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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一封信

旧年的雪一直下到了新年,联欢会那天晚上送完东西回来,整个人感觉快要累劈了,蜷缩在温暖如春的被窝里又胡思乱想了半天,到了也不知道是几点入睡的,然后梦里都还在下雪,快冻死人那种,早上起来,就发现又把被子踹到了地上。

新年的第一天是被冻醒的,在如此美好的清晨,确实会让人感到有些失落,却丝毫不影响自己的好心情,因为当一觉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新年伊始,那种看什么都新鲜和对一切都充满期待的感觉绝对是无与伦比的。

一大早,在宿舍,在路上,在教室,同样看到大家比昨天夜里都正常了不少,可能跟自己想的一样,在这新年的第一天里,每个人或许都对未来充满了各自的希望,而这种希望也肯定足够强大,可以扫去昨日头顶上的阴霾,可以抚慰曾经心灵上的创伤,可以让青春勇敢地绽放。

在旧年的最后一个晚上,瑞秋莫名其妙地哭成了一个泪人,今天,自己也格外担心她的情绪,不过观察了半天,看上去,她的心情似乎比任何人都要好,不但又跟她们宿舍那帮女生打闹在了一起,而且笑得也是格外的灿烂。

想着昨天的一幕,又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总感觉自己是眼花了,心里也不那么踏实,这世界变化之快,有时候真的有些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看到瑞秋这样,自己也顾不得猜测这次到底是不是她又在强颜欢笑,只要她不再像昨日那样继续愁眉苦脸了,不管是对她或是对我来说,可能也是目前最好的一种结果。

和其他人比起来,我们一同晚归的几个看起来状态似乎就要差了点儿,昨天下午踢球出了一身汗,回宿舍还冲了凉水澡,夜里挨冻加班出去又送了趟音响设备,而且回来路上还赶上下大雪,或轻或重的,几个人今天都有些感冒。

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从进教室起,我们几个人便轮流打上了喷嚏,此起彼伏,根本就停不下来,其中,可能跟个人基本素质有关,二胖的喷嚏打得最响,频率也属最高,无意间倒是让正缺少关爱的他备受全班人关注,丁朦同学更是数次循声回头,而从二胖脸上所透露出来的既害羞又幸福的表情来看,他似乎也很庆幸这次因祸得福的整个过程。

不过自己总觉得这样有辱斯文,可就算把头特意埋在桌子底下,另外再用手使劲捂着鼻子和嘴巴,那因为身体不适由内而外喷薄而出的鼻腔共鸣声还是大得惊人,作为一个平时跟女生说句话都会脸红耳赤的自己,这种丢人的事情还是很难让我接受的。

其实,人感冒了,打打喷嚏很正常,这都算不上什么,倒是期间向来同学不知道是又抽上了什么风,好端端的,他突然就也感冒了,跟着我们几个凑热闹似的无缘无故打了好长一阵喷嚏不说,主要是他发出的那种阴阳怪气和九转千回的声音真的很另类,但勉强也算是个喷嚏,一时间,更是成功吸引到好事的女同学们关注无数。

头一次知道打喷嚏都会传染,新年的第一天里,越来越感觉似乎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果不其然,不久后的大课间,还真就发生了一件更让自己感到无比意外的事情,我竟然收到了一封信。

每天的大课间,江漫同学除了会去老师办公室例行公事给我们抱回一摞的数学作业以外,偶尔赶上哪天起了善心,还会专门跑趟大门口很远的那个传达室给大家取回来几封信件,不过让人悲伤的是,每次除了数学作业本跟自己有缘之外,本人还从未收到任何信件。

当然,之所以如此,主要也怪我平时太无心,也没跟人写过信,可尽管这样,每次看到别人收到信时那种恨不得蹦跳起来的样子,虽然还不能切身体会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打心眼里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在这新年的第一天,因为下雪,课间操照例被取消了,这本就算得上是一件让每个人都感到无比庆幸的事情,而当自己在跟志云打闹完刚回到座位上,没想到的是,又一个更大的惊喜会紧接着悄然而至。

当个子不高又有些微胖的江漫同学推开了前面教室的门时,其实一切都还算是很正常,她先是利落地扑打完落在身上的雪,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小碎步迈着开始给大家分发起了数学作业,像往日一样,她那种敬业的样子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可爱迷人,而最后,她也终于来到自己跟前,除了把数学作业发到自己手里外,顺便还把一封信轻轻放到了桌子上。

