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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账目二十一 天之邪鬼的野望?其一

————人间之里?西区长街商道——————————河童时7:40————

人间之里的清晨从最外围的几座哨塔开始苏醒,这种常识已然成为了过去——现在,人间之里最先醒来的地方是这样一条街道:在这里,村子的格局比别的地方更加凌乱,但总体具备交易功能的场所居多。另外,著名的【日常精品】百货大楼也坐落在这条村子里唯一的柏油路面上,所以,这里也就自然成了人们口中的【商道】。新币政策虽然已经在这里推行了两年多,但是,仍然有不少妖怪秉持着“物物交换”的原则来到这里,对于那些印制的纸张和铸造的硬币没有任何信赖感。所以,基础的,原始的交换原则在这里仍然适用。想要完全改变这一点,建立稳定的货币体系,普遍的教育是必须的——这也是新东校的建校目的之一。

因为,这也是为了达到那个男人口中“钞票恋”的世界,所要做到的第一步。

现在,另一个男人,怀着忐忑和不安,抖擞着细长的腿从砖石路面踏上这条街,深吸着气。对他来说,能否在这个世界坐稳【教师】这个职业,也许就要靠今天的奋力一搏,绝对容不得任何疏忽怠慢,只是他就像他一贯所表现的那样半斤八两,没有信心。

如何叫一个还在学习妖怪的人去教育妖怪呢?酒井昭一并没有答案。

————新东校教学楼?【妖?B班】—————————河童时7:10———

“嗯,静叶同学,和你妹妹说好了吗?”

“说好了,不过她说1点之前合作社那边要进行工作不方便接待,田里都在干活也不合适去围观,所以穰子说最好能在午休去。”秋静叶将自己在教室里那蔬菜大棚的大门锁好,转身掸了掸身上的露珠,看上去是准备万全。而班里的其他成员也同样按照之前酒井老师说的那样三人一伍分了组,准备好自己的东西,一个个兴致勃勃的样子。

“嗯……也好,把后面的计划提前一下…..。”

于是,昭一来到班门口,扫视着面前的学生。他在贺茂高等中学实习的时候就曾经组织过几次修学旅行,形式虽然和今天要做的事情大有不同,但,大体都是将学生带出教室,组织起来倒并不慌忙。

“好的,我现在点下名啊……嘶,还是第一次点名——另外我再说一点,你们今天的分组要一直用到我任教结束呢,所以最好考虑清楚哈:黑谷同学、琪斯美同学还有梅蒂欣同学你们是一组对吧——呃,琪斯美同学请注意安全拜托了;小恶魔——你们三个是都叫小恶魔对吧?小恶魔三人组…..好;秦心、船长还有,啊——今泉同学,长发很漂亮呢,玩得开心点;静叶同学你和你妹妹还有赤蛮奇同学一组对吧,你们两个人也没问题的吧应该;最后就是河童的小清水三姐妹,你们三个没问题吧?虽然小小年纪就来这种学校,不过据我所知河童都是这样超前的哈;最后就是蕾迪你和我一组——好的,人都齐了…….”

昭一放下手中的花名册,喘了一口气,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班级里的所有非人类,觉得压力颇大。

“那,各位同学听我说,”昭一拍拍手,将众人的视线集中过来,“今天的实地授课,有几点要临时变更一下:本来我们要先去参观人类的基业,也就是人间之里的农业产业链,大家的同学秋穰子现在正在学习组织着的【生产合作社】,但是因为人间上午要工作所以我们最好中午过去。于是就是你们今天的课题要提前了,我再重复一遍:在人间之里,想办法将你们自己的一件旧物换成一件等价的新物,甚至换成钱也可以。不可以强迫进行交易,也不可以去做超出交易规则之外的事。第一次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就向你们承诺过,你们会发现其中的乐趣,当然可能更多是逛街的乐趣不过管它呢——记住一点,街道上是自由的,但也是危险的,你们并不是其中的危险因素,而是自由的一份子——”

“然后就是去发现你们喜欢的商品,去找寻你们感兴趣的行当,就这些,听懂了的就利索地往人间之里走——啊对了,最大的那个百货大楼里有禁飞的结界,那里面是不能飞的,注意点。”

在昭一说出事后想起来自己都觉得羞耻的话之前,蕾迪就毅然决然地打断了他,将话补完。前者带着有些万幸的目光弱弱地向自己的班长点了点头,便跟在她身后,锁上了班级的大门。

————人间之里?西区长街商道——————————河童时7:42————

“那个,呃——实习的时候带学生出去旅行,北海道那么远我都去过,现在只不过要带,带着16个妖怪来一趟学校旁边的村子,就让我一晚上没睡着…….”昭一碎碎念着,两只眼睛不安地四处巡视着,看着学生一组一组投身走进街边的店里,消失了踪影,“你说你说……黑谷同学那一组会不会引发人间之里生化危机啊......”

