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的前几天，承晞几乎一直都守在病房里寸步不离。除去要君凡去他的公寓带来换洗衣物和每天在病房里工作之外，就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莫伶囹。端茶倒水倒是其次了，看到她皱眉就急急忙忙叫来护士，打点滴的时候不准她看书，无聊了就陪她聊天。两个人的兴趣虽然没有什么交点，但是天南地北地聊着也没有让莫伶囹腻味过。
承晞去过很多地方。旅游也好，出差也好，见得东西多了，能够拿出来说的故事也不少。莫伶囹没走过多少地方，所有听得格外认真。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来送工作资料的君凡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莫伶囹在享受着两情相悦的美好的时候，其实是单纯得过分的普通女孩。她没有也不会把自己在墨家大宅里学会的心思放到感情上来。更不要说是承晞这个自己认为给了足够时间才建立起来关系的人。
“阿莫。”承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开始这么称呼自己，她总能听到一丝呢喃的味道，仿佛就只是念着这个名字就已经是最好的情话，“我明天开始得回去公司上班了。”
“……这样啊。也是呢，你都旷工了这么久了。”莫伶囹有一瞬间的失落，但是也很快释怀了。毕竟他有工作要忙，这么一直陪着自己也不是个办法。立刻大度地说：“没关系的。我住不了多久院的。过两天就能出院了，之后在家里静养就好了。”
“恩，我知道。出院的时候我来接你。”承晞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莫伶囹没有问过他，为什么在和自己这样亲密之后却不曾吻过自己。虽然心里又淡淡的失望，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在等他开口。
可是她从没有想过，这一等，就是整整五年。
“承晞。”莫伶囹在他离开的时候突然叫住他。
“怎么了？”他回头的瞬间，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里是莫伶囹熟悉又陌生的宠溺，带着爱怜地看着自己。
“没什么。我等你来接我出院。”莫伶囹眼神清亮地看着他，语气坚定地说。
“好。”
这是作为男女朋友的他们，最后的对话。
在承晞离开之后，莫伶囹才突然因为这巨大的落差有些不习惯。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仿佛已经习惯了身边一直有个人陪伴着。哪怕不说话，只是各干各的的事情，却因为能够隐约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抬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心里就会安定下来。
她没有告诉承晞的是，自己的左手到现在都还没有知觉。
原本应该在手术后三天就开始的简单复建，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她也问过承晞为什么手术之后自己并没有见过那位主治医生，得到的答案却是个模棱两可的“那位医生最近出去开研讨会了，所有要推迟复建”。
明明已经是拙劣到足够她认命的委婉说法了。可是心里却还是不甘心。她宁愿承晞就告诉自己，她的左手废了。
莫伶囹只要一个结果。足够切断她所有念想的最终判决。
“护士，请问一下，我现在的主治医生是谁？”
“我们也不清楚。”
“那我每天打的点滴都是什么？”
“就是一般的葡萄糖啊。”
其实不过两个问题就已经让她明白了不少。比如自己的主治医生并不是不在而是根本没有人愿意继续治疗自己了。比如她其实早就可以出院了却一直被承晞的陪伴迷蒙了双眼。比如，她根本不需要每天打点滴像个病人一样卧床不起。
她告诉自己不要疑神疑鬼的，到底不过是承晞不想要自己太失望才不得已的善意的谎言。心里却是无法抑制地，想要立刻见到承晞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护士，我要出院。”莫伶囹制止了护士扎针的动作，不顾对方惊异的眼神拆开了大半包裹着自己左手的纱布，总算让除去左手以外的部分能够动了。
“可是……”对方自然是认为住院的决策都是又承晞决定的，立刻犹豫了起来。
“我才是病人，我想你应该清楚。”莫伶囹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医疗官司，不会是你想要的。”
小护士只得面色苍白地点点头，按照莫伶囹的吩咐尽快为她办好了出院手续。连带着住院费也一个劲儿地保证说是承晞付过了，似乎巴不得她赶快离开才好。于是一个小时后，莫伶囹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背着一个小小的背包就离开了医院。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住院的时候还带了这么一套普普通通的换洗衣服，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没有通知任何人，只是不停地打着承晞已经关机了的手机。莫伶囹有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昨天还和自己亲密无间的人，好像一夜之间就变得格外遥不可及。
艳阳高照的天，她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头晕。毕竟很久没有走动，体力也有些跟不上。找了一家街旁的快餐店买了杯水就坐了下来休息，手指还在锲而不舍地反复打着那个号码。每多拨打一次，心里就多一丝不安，可是又无法控制不去触碰。
“请问一下墨大小姐，这一次召开记者发布会的原因是？”
“我只是想要澄清一下，我们墨家，从来都不需要什么劳什子赞助商。这个承家这样跑出来造谣生事，希望大家不要被欺骗了才是。”
不远处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某个记者会的录像，莫伶囹原本并没有太过在意，却是墨大小姐四个字让她立刻狐疑地看了过去。
画面上是穿着墨家大小姐服饰，打扮精致如同人偶一般的墨弦。在无数的闪光灯下始终保持着温婉的微笑，语气也保持着世家小姐的有礼。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大小姐的位置，墨弦仿佛胜利者一般炫耀着的样子并没有让莫伶囹太过在意。反而是她说的话让莫伶囹讶异。承家对墨家的赞助，不是当家亲口同意的吗？她这样跑出来一股脑推翻是凭了什么！？
“可是，承家的少当家在之前的发布会上说过，这个赞助商的名目，是墨家的当家亲自定下的。”果不其然，立刻又记者反驳道，“不知道墨大小姐是不知道还是这并不是当家的意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