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稍作休息,老爷正在会客,老奴这就去通报一声”学士府老总管一看就是和善之人。命环儿沏好茶送上来好生招待。
“老人家不必忙烦,我在此坐等片刻无妨,别烦扰了学士大人。”老管家含笑下去。岳霖端坐客位,端起刚刚丫鬟递上的茶喝了一口,心下暗叹,学士府果然名不虚传,此等上好西湖龙井,是皇家贡茶无疑!泡这西湖龙井所用的是虎跑泉之水,茶香更悠长。
他四下打量着学士府,曾经生活的帅府何尝不是豪门大宅?自己也曾是这等深门大院的主人,可是那又如何?所历种种早已让他明白,锦衣玉食、豪门盛宴、妻妾成群……到头来皆是虚妄,不过黄粱一梦。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好好地活着,简单地活着!
“贵客到访,老朽失礼,不曾迎客,公子莫怪”潘毠从正门走入偏厅,人未现音先至。
“学士大人客气,霖惶恐至极”岳霖早已起身作揖。
“来,公子请坐”潘毠忙命丫鬟重新换上新煮的热茶来。“方才因太常寺少卿刘大人来府商议要事,耽搁了片刻不能亲自迎接公子,失礼得很,望公子莫怪才是”
“大人客气,不知大人此番请在下前来,有何指教?”岳霖不想如此虚礼呱噪。
“哦!公子莫急,今日你我相见,是私下约见行经,莫要宣扬为好。”
“如此更好”岳霖心下好笑,脸上不露声色。
“公子,可听说了,皇上离京了?”
“哦!实在不知。”岳霖疑惑不解,不知这位学士大人为何向他透露这些机密。
“皇上虽说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怪就怪在就在皇上离京前一天何宣霆也离京去了。而且听说何公子离京之前受到皇上的秘密召见。公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深意?”
“皇上心忧天下,体恤百姓,此乃百姓之福。”岳霖作揖不迭。
“公子,何宣霆乃何文忠长子,自幼跟随皇上,是最了解皇上的人,二人一前一后离京,相信以公子的聪明才智,不会不了解其中深意。这临安府的天这些年来太过沉重,冤孽太重了……”岳霖心中一动,脸上却一点没显山露水。
“大人此番言语的深意,岳霖明白,只是此事早已尘封多年,也早已定案。霖乃罪臣之子,得皇恩浩荡未受父兄之累,虽残喘苟活于世,却早已没有了父兄的风骨。只求好好活着!其他未曾…也不敢深思。大人,在下是戴罪之身,你还是离在下远些,以免连累了大人。”
“公子可是心存怨恨,恨我当年明哲保身,未能为老师上书请命?”潘毠动容地问道。
“不敢,是怕连累了大人!”
“公子幼年遭逢巨变,家人离散骨肉天涯,而这一切拜谁所赐?纵然公子心有怨恨,我等也十分理解体恤!可是公子,切不可误会了潘某与何大人。何大人当年未曾上书求情是因为看到了皇上与秦侩的决心和意图,知道岳帅之死已成定局,无力回天。本来我的折子早已拟好,只等上书,可何大人拦住我说,不要再多做无谓的牺牲,如果大家都死了,那么如此蒙天之冤永远也没人去理会了。牺牲不是忠义之举,韬光养晦,坐等时机,伺机而动方能达成目的。这些年他把儿子送进宫中做太子陪读,其实是用心良苦,何大人运筹帷幄,这些年我们不来打扰公子,实在是为了掩人耳目,保护岳帅后入,我们从来不曾忘记过老师的教诲,这样的苦心,公子可明白?”
潘毠边说边看着眼前的少年,他面无情绪地望着窗外。他的眼神从开始的狐疑,到有点点失落,然后无奈地低垂了下去,难道这就是将门之后?曾经铁一般的脊梁在那场风暴中被击垮了吗?真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学士大人,我早已经放下以往种种,你们所做的一切,岳霖铭记于心,替父帅和兄长感谢你们。安稳平静地过完余生吧!别再因为我岳家而遭难了,否则,霖万死难赎其咎!亦非父兄所愿。”岳霖轻描淡写得似乎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大人如果没其他要紧的事霖先行告退他日再来拜访”说完深深一揖,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老师!……”潘毠看着那看似决绝,却透着坚定身影!心里悲伤地呼唤着!他感觉一片澄明的青天离大宋王朝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他们为了现在已经等待了十几年了,韬光养晦,小心经营,就等一朝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