雪女白了自己的老师一眼,然后——

“谢谢…….清爽多了……”

抹了一把脸上的冰碴,昭一恢复了镇定。

蕾迪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带,扬了扬头发:“酒井老师平常也是话多,但也没这么多呢。没什么好紧张的,事已至此,会去引发事件的妖怪又为什么要来上学?另外……你是不是把秋姐妹不是妖怪的设定又给忘了?”

“啊对,她俩是神来着——啊……我居然还带着神出来学习来着…….天啊……”

看着身边超过一米八的大个儿全身抖成一团,蕾迪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早就发现这个身材高大的人类男性却没有一颗相称的,大气的灵魂。相反,很多时候她更愿意将身边这个老师想象成一只巨大的哈士奇,还是那种总是惹事犯错的二哈。

想到这里,蕾迪不禁噗地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具体为了什么,但找一忽然感受到了身心的侮辱,“那啥,别笑了——身为班长,教学任务你也是要完成的。话说,你要换的东西呢?”

抬起眉毛,蕾迪笑了笑,几分不屑,几分优越一般的骄傲:“不要把本雪女和那种一般的妖怪相提并论好吗?我自然会有这里的人类最需要的东西——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逛街有什么有趣的?有需要的东西直接买了就走不就完了?逛什么逛?”

昭一的嘴半张着,像看着异类一般看着蕾迪。后者表示从未在老师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表情,比得知自己是雪女妖怪的时候还要有距离。

“我能理男人不喜欢逛街,但我不能理解女人不喜欢逛街啊!就算是这种混乱的商业街也是有值得逛的地方的啊!我自己都想去逛呢啊!可是我没钱啊!!”昭一一脸惊奇,或许还有一点因为憋着不能购物而导致的委屈,此刻完全没有把对方当成妖怪来看待,“慢着,你的钱又都是哪来的?”

雪女向前走了几步,侧过头来,冷冷地看着昭一:“不该问的,别问。我有我的渠道…..”

昭一咽了咽口水,意识到似乎不能够再深挖这个问题。

“嘛,别想这些了——你不是该去看看你的学生都进展得怎么样了么?”卸下了方才片刻的冰冷,她重新成为了那个得力的班长,“另外,也让我看看逛街到底有趣在哪里吧?”

说完,雪女自顾自地向前走去。而昭一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有那么一瞬间,在阳光的照射下,雪女那洁白的头发变成了黑色,高挑的身材也稍稍变得娇小;待她转过身来,银蓝色的瞳孔染上一层望不见底的深褐,发白的皮肤再一次恢复了血色。在昭一眼中,也许只有短短的片刻,蕾迪的身影变成了另一个女孩的样子,而那个熟悉,却又渐渐变得陌生的声音,又再一次想起在他的耳畔。

【昭一你还真是喜欢逛街呢~】

“贫—乏—教—师!”

眨眨眼睛,雪女还是那个雪女,正带着奇怪的眼神悬在半空中,能够和昭一面对面的位置。

“哈?啊,哦——没啥,走吧。”昭一尴尬地笑着,在掠过雪女的同时不经意间抹去眼角的闪光,向着【日常精品】的百货大楼走去。雪女皱着眉跟在后面,没有办法理解老师刚才的恍惚。

———人间之里西区长街商道?日常精品————————河童时7:52———

玻璃自动门一关,昭一的心情就截然不同了——但不能说是向好的方向。他忘不了上一次来这里闲逛的时候受到的精神攻击,这里的商品都太高能,非一般人的常识所能Hold住。尤其是还没来得及站住脚,就直直地穿过人群一眼看到那河童三姐妹围在那台“电饭锅”前的时候,昭一就隐约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那个……你们仨家里还缺这种东西么?”

走上前,进到这家人类开的电器店里面,昭一斟酌着语句,同时时刻准备拔腿就撤。面前的河童三姐妹,小清水蓝藻,小清水绿荷,小清水紫萼,是河童的小孩子——也就是说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大概还属于学前班的年纪,按照昭一的理解,这就属于是种族之间的交换生,是代表河童来新东校上学的。不过,河童就是河童,而这个世界的河童小孩是前一分钟你看着她们无精打采地坐在座位上,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几个字的功夫再看回来,三台崭新的64位笔记本就已经出现在了她们的双手间。

电脑都是搓出来的。

“啊!酒井老师,快来看这个!”其中一个留着单马尾,发色偏向浅蓝的河童女孩指着面前的高达(电饭锅),这是大姐蓝藻,三河童中最稳重的一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嗯…..不知道呢。”

知道的,不想承认…….

