狂的大笑声就又一次肆意摧残了我脆弱的神经。

快速揉着后面正在鼓起来的包,我第一时间想起了母亲,怕再被他俩笑话,自己强忍着剧痛始终没喊出那个字。

坐了一会儿,好像没那么疼了,隐隐地还是有点儿痛,难道是跟坐着有关,这样是不是会影响到脑部血液循环?怀着这样的丝毫没有科学依据的心理,我试着站起来开始在附近做些有氧运动,一开始还只是溜达,后来干脆慢跑了起来,跑了几圈,疼痛感丝毫没减,自己倒满头大汗了,看来自己是找错了后脑勺起包过程中止痛的科学方法,有点儿失望的我慢慢停了下来,又摸了一下后脑勺上已经完全鼓起来相当有规模的包,我正要扭头打算歇会儿的时候,旁边一大块石台闪进了视线,看着这块似曾相识的石台,自己突然像被什么电了一下,这难道是那口老水井?

经历了细雨春风里的萌芽,这个温暖潮湿而且雨水充沛的盛夏正是各种绿色植被繁茂疯长的季节,轻轻拨开石台边高高密密的杂草,一口水井果然如预想中一样赫然出现在眼前。

这是之前村里唯一的一口水井,从里面看起来永远是漆黑的井壁到外面青色的井台通体用石头砌成,井台高出地面一截,下大雨的时候能有效防止泥水的倒灌。记忆里好多个清晨和黄昏时分,井台边总是挤满了等着提水的人们,那景象不能说是车水马龙,但起码也算的上人来人往。

那时候自己刚记事,父亲已经去了省城,每次见母亲要去担水我都会跟过来,虽然打水的人很多,但大家彼此谦让,互帮互助,秩序十分井然,每次都是在说说笑笑间的和谐气氛里不知不觉水就打好了。

就像是被某种特殊的感情吸引着一样,虽然每次都会被母亲大声训斥,但我还是喜欢尽可能近距离地上前观察大人们打水的过程。

因为没有架设那种能摇的辘辘,过来提水的人都会自备一盘井绳,井绳一头带有铁钩锁,用于锁定铁的水桶,因为来来往往打水的人很多,井台总是湿漉漉的,每个打水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地站上去,摆好姿势等底盘稳了以后,才会把挂着水桶的井绳放下去。

下桶的时候井绳越放越快,等感觉触到十几米深处的水面,为了让里桶浸满水,井绳会被慢慢地地摇晃几下,当手里有点儿沉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收绳子,收绳的时候明显要比放绳吃力很多,而且还很危险,手上一吃不住劲儿连绳带桶往往会一起掉下去,如果那样的话,就需要用到一种专门的四尖钩子,那样的东西可不像普通的井绳,不是家家都有,所以,与其出事后再四处去借钩子,不如稳稳当当地一口气提上来。

小时候自己爱喝凉水,除了冬天下雪的时候,每次看见一桶刚提上来的井水,自己都会忍不住赶紧凑上扒着圆圆的桶边儿去抿上一口,因为深处十几米的石井,水温常年恒定在几度,刚打上来的井水清澈透亮,尝起来甘洌清爽,这时候的水大家管它叫井马凉,大夏天的时候,甭管多热,如果喝上一通,肯定包你浑身舒畅!

井马凉的味道和感觉在童年的记忆里只存在了短暂的几年,上小学的那年,像村里很多人家一样,父亲雇人在院子里打了一口压水井,从那年开始,家里就再没出去担过水,除了一些近处的人家,去井边担水的人越来越少,再到后来,自己上四年级那年,村里集体出资在小学后面地里打了一口专门吃水的机井,高高的水塔可以把从地下深处抽上的水压送到各家各户,就在每个人欣喜着终于可以像城里人一样吃上自来水的时候,老石井从此也就再也无人问津了。

时隔几年,当我再次趴在冰凉的井台边,仿佛还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一阵清凉,低下头试着丢下去一颗石子,一阵等待后,出人意料地井底竟然传来了熟悉而清脆的回声,虽然我可以想象此时下面依旧泛起了波澜,可井底那种小时候能照清楚自己的光亮却再也看不见了。

青色的石台曾经见证了一代代人的成长,也诉说着这口石井和它身边的村庄所经历的无数风霜雨雪,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可如今这个像母亲一样哺育了无数人的古井却被冷落到如此地步,看着自己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凄凉。

时代的发展让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也方便,可它带给我们新鲜东西的同时,是不是也在偷偷地拿走那些身边曾经宝贵的财产,现在的石井还只是暂时地被野草遮挡,但再过个几年,难保它不会被一块石头盖住,或者某一天有家人推倒了它后在上面盖个房,直接就此消失了。

那些曾经给我们温暖和感动的东西,终有一天被遗忘的时候,我希望从那一天起它们都能被好好地保护起来,那不仅仅是一段我们短暂人生中美好的回忆,更是一段应该被后人们牢牢记住的历史,当我们把那些有价值的东西铭记在心,然后一代一代的把不朽的故事讲下去,或许有一天老水井边那些熙熙攘攘的清晨和黄昏就真的不会只是出现在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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