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开口，也是仗着有“外人”在场，当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
果不其然，当家虽然不快地皱眉，却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就像我介绍的一样，这位承先生，今后将成为墨家的赞助商，帮助墨家发展。”
“发展？不知道当家口中所谓的房间是什么样的发展？”有人接嘴，“难道是要我们丢掉汉服像这个那人一样当一个洋鬼子吗！？”
“放肆！”当家生气地低吼，“我什么时候要你们不穿汉服了！这是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我们保护的是祖宗留给我们的东西，怎么可以放弃！”
瞬间安静下来的前厅，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当家，等待着他喘过气来。
作为话题中心人物的承晞却是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悠闲地喝着茶，依旧眯着眼，优哉游哉地一直毫不避讳地盯着莫伶囹看。
虽然不舒服，但是对方的打量似乎并没有让莫伶囹讨厌或是毛骨悚然的东西，便也无所谓地任由他看了。反正演奏会的时候也会接受所有人的注视，这样平淡无波的关注并没有碍着她什么。
“那么，这个女人呢？”娇滴滴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莫伶囹了然地望向了当家右边最近的位置——现在的“大小姐”墨弦开口了。
完全没有让莫伶囹意外的，长大了之后的墨弦。
她脑中突然就只剩下了这么一个感觉。
小时候的墨弦是墨家最听话的孩子。传统的方式培育下的最完美的范本。三岁开始学古筝，六岁不到便弹得一手好琴，超过了自己的老师。然后稳扎稳打地一步步前进，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成了墨家当之无愧最有才华的古筝演奏者。温文尔雅，带着中国女性固有的古典美气质被培养起来的她，被所有人恭喜墨浩瀚有了这样一个争气的女儿，一定能够继承当家的位置。然而事与愿违，她一直想要得到的身份，却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莫伶囹抢了。
至此，莫伶囹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加上这个冠上了大小姐名号的人，不仅不会民乐，还选择了一门西洋乐器。甚至不到一年之后就自己离家学习钢琴，渐渐在西洋乐界崭露头角。当家提起她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还是满口的称赞！
这样的人，墨弦自然不服。而今天莫伶囹穿成这样出现，无疑是对她的挑衅。仿佛这个大小姐的位置，是她施舍给自己的一般。
“是啊当家，这个女人不正是明晃晃地在蔑视我们墨家吗！？”墨浩瀚也立刻接嘴。
被墨弦一说，在场的人才重新把目光投向莫伶囹。眼神渐渐又探究转变成了讶然然后变得和开口的墨弦一样满是鄙夷。他们有的人，在莫伶囹被选中做大小姐之后，也去巴结过她，却是吃力不讨好的结果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转而认定这样的大小姐一定不能长久因为为人太不够圆滑，从而转向了墨弦的一方。时间久了，这墨家的院子里除了莫伶囹自己的佣人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对这样的一位“大小姐”视而不见。
所以对她离开，对她在外面取得了再好的成绩，也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墨家人之所以能够把传统文化保护好，和这份封闭保守自欺欺人的心思也有很大关系。
莫伶囹有些好笑地下意识勾起嘴角，看到承晞也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却不再气恼。
不等主位上的当家开口，便缓缓地说：“哟，看来这墨家，已经是二小姐的囊中之物了啊。”语气尖酸刻薄，丝毫没有保护自己家丑的想法，莫伶囹如愿看到墨弦的脸色上过了一丝尴尬。
“你说什么鬼话！离开墨家那么久，规矩都忘了吗？当家，这样的人，怎么还能让她回来墨家？！”似乎是有了墨弦的撑腰，不少人都觉得底气足了不知道多少，口气也越发随意起来，丝毫没有在意莫伶囹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样的穿着，真是不知廉耻。果然在外面混了那么久，染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习气了吧，啧啧。这种女人，真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是啊，还如此嚣张地不懂规矩地站在当家身侧，她以为自己还是……”
“够了。”这一次当家没有再怒吼，只是语气冷冷地说着，眼神中带着和刚才一样的怒气和点滴的失望，一一扫视过在场的所有墨家人。
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我自然知道墨弦的话对你们来说，威力可是不小。”当家已有所指地说：“可是我还没死之前，这墨家，当家作主的还轮不到这个丫头片子。”
墨弦脸色一僵，似乎全然没有料到当家会这样不留情面地训斥自己。立刻眼里含泪，满是委屈地站起，作势就要跪下：“当家，我不过是询问一下……大家和我一样，不过是好奇，莫伶囹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而且，她也的确是无视了墨家的家规不是吗？但是，绝对没有无视您的意思啊！况且，刚刚也是她口出狂言……”
“别跪了吧，以你那娇弱的身子，这么一跪下去还了得？”莫伶囹的话语让墨弦正要跪下去的动作一怔，随即又楚楚可怜望向当家满眼地希望他做主。
“呵……真是有趣。”莫伶囹听到一旁看戏的承晞低声感叹了一句，似乎除了她没有别的人听到，有些不经意地回头和他对视了一下，她似乎觉得此刻的局面很是讽刺，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倒是刚刚还一直表情玩味的男人因为这小小的对视而惊讶了一下，随即勾起了几分真心的笑，和刚刚隐晦不明的表情不同，倒是能直接看得出喜怒的表情了。
看来真的有趣的，不仅仅是墨家。
“今天找你们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承先生成为我们的赞助商的事情。而是为了小伶回来的事情有话要说。我知道你们心里的介怀也好疙瘩也好，小伶也有她的想法。相信和你们的意见，并不冲突。而这身打扮，咳咳，说实话我自然也是不喜欢。不过，既然小伶出去了这么写年份，接受些新事物，自然也是没有道理的。所以，我要说的就是，莫伶囹不再是墨家的大小姐，回复以前旁系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