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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云生豹

热烈的阳光驱散了清晨笼罩在云阳山上那片薄薄的浅白雾气,穿透过紧密排布着的树叶之间的缝隙和树木之间的空档,最终洒向这座山峦上的整片土壤。在这阴密树林间,不断有泛黄透红的枯叶飘飘柔柔地飞落而下,仿佛千万只蝴蝶在翩然起舞。

在这寂寂的空山之上,虫鸟偃息,一片万籁俱寂;山路蜿蜒,一路百转千回。虽时常有玄兽出没,但一般它们都喜欢栖息在自己的巢穴之内,而且这里常年无人问津,倒是清静得很,只是偶尔才会有玄兽由于觅食或发生争执而展开战斗。

倘若有人在此轻声细语,话音落于此处,皆放大百倍,分外清晰。

然而就在这无人敢入的云阳山上,有一道灰蒙蒙的身影正悄悄地向着这座山的深处迤逦行进,灰色调的破烂衣服给了他很好的掩饰,没错,他便是为给妹妹治病而寻药的叶玄。

也不知走了什么****运,这一路下来他竟连一只玄兽的攻击也没碰到过。

“可能那些玄兽都有午睡的习惯吧。”叶玄暗暗猜想道,心中对自己的幸运感到欣慰。尽管如此,他可一点儿也没有放松心中的警惕,走得依旧是相当的谨慎,如临深渊,炯炯的双目不断向四周打量着,任何的风吹草动恐怕都难逃此时他那双分外专注的眼睛。

叶玄只是个普通人,连个玄者都不是,毫无疑问随便出现个什么玄兽他都讨不了好,只要出现一只一阶低等玄兽就能轻松将他干掉了,也难怪他会如此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赶了半天的路,危险的玄兽是没有碰到,但如此漫长的路程却让叶玄感到身疲心倦,如此猛烈的阳光也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如果现在有水喝就好了。”可别说,叶玄的运气也真是好到爆棚,刚想喝水的时候眼前竟然就出现了一条涓涓小溪,真是想什么就有什么。

“难道是老天爷看到我悲惨的命运自觉得有负于我,所以今天就格外照顾我以偿还它对我的亏欠?那岂不是说我有希望找到崖阳芝了?”想到这里,叶玄不尽暗暗欢喜,脚步也一刻不停歇地飞奔到溪水之旁。

此时的小溪在他的眼中仿佛是最美的风景,清澈的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金光闪闪,如同散发着无穷光辉的财宝一般。溪水缓缓地朝另一侧的下方流淌而去,其底下被溪水冲刷得光滑圆润的石子清晰可见。

叶玄迫不及待地俯身低下头,将他整张脸尽皆埋入到这涓涓溪水之中,刹那间,一股清凉透爽的感觉弥漫到他的全身上下,消除了他的疲劳,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然后他又豪饮了好几口这清澈的溪水,一股股清凉而又甘甜的味道不断滋润着他的整个口腔和喉咙,赶走了他的燥热,让他感到无比的舒爽。

“也该继续前进了。”叶玄心系妹妹的病情,自然不愿久待,但当他刚从水中将头抬起的瞬间,一股阴风吹得他瑟瑟发抖,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可怕的死亡气息,这股死亡气息莫名其妙地便萦绕在他的心头。

叶玄什么也没想,本能地又直接把整个头颅再次浸入到这溪水之中。

就在此时,一张血盆大口从叶玄的头顶飞跃而过,一下子便跃入离他前面不远的溪水中央。

当听到前方突然出现的水花声,叶玄再次从水中抬起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头体长一公尺左右的豹子,这头豹子的全身都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同的白色斑点,而那些白色斑点成波浪状,好像是天上的云朵,这一特征也显示了这头豹子的身份——云生豹。

云生豹并不是什么玄兽,只是一头普通的野兽而已,可尽管它不是玄兽,它也不是叶玄所能对抗的,它那锐利无比的牙齿和爪子都能够轻易撕开叶玄的身体。

就在见到云生豹的那一瞬间,叶玄什么也来不及想便已起身,直接拔腿就跑,而云生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后也迅速追向那人类。虽然自己的第一次袭击失败了,但对于这么一顿可口的美味,它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掉。

叶玄并不指望自己能够跑赢这头云生豹,他也知道自己是根本不可能跑赢一只成年云生豹的,所以他只能想方设法地弥补与云生豹之间的速度差距。

他给自己设定的逃跑路线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在那绕着弯的前进,利用云生豹速度快、惯性大、不易改变方向的特点,不断以自己灵活的行动来干扰云生豹的追捕。他只希望这头云生豹没有什么耐心,能够早点知难而退,早点放弃追捕自己,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僵持到云生豹放弃的那一刻。

