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刚才话剧的后半部分，我因为故事有些看不懂而走神犯困，喝了好多水，离开的时候突然想上洗手间，我让雪湘在楼下稍等我一会儿，自己一个人去找洗手间。也许是因为晚上，艺术楼的洗手间只开放了一层，女洗手间这儿有点供不应求，排了一会儿的队伍才顺利解决。我怕雪湘在下面等得着急，便赶紧往楼下走去。
离开的时候，遇上刚从表演厅出来的演员们，他们商量着一会儿到哪里玩个通宵，我下意识地找了一下苏雅音，发现她不在人群中。由于离开的人有点多，我在楼里口等了一会儿，让他们先走。
“刚才那个人是雅音学姐的谁啊？”一个女生问到。
“不知道，可能是男朋友吧。”
男朋友？我的思绪被勾引了过去，苏雅音居然有男朋友？！也对，像她这么优秀的人怎么会没有人追求，只是这个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呢……好奇心驱使我在这多耗了一会儿。
“大只，我好饿——”楼上传来苏雅音的声音，不同平时的她，细软中有些娇气，“你请我吃饭好不好？”
下来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沉而缓，一个轻轻跳跳。
“你晚上不用回来了吗，宿舍不是有门禁？”男声好听得富有磁性，阴暗的楼道里，我感觉有一丝熟悉。
“有啊，可是我！好！饿！”
“好好好，请你吃请你吃。”
“我要吃肉！很多很多肉！”
“你哪次不是吃肉，吃那么多怎么都不见你长长膘，这样很浪费那些的肉的。”
“讨厌！”苏雅音停下脚步，“长膘了你会喜欢吗？”
“喜欢啊，至少上面会比较实在点。”
“变态。”苏雅音笑了，从楼上走了下来，“我晚上住你家哦。”
“嗯。”
尽管我非常不想认出这个声音，但这对我来说实在太难了。昏暗的楼道灯光，照着两个这要下楼的一男一女，我震惊德移不开脚步，直到两人的面庞慢慢得越变越清晰。
“李之秋？”
没错，就算我千百次否认，但这个人的确是秦森海，那个货真价实的男人，现在就和我喜欢的女生站在一块儿，毫无预兆地出现。苏雅音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我，她的眼睛漂亮得会说话，像个小精灵一样。
“你们认识？”苏雅音走上前，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
“算是认识吧……不过你怎么在这？”秦森海问道，不同之前的样子，他没有穿西装，而是换了一件休闲的T恤，外面套着黑色开衫。
“我……我来看雅音学姐的话剧……”
“这样啊！”苏雅音开心地笑了，样子温柔而甜美，“好看吗？”
“好看……非常棒。”
苏雅音兴奋地走到秦森海身边，揽过他的手臂，一脸得意：“你还说我导得不好！你看！学妹都夸我了！”
“人家那是在安慰你。”
“胡说！”
苏雅音皱眉，嘴巴调皮地撅起，赌气地瞪着秦森海，就算吧所有的五官挤在一块儿，她还是很可爱。秦森海看着她笑了，故意揉乱她的头发，引得苏雅音一阵抗议。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宿舍吧。”秦森海看了看一旁的我，拉着苏雅音往下走去。
“大只大只，昨天阿姨打电话给我，说托你带了条项链给我，你带了没？”
“带了，在车上……”
“耶~阿姨对我最好了，寒假过去找她坐坐。”
“她前几天才跟我念叨你，干脆你去做她女儿好了……”
“不要！我才不要做你妹妹！”
苏雅音和秦森海的声音慢慢消失，3楼的楼道空无一人，对面的教学楼上投来微光，冷冷的白灯画出我的影子，周围开始变得寒冷。我的鼻子和嘴像是被捂住一样，气息被哽噎在胸口，慢慢膨胀。脸涨得通红，皮脂间有千万根细针扎着，我难受地蹲在地上，环抱身体，试图让自己的温度不消散的那么快。
我在干什么？雪湘还在楼下等我不是，可是为什么我就是动弹不了。这四周太静了，我甚至能听见风吹过地板扬起沙尘的声音，不带一丝犹豫的，冰冷而锐利。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把头埋在手臂里，不想任何人看见。
是他吗！他会不会折回来找我，把我从阴冷中拉出来，给我一个我想要的理由，要我快点回到原来的世界。
是他吗？
是他吗……
“同学？”一个陌生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所有的猜疑碎成一片一片，“同学，你没事吧？”说话的是个男生，我没抬头，他缓缓地走过来，担心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轻轻摇头，表示自己很好，现在我谁也不想见。但男生似乎还是放心不下，接着又有些人从楼上走了下来：“怎么了吗？”