“这是自律01-Strike看家机器哦!我们河童平常家里用来清扫院子的!”留着直短发,发色偏蓝绿的二姐绿荷开心地叫唤着,同时熟练地摘下那个MS的头部打开后脑壳机盖儿找到了编号,“看来是比较早期的机型,电力驱动的呢……”

慢着,什么?

“看来是某个河童卖给人类的吧…….话说人类用这个能做什么呢?”最小的妹妹紫萼是姐妹三个里情绪最老实的,平常也是文文静静地在角落里做着核聚变实验,上课时也不怎么说话,“虽然我们是用来看家的…….人类用……危险的呀…..”

“等等——这——”

“喔喔喔喔,这不是这不是河童的小姐们嘛——”

酒井老师刚想发表不同的观点,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推开了。来者着一身简便的制服,正是上一次昭一所见的那个若无其事使用这台MS的店长,此刻正带着几分兴奋的神色搓着双手,仿佛见到偶像一般弓着身面对着河童三姐妹。

“本人是这家店的店长,三位河童小姐莅临本店有何贵干啊?啊,请稍等,到时间了到时间了,多一会儿都不行啊~”说着,小心翼翼地分开众人,随着蒸汽腾的一下冲上天花板,一股米饭的清香扑面而来,店长在众目睽睽——特别是在三个河童的目瞪口呆下,从自律01-Strike看家机器里取出一碗大白米饭。

合上嘴巴,昭一举起一根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景象。

“嗯嗯,我想说的就是这个,”然后老师移步过去拿下那MS的光剑,递给了店长,“给,酱油……”

店长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不过不是酱油,这里面是拌好的纳豆。”说着,开关一开,粘稠的纳豆拉着丝一坨坨地从光剑的喷口里滑了出来。

昭一从心里感到脱力,叹了口气板起脸,操着经验者的口吻教育道:“你们看,我就说了,所以你们要交易啊,就要换真的值得去换的东西,这才是购——”

“WOW酷毙了!!”/“超有趣!”/“很有品位啊~”

一阵不小的欢呼在三只河童之间爆发出来,姐妹三个面面相觑,像是发现了财宝一般!

而像是找到了知音,店长来了兴致:“三位小姐真是好眼光,本店基本都是河童的生产过剩品改装而来的小家电:您上眼,这是外表看似宇宙战舰的豆浆机,外表看似粒子对撞机的加湿器,外表看似医用原子吸收光谱仪的电视,以及外表看似凝胶成像系统的洗碗机~”

“帅啊!”/“姐你看这个!”/“我…..我想要那个姐……”

这下换作昭一和蕾迪一脸呆滞了。酒井老师一直以为这个世界的河童是前卫的,是眼光高远的,是科学的,却总是忘记这个世界的河童是猎奇的。

“呵呵……你们开心就好,我们上去看看哈——”蕾迪憋着笑,拉起昭一的胳膊,硬生生地把已经愣在那里的酒井老师给拽走了。昭一直到离开为止都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好像辛辛苦苦养大的闺女被怪蜀黍带坏了一般——话说这个比喻用在昭一身上真的是一点都不对。

好不容易把老师拉上二楼,看着昭一一脸劫后余惊的样子,雪女终于忍不住了,指着老师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我服了,逛街,逛街真的蛮有趣的哈哈哈~你看看你wwwww”

昭一顿时觉得特别委屈,但是看着蕾迪的笑脸,却觉得一切都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了,甚至都觉得那不知道是电饭锅还是自律兵器的玩意儿就算是摆在教室里都能接受了。

“算了……你开心就好——走吧,趁其他人换到奇怪的东西之前我真的得把把关了。”直起腰版,昭一强行振作了精神,向着远处貌似是秦心一行人那边坚定地迈开了步子。

雪女也点点头,轻快地跟在了老师身边。

酒井老师的人间之里授课才刚刚开始,而此刻位于三层的平台边,一位妖怪少女却带着一丝叛逆的脸孔,反身靠在玻璃的扶手边扭头看着楼下的一切。她的姿势是那样的扭曲,以至于周围逛商场的路人都在用看病人的眼光盯着她,盯着她那扎黑色扎染着红和白的头发,额头上露出的两根短小的角,以及一身别扭的衣裙。

“那个——客人,您这样很危险的……最好不要这么靠护栏…….”商场的工作人员有些犹豫地提醒着少女。

扭过头,妖怪的红眼盯着尴尬的笑着的工作人员,少女邪魅地笑着。

“就!不!”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过后,是半个身子露在栏杆外面,慌张地摆动着双臂的少女,以及赶紧上前拉住对方的双腿的工作人员的样子。

注意:管内禁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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