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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家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小渔村中炊烟四起,鸡犬相争之声伴随着呼儿唤女归家晚食之音,在晚风中不时传来。晚霞中的小渔村呈现出一片安宁欢乐的气氛。吃饱喝足的陈野跟在阿武身后二人快步向自己的“家”走去。一路上俩人不怎么说话,都在默默地各自消化着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陈野他们的“家”不在小渔村中,而在小渔村南边靠海的一座小山岭上。小山岭不高,却能阻挡海边吹过来的大风。沿着通往小码头的泥路,一直走到离小码头还有三四百米的地方,有一条小岔道。沿着岔道又走了二三百米,跨过一条不大的小溪流,便到了小山脚下。眼前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竹林里没有明显的路,好在天还未黑。俩人快速穿过竹林,再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山路爬到半山腰便到“家”了。

如其说是家,还不如老实承认是一个小山洞,洞口很小,成年人想要轻松走进去都不容易。钻进去,借着太阳最后的光辉还能勉强看清这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山洞里的情形。最里面还算平整的地方约有二平方左右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草席的一头是一堆发黑的分不清原来颜色的被子和衣物。另一边的角落丢着几只破烂的瓦罐瓦碗。此外,再无他物。

这就是陈野与阿武在这里的家。

陈野心头发酸,强忍着就要溢出来的眼泪。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了山洞,尽力发足向山顶奔去。到了山顶面对大海放声大喊,“啊!……”,眼泪再也止不住,象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下。

一路上陈野也曾想象过自己的“家”是如何的破旧与穷困,心里也作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现实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心里预期。现实就如一把锋利的长予狠狠地刺穿了他的心。他的心头充满酸楚,他不知原来的“自己”与阿武是如何的活过来的,他无从记忆的孤儿时代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风雨交加的时日如何能找到一口食来填饭自己的肚子,北风凌冽的夜晚是否能安然入睡。他无法想象。

阿武上来了,一脸的不解。虽然对陈野今日的反常已有了一定的免疫,仍无法理解为什么陈野一回到自己的“家”后会是如此的表现。

“阿野,什么了?”

“没什么,心里高兴的。以后高叔如果帮我们把那枚定颜珠卖掉后有了钱,你最想买什么?”陈野飞快擦掉脸上的泪水,仍不敢转过头。

“我最想吃镇子上卖的那种烧鸡!闻着就想吃。以后有钱了,我们日日吃烧鸡,一次吃一只,好不好?”说到吃,阿武立马来了精神。

“那除了烧鸡,还想吃什么?”陈野问道。

“包子,有馅的包子,刚出笼的包子,那种里面有肉馅的包子!上次的包子可惜刚吃了一口,就被大头抢去了,你都还未吃过。下次我们等他有包子吃的时候也去抢他的。等我们打得过他的时候一定要揍他一顿。早知道当时让你先吃好了。唉!”阿武对曾经的肉包子念念不忘,说着话还不忘咽了下口水。

陈野刚擦干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了。

“好,以后我们有钱了,就买包子和烧鸡吃,日日吃!吃一只扔一只!”陈野恨恨的道。

“不,不能扔。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扔呢!”阿武连忙道,好象陈野手里正有一只烧鸡正准备扔掉一样,又咽了一下口水。

“好,不扔!以后有钱了,我们开一间烧鸡店,一间包子店,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陈野开始畅想未来美好生活了。

“好,就我们自己吃,谁来买都不卖。”阿武马上接过陈野的美好生活的憧憬,开心的不得了,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陈野的心情终于也舒展开来,回到“家”里躺在那破草席上睡觉的时候,仍与阿武兴奋不已的展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构想。不知不觉俩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夜,陈野做了个梦。梦中的他又变成了一条鱼,还好是条公鱼,但仍摆脱不了被追的命。好象就是被那条母鱼追上来了,正准备嘿咻,陈野就惊醒了。

阿武还在磨着牙发着听不清的呓语呼呼大睡,陈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洞中黑沉沉的,只有洞口透进朦胧的微光。好在山洞够高空气流通较好,也不觉得闷。但陈野还是觉得不能在这里长住,这山洞连个门都没有,什么时候爬条毒蛇进来就麻烦了。又远离小渔村,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死在这里都没人知道。

陈里觉得把定颜珠分一枚出去给高叔的决定是正确的,有了利益共同,自己与阿武平常有什么办不了的事,可以通过高叔这个成人的身份去办理,有什么麻烦的话也有人在前面顶着。虽然以前高叔对他们应该也是还算不错的,但也只能说明人家善良,对他们好也只是付出同情心。现在则不同了,一枚定颜珠把他们捆绑了在一起,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心就能往一处想,力也能往一起使。

另一方面,陈野也通过这二枚定颜珠来考验一下高叔的为人,是否值得信任。从当时接触的过程中,陈野也用心观察了高叔的种种表现,到目前止陈野觉得高叔还是应该可靠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是靠一步步积累起来的,至于日后,如果定颜珠真能够变成一大堆金钱的话,多少人能在其面前经得住反复的考验,陈野不愿再去试。

说到底,食色人之本性也,而在社会生活中,金钱是实现人之本性的最通用最常用最好用的通道,不敢说是唯一的,但已经过充分的验证是最有效果的。

陈野现在就最需要通过这个最好用的手段来改变目前的生存状态。陈野急需一所房子来把自己安顿在这个世界,让自己身有所依,心有所系。陈野也有了自己的一番盘算。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武也醒了。