“哦，这里有个女生，好像不太舒服，不懂要不要带她去医务室……”
男生走了过去，和刚下来的人谈论着我的情况，他们远远地观察，没有马上做出决定。他的担心让我觉得有些嘈杂，快走吧，我不要你们来同情我，消失就好。
片刻，又有一个人从那边儿走过来，他停在我身边没有说话，好像我不存在这里一样。算了，我已经不在乎了，不管是谁，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在干什么？！”雪湘从楼下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恶狠狠地对我旁边的人吼道，“你们想干什么！”雪湘在旁边护着，急得要和他们撕咬起来，毕竟这个时间点，在一个黑漆漆的楼道里，一个女生被几个男生困在里头，难免会被产生误会。
“雪湘，没事，没事……”我抬头，拉住要冲上去的雪湘，“我刚才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对不起，让你在下面等那么久……”
雪湘担心地看着我，又怀疑地瞪着我身边的男生，站在另一边的几个人也没说一句话，愣愣地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
“李之秋？”男生从高处叫了一声，起身，发现是高源。还真是奇怪，最近总是在一些不开心的节点上撞上他，孽缘。
雪湘上下打量高源，发现我俩认识，才放松了戒备。见我起身，雪湘挽过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搀着，我不好意思地推开，但她却执意要拉着我，应该是吓坏了，我也没再拒绝。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麻烦到你们了？”
我偷偷地看了看旁边的几个男生，又默默看了看高源，抱歉地说。背着光线，我看不清高源的表情，不知他是介意还是不介意。高源看了看手表，浅浅地舒了一口气：“没关系。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和高源简单地道别，我和雪湘便先行一步，经过那些男生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地向他们道歉，他们也没在意地要我们早点回去。雪湘拉着我，慢慢地往楼下走去，高源也在我们之后走了过来，一阵沉默，楼道回复安静。
“高，你认识那个女生吗？”一男生问道。高源没有回答，表情有些复杂，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楼梯转角。
“那个女生看着有些眼熟……”
“我也觉得……”
男生倚在墙上，相互一言一语，脑海里思索着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女生，但一下子又没啥想法。高源的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紧紧握着钥匙，坚硬的形状在他的手掌留下红红的印子。
“走吧。”高源说了一声，男生们跟着走了下去，他们从谈论女生变成谈论游戏，完全没在意刚才的事情，就像没发生一样。高源走在他们后边儿，一言不发，但这并没有引起男生们的惊奇，毕竟平时的他也是这样的。
“高，今天周五，要不要去外边儿喝一杯。”
高源笑了，同意地跟着他们走去。
02
夜色渐深，路上一些店铺也陆续关门，街灯照耀着，一路连接着，形成一道金黄色的线。只有车辆还清醒地穿梭着，来往行人稀稀疏疏。苏雅音坐在秦森海的旁边，把玩着他车上的唱片，借着两边一闪一闪的灯光，端详着卡盒后边的文字。
“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
秦森海目视前方，开口问苏雅音，前方红绿灯刚好跳转到红色，秦森海刹车换N档，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苏雅音放下手中的唱片，调皮地斜着眼：“怎么，你有感觉了？”
“我倒是想有……”秦森海嫌弃地戳了一下苏雅音的额头，“阿姨要是知道我同意你这么晚穿成这样出来吃东西，不杀了我才怪。”
“不好玩……”
苏雅音噘着嘴，用手轻轻揉着刚才被秦森海弄疼的地方，赌气地看着外边儿。秦森海见状不禁笑了，不管什么时候，他依旧对这个青梅竹马没办法。说她淘气吧，可是在外人面前她光鲜亮丽、温顺可人，说她坏吧，可是他就是狠不下心欺负她。小时候就因为她比自己小，什么事都让着她，结果把她惯坏了，鬼灵精怪地处处折腾他。
