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骁生起气，眼里光芒迫人，紧紧地盯着林季烨，言语里一点儿也不客气：“那我就这样在家里带孩子吗？兜里空空地过着日子，每天吃人家的，看着人家的脸色过日子！”
林季烨整张脸都皱起来，本就暗沉的肤色，愈加显得发黑，黑黢黢的皮肤像是只剩下一张皮似的干枯的贴在骨骼上，看起来都觉得摸起来会硌手，原本晴朗的嗓音也带着嘶哑：“那我能够怎么样？妈说不给看孩子，你非得要出去工作，我有什么办法？”
洛骁的神色整个冷下来，冷落落的表情简直可以冻伤人，不再言语，专心地洗着衣服。林季烨一盆一盆地换着清水漂着衣服。
两个人冷着脸僵持着，婆婆刘钰玲走进了院子。看着两个人冷落落地神色，觉得奇怪，以为是媳妇不满意自己哪里了？刘钰玲的神色也难看下来，这下子，院子里的三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洛骁洗完衣服，看看孩子们还没有醒来，赶紧打来清水，把地砖又擦了两遍。把绳子上的干衣服拿下来叠好，把奶瓶子刷洗干净，又把药盒子整理一下。
忙完这些，两个孩子也醒了。
洛骁赶忙让两个孩子坐到坐便器上小便。两个小家伙欢快地玩起来，咿呀咿呀地指着外面。
洛骁把两个小家伙放到车里，推到外面走一圈。
回来时，婆婆和好了面，调好了馅，正要包饺子。
两个小家伙也不哭不闹，洛骁就把他俩放到炕上，洗了手包饺子。
晚上，大家在厨房里吃饺子。洛骁捡回来干衣服，一边看孩子，一边本把衣服叠整齐。
很快，大家都吃完了饭。婆婆刘钰玲出去串门了。
林季烨吃完了，给洛骁端来一盘子饺子和一小叠调料。林季烨把饺子放到窗台边沿上，自己去炕上看孩子。
洛骁下了炕，站在窗边吃饺子。吃到第三个，洛骁的脸色沉下来。吃了三个饺子都是破的，不会这么赶巧吧？洛骁端起盘子，对着灯光把剩下的饺子看了一遍，果然一个好的都没有。
“干嘛呢，老婆？”林季烨看着洛骁的行为，不解地问她。
“哦，没有，看看饺子。今天的饺子你吃到几个破的？”洛骁淡淡地问着。
“有两三个吧。怎么了？”林季烨问道。
“哦，那你来把这盘饺子都给我翻个身吧，我不想吃热的。”说着，洛骁就坐到炕沿边看孩子，示意林季烨去翻饺子。
林季烨从来就是心思单纯地长大，哪里看得懂洛骁的神色里的含义。林季烨下了地，傻呼呼地拿起筷子挨个翻起饺子来。翻着翻着，林季烨的心沉下来，却没有说话。
“饺子好么？”洛骁淡淡地问。
林季烨没有说话，也没敢抬头看洛骁，只是低头看着饺子。
洛骁的眼泪“刷”地落了下来，那一刻，心里的悲凉无法克制。真是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劲，要给人家当媳妇。“有一个好的饺子么？“洛骁竭力地控制着不让自己哭，也不让自己的声音哽咽，可是，胸腔里的难受好像千万根针刺在胸口，针尖争着挤着向一处使劲，要破胸而出，她怎么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哭出来。长这么大，在家里，纵使在最艰难的岁月里，苛刻的也只是物质；在精神上，父母总是把她当珍宝一样的呵护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在学校，有几个可以推心置腹，实实在在的朋友互相照应，洛骁也不招灾惹祸，学习一直都很好，也没有人会招惹或者为难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受这样的委屈和苛待。
“老婆，别哭！别哭，老婆！……”林季烨手脚无措地看着洛骁，只能说这一句话。
两个孩子听见哭声，也哭闹起来，一时间，哭声连成一片。
洛骁擦干净自己的泪水，尽量让自己话语平静，“林季烨，把饺子端下去吧。”
林季烨闷声不语地把饺子送到厨房，轻手轻脚地走回来。
“林季烨，我胃疼，明天要去医院。”洛骁看着林季烨的头顶，淡淡地说。
“嗯！”林季烨回道。
第二天，洛骁早早起来，没有吃早饭，把孩子打理利索，拿着自己的包和身份证，看着林季烨的眼睛说，“林季烨，我走了，好好看着孩子。”清澈纯粹的瞳仁里，难以掩饰自己的难过和悲凉的心思。
林季烨因为疾病而失去华光和精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洛骁，声音嘶哑低沉地说：“老婆，早点回来。”