陈野把自己盘算了半夜,准备建造一所房子拥有自己真正的家的想法告诉了阿武,阿武当然是兴奋地举双手双脚赞同。只要阿武高兴就行,至于如何才能建造一所房子,陈野也不会奢望这个小男孩出什么好的主意。具体想法陈野已经有了,当然不是靠自己与阿武小胳膊小腿的能办得了的。高叔是当然不二的人选,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具体操办当然不让也是高叔的事了。自己嘛,就说说想法,提提意见,监督监督就行了。

阿武被未来的好日子勾动起的笑意在脸上久久不去,拉起陈野就往高叔家里跑。他知道,他们美好的生活未来就在高叔手里的那枚定颜珠上。昨天就是有点觉得那亮晶晶,好看好闻的珠子是件了不得的宝贝,值很多钱外,是抽象的。今天那珠子就变成了一只只好吃的烧鸡,一个个好吃的包子,还有可遮风挡雨的房屋,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仿佛触手可及。

陈野还担心来的太早扰人清梦。却发觉高叔与珠姐早已起来了,高叔正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整理修补晾晒的渔网,珠姐在厨房里做早饭。见到陈野他们,高叔立刻就笑着开了口,“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想等阿珠做好早饭就去叫你们过来吃呢。以后你们就在我这里吃饭得了。”

有了共同的利益目标,有了美好的生活希望。陈野他们与高叔就象一家人一样相处融洽,很多以前不好开口的事就理所当然地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顺便说了出来。

建房子这事一说还是使高叔吃了一惊,随后想想又觉得理所当然。昨天陈野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看待事物的气度完全不象个正常的十几岁小孩。但细一思量,又似乎也有合理性,俩孤儿既然能仅凭自己从小就能活到现在,就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昨天拿来的定颜珠也不知从何处得到。自己还装作漫不经心地旁推侧敲了一番,也未能从其口中得到任何准确的信息。都被他三言二语地翻了过去。更难得的是,他在知道这个定颜珠值很多钱的情况下,还硬找了个理由分给自己一枚,最后干脆二枚都交到自己手上。说老实话,连自己这个大男人都未必有这个气度。当时的感觉对面就象坐着个闯荡社会多年的老江湖,好象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自己,刺探自己真实的内心一样。仔细看他吧,无论横看竖看都是十二三岁的样子,一副小身板,即使往大了说也绝对不会超过十四五岁。即使如此,高叔也不敢再拿陈野当个小孩来看待。相比之下,阿武还算正常,可也被自己那小丫头的气势压得唯唯诺诺的,阿珠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想想都好笑。

建所房子这事对高叔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太为难的事。建房子所要用的土地,高叔家旁就有,并且还不小,足一亩有余,因都是坡地,地下乱石多,种不了什么农作物,一直荒弃着,并长满了杂草。除了用来盖房子,并没有什么其他太大的用处。自己的房子也够住了,就阿珠一个小丫头,再过二年都不知嫁到哪去了,让点地给他们在旁边建所房子,到自己老了也有个互相照看点的人,也是不错的。虽然陈野提出来是让自己帮忙去问问是否有人肯转让土地,可以买下来。既然自己有合适的,这样的地也不值多少个钱。也就是个顺手人情的事。

陈野一听,也不肯全部要,只要了半亩,也有三百来平方了。并且一定要按市价付钱,钱当然折算在那枚定颜珠里,变现后扣除。

有了地,如何建的讨论也在早饭后定了下来。陈野采纳了高叔的提议,先建一所竹房子暂住着,以后定颜珠变现了,钱到手了,想什么建就怎么建,说的那个大气。嗯,有钱就是任性,虽然还是想象中的钱。

为什么用竹子建呢,因为小山脚那里就有,不用花钱,自己去砍回来就成。房子的主体全部由大竹子搭建,屋顶用茅草,也是用竹子篾条把干茅草编压成一块块的,也是高叔就能搞定的事。

竹子不单可以建房,还可以做成竹床,竹桌子、竹椅子、竹筷子等生活用具。高叔家里用的大部分生活用具就是竹子的,屁股下坐着吃饭的就是竹椅子,夏天坐着还挺凉爽的。说到用竹子做生活用具这个高叔却不在行了,那是门手艺。高叔不会,但有人会,村里的黄伯就会,村子里几乎所有的竹子用具都是他做的,手艺精湛,是不二人选,代价当然是要的,一日二餐干饭,有鱼有肉,最好还要来了小酒,那就皆大欢喜了。

择日不如撞日,决定了的事情立马当天就开始干了起来。原本陈野的计划是让高叔帮忙打探村子里有谁肯出让土地,一边想办法将手里的定颜珠脱手变现。等有了钱自己找人来修建房子。怎么着也要一二个月的事才能开始。想不到就吃了个早饭的时间。新房的准备工作就要开始了。与计划也有了偏差,原计划自己只是出钱,动动嘴皮子。现在则是大部分的苦力工作就要自己与阿武独自完成。比如平整房子的基地,砍回所要用到的竹子,单这二项工作的工作量就非常的大,并且全是体力活。

四个人花了半天工夫才把那块地上的杂草清理掉,已经把陈野他们累得不轻,伸不直腰了。陈野一看这不是个事,这样干虽然省钱了,但怕自己与阿武吃不消,也还误了高叔正常出海。自己过意不去,再想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要从长计议。于是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陈野提议,只利用早晚时间来整理地基和砍回竹子,准备材料。高叔出海的时候陈野与阿武也跟着出去,卖鱼也一起帮着卖。反正就是大家互相帮忙,你帮我,我帮你。不再单是高叔帮他们盖房子的事了,等于成立了一个小型互助合作社。提议也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过。特别是得到了阿武小朋友的极力赞成。

接下来的日子,陈野与阿武干脆就吃住在高叔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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