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
煜浪
寒冷的冬天有些混沌，由于温度低的原因，人的机体变得反应麻木些，只有发自内心的痛泛滥开来，才会发现伤口的深度，冷的不只是肉身，而且有时是心灵，心冷了，哪里才能找到温暖呢？有时还得靠自己的体温。
夜幕刚刚落下一角，瞌睡的人迫不急不及待的爬上夜的温床，在温柔的梦里期待阳光的到来。家里的温暖在冬天里显得出奇的珍贵，温暖的程度本没有变化，只是需要的时候才会发现它的珍贵。冬天就是需要温暖滋养才能感到幸福的日子，在这苍茫而短暂的生命时光里，幸福的奔波也只为温暖的归航，这个冬天我期待同样的温暖。
世界依旧寒冷，我的家依旧温暖。在这温暖的狭小空间里，这几天小孩有些感冒，连续发烧好几天了，前一段时间我一直不是很在乎，可是今天忽然就烧到了40度了，我被吓了一跳。白天去打了点滴，可是烧还在延续，没有丝毫退却的迹象，我们一家人的情绪也开始发烧，晚上吃了药就上床了，可是到了夜里，小孩被烧得胡话连篇，身体还在发抖。于是，我和爱人慌慌张张的送小孩上人民医院。
寂静的街灯漂洗着宽阔的街道，寒冷还在寻找着落寞的家园，无家可归的夜猫发出凄厉的叫声，把凌晨的寒夜拉扯得寂寞而悠长，寒冷的冬天多了几分落寞的忧伤。
忽然，一个穿黄衣服的清洁工闪现在马路的旁边，手中挥动着僵硬的扫帚，在寒冷的凌晨出现自己的同类，在感到陌生的同时却为寒冷的冬天多了一份温情和感动，以前我从来没想过凌晨四点还有人在清扫着这个城市的污垢，如不是小孩发烧，我们此刻恐怕还在温柔的梦里徜徉呢！在这个世界上，为了这平凡的工作，有些人忘记了寒冷，尽职尽责的坚守自己的工作岗位，这令人致敬！这里也有他们的人生？此刻的温暖在他们心里，在家人温暖的梦里，在城市的洁净与奢华里熠熠生辉。
我们急切的赶到医院，可是除了急诊的夜光标志很是耀眼之外，沸腾一天的医院此刻却很安静，楼道的灯光好似疲惫的老人仍在苟延残喘、有些寂寞、有些冷清，和平时拥挤、噪杂的景象形成极大的反差，我和孩子走在寂无声息楼道里有些陌生，有些忧虑。
走进值班室空无一人，明亮的灯光流淌着寒冷，洁白的墙壁有些刺眼，沉寂的计算机在微微的呻吟。我跑到大厅护士值班室，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同类，她给我指了指方向，我又飞奔到医生夜间值班室，怯生生的敲了好一会门，屋里终于传来生命的气息，又过了一些时间，终于走出了一个穿着洁白大褂的中年女医生，我的感动随着她的出现而升温。
医生大笔一挥，却冷冷的说，“先去抽血化验，再拿结果来我看。”
我的心里有些凉意，我想，“找医生就颇费周折，再去抽血化验、等结果出来，那么天都亮了，我又何必凌晨四点送孩子来呢？”
我怯生生的问，“医生，孩子在发高烧，能否先打点退烧针呢？”
“我们这里不打针，不是开了滴鼻针水了吗？输液也行，也得先做皮试！”，她的话里弥漫着不耐烦，好像是我半夜掘了她家的祖坟那样的感觉。女医生很快递给我两张缴费单，懒样样的又起身离开了值班室。
我跑到缴费室，缴费的小年轻人爬在桌子上睡觉，我叫了两声，他便睁开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在电脑上收费。
“请问哪里拿药？”
他给我指了指，黑暗中透出灯光的就是药房，我赶紧走去，药房的医生疲惫的瘫在长椅上，厚厚的大衣裹得严严实实，我按了好几次门铃，他终于睁开慧眼瞟了我一眼，我浑身有些寒冷，这大冬天夜里求人真不好受。
我很快回到护士值班室，小护士守在哪里玩着手机，看到我就亲切的说，把针水拿来，我终于感觉到了温暖。
针水是打上了，可小孩不停的说冷，我给她盖了三张小被子，她终于在呻吟里睡去。我和爱人在灯光明亮的输液室里听着她的呼吸，夜是那么静，若是白天又是何等的热闹呀！我们守着电火炉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因拉肚子昏迷，父母连夜背着我到卫生院去打针，曲折、坎坷的山路留下了父母多少汗水和泪水我无从知晓。醒来时，我已经睡在床上了，出院时是哥哥来背我出院的，今天想来仿佛还在昨天，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呀！我能活到今天全是父母亲人的馈赠，我心存感激却只能自己想想而已，人生的成长有时是多年以后的事，心里有感激还得有报恩的能力，这是人生的现实。生命从开始到消亡的每一细节都值得珍惜，只是有时因为生活麻木了自己的神经，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忽略了人生的值得珍惜的美丽。
针水打完了，天也快亮了，寒冷没有退却的迹象，而是在加剧。我小孩的高烧还在继续，我又匆匆跑回医生值班室，这次女医生端坐那哪里准备下班，我说了孩子的情况，她冷冷的说，“针也打了，我也没办法……”便没了下文。我只好又跑回输液室，这时医院开始热闹起来，排队的病人拉出了一条长龙，医生在忙着交接班。
我想，这样可不行，爱人担心得哭了出来。我于是又跑回值班室请另一位老女医生给看看，她冷冷的说，“我的电脑进不去，还是去请原来的医生看吧！”我心里火在燃烧，这世道真她吗的没良心！
于是我又回到原来的医生值班室，只是原来的医生早已消失了，而是另外一位年轻一些的女医生。我说明了情况，她便干脆的说住院查查吧！给我开了住院证明，我如获至宝，背上孩子走向了住院大楼，住院部的大厅里“医者仁术”的大字熠熠生辉。
（2015/12/31于保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