“豹大哥,求求你放过小弟吧,小弟肉少又脏,你吃了得病可就不好了。”叶玄一边在前面狼狈地逃着,一边向这头云生豹苦苦哀求道,死马当活马医,不管它听得懂听不懂。

然而,这头云生豹似乎真的听不懂人语,或者根本对人类说了什么毫无兴趣,对眼前的人类一直不依不饶。尽管它绕弯能力比不上眼前的人类,但它的速度也不是眼前这个普通人类可以比拟的。

随着一人一兽不断地前后追逐,双方的距离在不断拉近,如今都已经近在咫尺,云生豹马上就快要碰到面前人类的后脚跟了。

就在此时,叶玄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颗大树,此数高耸入云,冠盖百米,粗如塔基。

他忽的心生一计,便毫不犹豫地迅速向这棵大树奔去,就在快要撞到大树的那一刻,突然侧身向右边一跃。而后面的云生豹只顾眼前的美食,未看到前方的大树,等它看见了,却根本来不及止步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云生豹的头颅已经狠狠地砸中了这棵大树,树上稀稀疏疏地落下几片叶子。叶玄看到自己的计策成功,一脸欣喜模样,也不作停留,借此与云生豹拉开了距离。

云生豹被撞得懵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弱小的人类给戏耍了,要不是此时自己的头颅正传来剧烈的疼痛之感,自己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不过它很快便从无意识的状态恢复过来,这一次的教训也彻底激发了它的血性,怒吼了一声,以更加飞快的速度向着触怒了自己的人类追去。它想要狠狠地撕裂这个捉弄了自己的人类,以报此次戏耍之仇,同时以此来证明自己的霸者地位。

“该死的!”原本以为自己快要摆脱那只云生豹的纠缠了,叶玄刚想放松下来的时候就被背后传来的一声怒吼给吓了一大跳,回头一望忽又一惊,云生豹的身影竟依旧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靠,什么情况?”叶玄心中一百万头***奔腾而过,生死存亡之际再次迈开自己沉重的步伐向前逃去。他想要再次使出自己绕弯的跑法,然而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腿根本不复之前的灵活,也无法贯彻他的思维来进行方向上的掉转。

对此,叶玄也只能报以苦笑。不仅用不了自己的跑法,自己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到后来他只是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机械般的惯性在挪动着脚步,而后面的怒吼声和矫健奔跑发出的沙沙声却在渐渐逼近中。

十米……五米……三米,两米,一米,死亡的阴云始终萦绕在叶玄的心头。

突然,云生豹猛地一扑,锋利的牙齿一口便咬住了叶玄的左侧小腿,顿时他的左腿处鲜血淋淋,甚是可怖。同时叶玄被云生豹这么一阻,再也没力气向前冲了,直接转了个身便倒了下去。

在叶玄倒下的那一瞬间,他左腿处被云生豹咬住的一块血肉也被云生豹给硬生生地撕咬了去。顿时一股强烈疼痛感侵蚀了叶玄,让他冷汗连连,其身下的土地也都被他的鲜血浸染开来,血液的气味也在空气中蔓延开去。

离开人类身体的云生豹迅速扶起身子,开始咀嚼下咽属于自己的胜利果实,三下两下便消灭光了口中的血肉。吃完后它还伸出舌头舔了舔那尖锐的牙齿,又抬起自己的右爪舔了舔,紧接着一道饱含着喜悦心情和显示着王者之气的吼声便从它的口腔中传了出来。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云生豹又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正缓慢后退着远离自己的人类身上,眼睛中释放出危险的光芒,然后纵身一跃便向那人类扑去。

“要死了吗,我就这样死了吗?后悔上山了吗?不!不后悔!为了妹妹自己一条烂命算什么,可惜的是就算结束自己的性命也救不了自己的妹妹。”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笼罩在叶玄心头挥之不去,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叶晓芸,另一个却是美若天仙的穆兰清。

穆兰清的曼妙身影让叶玄心神摇曳,她的绝色模样只应天上之有,似乎根本不属于这凡尘俗世之中。叶玄想触摸穆兰清,想要拥抱穆兰清,但穆兰清那高贵的气质却让他犹豫了,退缩了,而后在他不舍的眼神中,穆兰清的身影渐渐地离他而去。

画面一转,叶晓芸那瘦弱的身子令叶玄心疼不已,看到叶晓芸因自己死亡而伤心欲绝的神情,他再也无法平静下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哗地往下掉落。

“不,我不能死,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

强烈的求生欲望唤醒了叶玄的神志,就在云生豹快要扑到他身上的时候,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他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力气,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一把抓起旁边的那根木棒,狠狠地向着云生豹捅去。

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根木棒捅向云生豹的那端竟然碰巧是尖的,一下子就破开了它的身体防御,刺进了它的白色肚子,鲜红的血液顿时溅了叶玄一脸。云生豹抵不住冲劲,也无法在空中改变方向,只是猛烈地挣扎,而挣扎只能让那木棒在自己身体里越插越深,直到木棒又从它的背后穿出,它才一脸诧异地断了气。