“我妈可喜欢你了，她才舍不得杀你呢。”
“阿姨人好，要不我早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这话是说我常给你制造麻烦吗？！”
“你本来就是个大麻烦，不是吗。”
秦森海笑了，见指示灯跳转为绿色，便开车驶去。苏雅音在旁边生气地瞪着他，秦森海像是故意回避一样，没给苏雅音一个回应，只是一直在偷笑。坚持了一会儿，苏雅音觉得累了，收回这个难受的表情，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秦森海把车开到一条安静的街道，街角处有一间小小的烧烤店还在营业。秦森海从后座上拿了件厚实的外衣，放在苏雅音的手上：“穿上，外边儿冷。”
苏雅音抱着手里的外套，暖暖地笑了一下，她听话地穿上外套，随秦森海下车。
秦森海的步伐有些大，苏雅音不得不小跑步跟上他。烧烤店外有几张小桌，只有三、四个人在那里吃东西。
“老板，好久不见！”
苏雅音笑着说到，柔软的声音引来其他的客人的眼光。虽然穿的裙子和外套有些不搭，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美丽的事实。两个在吃东西的男生毫不掩饰地看着苏雅音，完全忘记礼貌这一说法。
“小姑娘，又和你男朋友过来啦？”老板见到苏雅音和秦森海，满是开心，熟悉地把菜单拿给她，热情地招呼着。
“老板，他不是我男朋友！”苏雅音先是大声地解释，然后又小声地凑过去，“是我老公啦。”
老板听了，似懂非懂地傻笑，秦森海则在身后狠狠地敲了一下苏雅音的脑袋，没再说什么。苏雅音朝秦森海做了个鬼脸，照着菜单点了一堆肉，秦森海劝她大晚上别吃那么多，但她还是不配合地加了好几项。
他俩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靠墙的第二个位置，因为那是他们之前常驻的地方。坐下后，苏雅音双手抵在桌上，架着小脑袋，直直地看着秦森海：“我的大只好像变丑了。”
秦森海挑眉，不客气地给苏雅音又来了一个额头弹指，痛得她捂着直揉。苏雅音不满地看着秦森海，好像他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秦森海则无视地转过头，看看周围的一切，那些房子树木，还有悄悄的街道。
“还是从前的样子。”
秦森海感慨，苏雅音也跟着四处瞧瞧，脸上浮现满足的表情：“虽然变丑了，但大只还是大只。”
“煞风景……”
“我说的是实话，不然你去问问你那一票小甜心，看看我说错了没！”
“小甜心……”秦森海眯着眼，“你这坏丫头，有你这样对你哥的吗。”
“什么呀，我才不要有你这样的哥！”
老板笑着上了菜，苏雅音甜甜地接了过来。也许是饿得太久，她一下子不知该从和吃起，于是她先拿起一根热腾腾的小黄瓜串儿，慢慢地吃了起来。
“最近怎么样啊？”
“哼，你不是答应要来看我吗……毕业了就这么忙吗？”
“公司事情比较多。”
“阿姨说，叔叔把一些家族企业交给你做，你不是很聪明吗，这种不是都小case。”
“那你帮我做咯，这样我就有空去找你了。”
苏雅音语塞，赌气地咬了一口肉，故意大力大力地嚼着。
吃了一会儿，苏雅音发现自己真的不小心点多了，便强行要求秦森海加入吃肉大队。秦森海拒绝无效，只好帮着收拾烂摊子。苏雅音虽然嚷着说要吃很多很多，但这丫头饭的量根本大不到哪，不然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是这个纤瘦的身板子。
“好饱。”
苏雅音郁闷地叹了口气，自己才吃没多少呀，这一点也不划算。面对残余的烤肉，她艰难地打了一个嗝，在秦森海面前，她完全没顾虑形象问题。秦森海嫌弃地看着她：刚才才说别点那么多吧，这丫头还真是会捣蛋！
“真不知道你们学院的人什么眼神，还女神呢。”之前苏雅音曾骄傲地跟他提过，她是她们学院内选的女神，对于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淘气包，秦森海可完全没认可过“女神”这个定义。
“你很讨厌！”先是不开心地看着秦森海，苏雅音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只大只，晚上那个学妹，是谁啊？”
秦森海放下手中的竹签，想了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朋友。”
苏雅音先是一愣，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森海，在微弱的街灯下，偏头，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