洛骁没有说话，婆婆在厨房吃饭，洛骁拿着包，忍下心头的不舍，咬了咬自己没有血色的唇瓣，看了看两个孩子，走出了屋子。
走出院子，洛骁的眼泪马上飙了出来，鼻子也很快塞住了。坐在车里，洛骁的眼泪就止不住。旁边的人一直盯着她看，洛骁也顾不得这样难堪。她的心里痛得厉害，又舍不得两个孩子。
到了县城，洛骁随便找了一家有电脑的旅馆住下来。窝在旅馆里，洛骁发了疯似的哭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生活会糟糕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不要这样。洛骁关了手机，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睡到天黑。
醒来时，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洛骁的肚子骨碌碌地叫起来，已经三顿都饿着了。洛骁爬起来，出去找一家快餐店吃了晚饭。
走在街上，洛骁看着夜晚擦身而过的人群，为什么自己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她不想这样继续下去。
回到旅馆，开了手机，短信一条一条地进来。
“老婆，检查结果怎么样？”
“老婆，几点回来？”
“姐，你在哪里？”
最后一条是洛叶发来的。洛骁给洛叶打了电话，“我在县城，你不必担心。”
“姐，你干吗呀？有事解决事，这样大家会担心的。”
“放心吧，你姐我是很坚强的。我要出去上班，仅此而已。你告诉妈，要是林季烨去拿户口本，就给他。”
洛骁回了旅馆，打开电脑查了查招工信息。颓然地倒在床上，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工作。闲了一年多，都觉得自己失去精气神了。
林季烨的电话打进来，洛骁接了。
“喂，老婆！”林季烨的声音低沉压抑。
“嗯！”洛骁懒懒地回答。
“医生怎么说？”林季烨问道。
“医生说，按时吃饭，少生气。”洛骁随口胡扯，她都没有去看医生。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林季烨问道重点。
“呵呵，”洛骁笑起来，“我不回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把手续办一下。”林季烨的声音忽然扬高，冷冷地说。
“林季烨，你这样做，你觉得你像个男人吗？”洛骁咆哮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看你跟你爸说话时那个牲口霸道样吧！”林季烨话语冰冷，言辞激烈地说。
“好！林季烨！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我就这样，在你面前我也没有藏着掖着，我一直就这么牲口霸道！那就明天早上吧。现金我一共就兜里那两个钱，不到五百元，也不必分了，就都给我吧;股票卖了，应该有一万多吧，给我五千;你卡里应该有几千结婚的红包钱，我要一半。其他的，也没有什么可分的了，孩子归你。”洛骁这边说着，泪水早已成串滑落，用手捂着痛的呼吸都艰难的心口，窒息般的蹲在床脚。
“所有现金给你一半。股票套住了，取不取得出钱还不知道呢。孩子的户口你得协助迁移过来。”林季烨依旧冷冷地回答。
“好。结婚证在梳妆台上的盒子里。你带着结婚证，你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到我妈妈那里拿我的户口本，我的户口本在我包里。明早八点，民政局门口见。”洛骁不待林季烨说话，就按断了电话。
洛骁已经想好了，要么你们给我看孩子，我出去找工作上班；要么离婚，孩子给你，我出去上班。但是，洛骁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在林季烨的心里，她竟然是一个牲口霸道的人！这句话有多伤人，从来都不骂人的洛骁简直想骂人。她觉得自己落进了无底深渊，爬也爬不上来。那一句牲口霸道，深深地，深深地刻到了她的心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