出于不习惯,看都没看,当时我还问她是不是搞错了,可她却只是略带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紧接着就飘然地走开了,此时,自己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而当自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翻起桌面上静静躺着的那封信时,上面自己的名字竟看起来是那样的扎眼,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

之前,我也确实想象过一万种自己收到人生中这第一封信时的心情,可却从来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自己会如此的安静,看着信封上工整又略带娟秀的字迹,究竟是什么人给自己写的信,这究竟又是怎样的一封信,那一刻,原来,更多的是某种莫名的感动,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那些好奇。

就像是儿时过年看着父亲从省城给买回的那些包装漂亮的糖果舍不得吃一样,同样的一种心情,自己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立刻就拆开这封信,可掂着这似乎沉甸甸的一封信,又迫不及待想知道里面到底写了什么内容,那种感觉简直无以复加,最后,趁着一个周围人少的时候,自己还是忍不住赶紧拆开了那封信。

原来,信是小牛给自己写的。虽然会因为收到的不是情书而略有些遗憾,但仔细想来,似乎也没有什么比收到发小挚友的信更让人感到欣慰的事情了,如此想来,很快心里便又无比畅快起来。

自从暑假里在家里那一别,两人已是小半年未见,和自己一样,在邻市上高中的他似乎也有不少对目前学习和生活的困惑,竟絮絮叨叨给自己写了整整三大页纸。

在信里,他跟自己问好,提到了让人烦躁的学习,提到了曾经让我们一起疯狂喜欢的足球,当然,也提到了他自己最近正在偷偷喜欢的一个姑娘。

印象中,小牛并不健谈,更是羞于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但今天看着这些字里行间都饱含着真挚的文字,听他就这样把一桩桩的心事娓娓道来,那一刻,仿佛他是穿越了时空,正站在你面前,绘声绘色地对着你倾诉,那种见信如唔的感觉无比的美好,竟如此的妙不可言。

虽然是第一次收到信,但这应该是自己第二次读到信了,不过上一次还要追溯到好几年前。

小的时候,凡是家里自己能摸得到的地方,没有我不好奇的,可唯独北屋当门枣红老衣柜顶上那个黑漆的大木头箱子一直未曾染指过,一来是因为父亲放置的确实有些高,二来那也是母亲嘴里反复提到过的禁区,也从来没打开过,不过随着身高和年龄的增长,那个神秘的箱子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自己的魔爪。

12岁那年的夏天,有一天,家里的大人们都不在,有些无聊的自己正带着妹妹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玩,当时秋后开学就要上初一的我早已经对家里那些老物件不感兴趣,然后又自然而然地打起了柜顶那个锁眼儿早已生锈不堪的木箱子的主义,于是,刚感觉自己有些长大的我便怂恿着妹妹帮忙,找来一把椅子和一个凳子,也终于如愿以偿,一探关于那个木箱子的所有秘密。

其实,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我们的好奇心在作怪,箱子上的铁锁虽然早已锈迹斑斑,不过还是有些力道,这也不得不让自己动用了一些武力,而直到打开那个自己从小梦寐以求的箱子的一刹那,不得不说,当时还是满心充满了期待的,总想着里面会藏着无数自己从未见过的宝贝,但打开后才发现,除了一个老式的黑白照相机还能让自己有兴趣摆弄一阵外,里面就剩下一摞扎好的信件了。

无意间发现父亲和母亲年轻时候彼此写过的那些信,虽然比不上得到几件宝贝来的痛快,也算是一种意外收获了,尽管当时也很怕事后被大人发现,但怀着无比的好奇心,还是翻看了那些信件。

早就知道,他两结婚的时候,父亲还在部队当兵,母亲也刚在皮毛厂上班没多久,但真不知道当时打电话还不是很方便,而且两人婚前婚后还通过那么几年的信,不过那次自己的好奇心倒是真没怎么满足,因为看过几封后,才发现他俩的通信很是无趣,字里行间除了说些家常琐事,就是满眼的毛主席语录,而且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两人每每都很客气的以同志互称,后来才知道,那个年代,来往部队的信件都是要被打开查验的,是政审需要。

那次和自己一起偷看信的还有妹妹,当时,我俩是既好奇又有些害怕,事后更是让我俩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因为毕竟信件是每个人很私密的物件,但这次不同的是,我看的却是自己的信,光明正大,总算也是过了一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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