云生豹根本没想到这个看似已经放弃了的人类竟会在关键时刻奋起反抗,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自己突下杀手,它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猎手和猎物的角色会在最后一瞬间调换了位置,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轻而易举地被一个弱小的人类所杀。

而杀死云生豹的那一刻,叶玄也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任由云生豹那沉重的尸体压在自己虚弱的身上,他自己只是躺在那里沉重地喘息着,满脸的疲惫之态。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叶玄才渐渐缓过劲来,缓过劲来的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奋力推开了那只沉重的云生豹。

“这次能够死里逃生实在是幸运至极,不知之后还会不会继续这么幸运下去,但是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必须得更加小心了。”叶玄挺起上半身,撕开衣服的袖管,草草地给自己左边小腿处少了一大块肉的部位进行包扎。

“嘶——”剧烈的疼痛让叶玄深皱眉头,若此时瞧他的脸庞,便可以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被大量的汗水所淹没。

血已经止住了,又舒缓了好半天,叶玄才得以继续向前迈进,不管怎样,他是不会放弃治好妹妹病的希望的。

左腿已不再灵活,叶玄只能拖着受伤的左腿,踉跄地挪动自己的身躯,每一步都是如此艰辛,每一步都让他痛得颤抖,但他始终咬紧牙关,不吭一声。他倔强不屈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那山路的尽头,树林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如果不是那头血淋淋的尸体正静静地躺在那里,谁会知道那里曾发生了惨烈的战斗?谁又会知道那场战斗胜利者竟是那个连玄者都不是的人类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叶玄也越发深入这座云阳山。

终于,叶玄到达了一处陡峭悬崖边,看到悬崖转折处分明的棱角,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此刻的他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

不得不说,叶玄是极其幸运的。虽然整个过程依旧十分艰辛,但除了那一头云生豹,他再也没有碰到过任何的危险。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并采摘到崖阳芝呢,倘若最后只是一场空欢喜那可就真悲剧了。再说,回去的路途依旧艰辛,没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有等妹妹恢复了原样后才是真正能够欢喜的时刻。

不再磨蹭,叶玄挪着伤残的左腿靠近崖边,探头向谷底一俯望,顿觉心中一懔,只见下方深不见底,目光极尽处则被厚厚的浓雾所遮蔽,莫能窥其具体深浅。还欲细瞧,叶玄便觉头晕目眩,慌忙抬起头,不敢再窥其深浅,一颗心扑扑直跳,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不小心掉落了下去,那一定会落得粉身碎骨、惨不忍睹的结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叶玄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否则自己一失足那就真的成千古恨了。

稍微克服了一下心中的恐惧,叶玄便开始在崖壁上搜寻着崖阳芝的身影。

“这边没有……这边也没有……这边也没有……没有,没有!”

搜寻了大半边崖壁,竟都没发现崖阳芝的影子,叶玄不由得有点心灰意冷:“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如果这里都没有崖阳芝的身影,那得到崖阳芝的希望就更渺茫了。”

就在他快要万念俱灰的时候,透过崖壁上一棵横向生长的老树生长着的叶子的缝隙,他竟真的发现了崖阳芝的踪迹,如果不仔细瞧还真的看不出来呢。

叶玄顿时喜上眉梢,差点没高兴得要跳起来,可欢喜的心情没过多久就被现实的冷水给泼灭了。

叶玄忽然有点犯难,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采摘这株崖阳芝,因为这株崖阳芝距离崖顶的距离将近有五米,直接够那肯定是绝对够不到的。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觉这一片土地上也没有什么可以固定绳索的大树,也没其他可以固定绳索的地方,将绳索固定好后依靠绳索下去的方法是行不通了。

“怎么办呢?”叶玄紧蹙着眉头,不断地四处张望,想看看自己还遗漏了什么,可惜的是怎么瞧都无法让自己灵光一闪。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他只得从崖壁上爬下去采摘,虽然这样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掉落下去,但这可能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了。

拖得越久越容易出现未知的变化,也就越危险,不能再犹豫了!

叶玄不再犹豫,开始沿着崖壁向下爬去,整个移动过程都十分的缓慢,却显得无比的惊心动魄,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万劫不复的境地。

短短的五米,却让他感觉到什么叫做咫尺天涯,让他感觉到什么叫刹那千年。

此时的叶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整个手心也都直冒冷汗,左腿处传来的疼痛更是被他咬牙才坚持了下来。

“终于抵达可以够得到崖阳芝的地方了。”叶玄缓慢地伸出右手向崖阳芝抓去,崖阳芝也顺利地被他抓在手中。可就在崖阳芝出土的那一刻,他脚下的那块岩石却意外地掉落了下去,紧接着叶玄也一个不稳摔落下了山崖,手中还紧紧地抓着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崖阳芝。

整座寂寥的云阳山清晰地传来一声“啊——”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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