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医生，我媳妇怎么样了，生没有啊，我都快急死了。”一看有护士要进产房，尚立东忙走上前，凑上去焦急的问着。
“生了会告诉你们家属的，着什么急啊！你媳妇臀位，不容易生，得一会。”说完，啪一声关上了门。
“臀位是个什么位？什么意思？不正常吗？医生、医生……”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没有人影了。
看没有人理睬，尚立东长长的叹了口气，蹲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拐角，头深深的埋在膝盖里，两个手用力的捂着脑袋，蜷缩在门口。他已经在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了，护士来来回回的进出，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好不容易有人回复，他又听不懂“臀位”的意思。
他开始慢慢难受起来，是不是难产？他猜想着，有些害怕，眉头越皱越紧，万一难产这可咋整，家里根本没钱往医院交，而且家里俩孩子也不能没人管，自己下地没人做饭可不行。想了老半天，越想越害怕，头发都差点被他揪下来。
忽然，他一拍大腿，心里有了主意：“对，医生要是问保大人好是保小孩，我就要大人，孩子不要也罢！少一个不少。”
有了主意后，他顿时轻松了一些，噌的一下站起来，带着一丝兴奋，用力敲着产房的大门，一边敲一边冲着里面喊：“医生、医生，是不是难产，我想好了，保大人，保大人，孩子，孩子我不要了，医生……”
“喊什么，你喊什么，这是医院，不是大街，能随便喊吗？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没素质。”女护士推门出来，摘掉口罩，冲着尚立东一顿教训。
尚立东憨憨的笑了笑，嘴上的八字胡也随着主人的动作弯成了半圆，他咧着嘴，带着一丝歉意，说：“医生，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医院有这规矩，不让大声说，我是有原因的。”看护士瞪着他，他赶紧接着说：“我媳妇难产，我想好了，我要大人，小孩我不要了，不要了……”
“啥意思？你怎么知道你老婆难产？”护士的眼睛越瞪越大，从医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奇葩的男人。
“刚有个医生说我媳妇臀位，我分析就是难产的意思，我想了半天，我……”
“什么？”护士一下子被眼前的傻男人逗乐了，眼睛也笑成了一条缝，她指着产房，苦笑着说：“你老婆生了，臀位不是难产，它是……”话说一半，她忽然停住了笑容，板着脸说：“我不用跟你解释那么多，乡巴佬，说了你也不懂，到病房等着吧。”说罢，关上门，转身走了。
“生了，生了，终于生了。”尚立东站在原地呵呵的乐了半天，两个手相互摩搓着，半天才转过身向楼下的病房走去。
李雪梅虚弱的躺在病床上，脸型消瘦，两边额骨稍稍凸现出来，脸色发白，不像是刚生产过的妇女，一看平常就是个操劳的人儿。她头歪到一边，望着小床上的刚出生的孩子，露出淡淡的笑容。
“雪梅，怎么样啊，男娃女娃？”尚立东大步走上来，一进来就掀起裹着孩子的小褥子看了个究竟。
这一看，他欢喜的脸上一下子变的阴沉起来，褥子在空中僵了一会，很快就被扔下来，他绷着个脸，转过头看着媳妇，带着些指责的口气大声说：“你咋又生个男娃，没本事的样！”
李雪梅好像早已料到了丈夫的反应，她笑了笑，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用手中的毛巾在尚立东额头上擦了擦，说：“看你，头上满是汗，刚肯定着急坏了。”看丈夫僵着脸，她接着说：“他爸，孩子健康就好，我知道我们已经俩娃了，再加上这个三个，你受不了，但是，你忘了，我们不是和聂国强夫妇说好了吗？”
李雪梅一提醒，尚立东脸上立即恢复了笑意，他在大腿上啪的拍了一声，兴奋的说：“对啊，聂国强三天前就和我们说好了，他三个女娃娃，我们如果生了小子，就把俩娃娃换一换。”说到这，他噌的一下站起来，抱起李雪梅身边的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爸，你抱孩子去哪？”李雪梅一只手撑在床上，着急的喊着。
“换娃娃。”尚立东已经走到门口，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雪梅神情有些呆滞，看着孩子的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这种不舍的感情伴着孩子的远去越来越浓烈。她渐渐明白，这个孩子一旦换了，自己再也见不到孩子。可她心里清楚，这个男孩家里养活不了，即使长大了，家里也没有本事给孩子娶媳妇，她不忍心孩子打一辈子光棍。
“跟着别人享福去吧！可怜的孩子，怪爸妈没本事，不能给你好的生活，我的孩子！”她在心里呐喊着，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滑到嘴边，揪心一般的疼痛涌上心头，祭奠着自己和孩子短暂的母子情。
隔壁病房里，聂国强和赵兰芝夫妇正收拾东西，孩子安静的躺在床边，睁着眼睛，嘴不停地动着，红扑扑的小脸格外可爱。
“要出院了吗？”尚立东抱着孩子走进来，看聂国强夫妇正收拾东西，上前问道。
“快坐，这是你们孩子吧，好漂亮，男娃女娃？”聂国强放下手中的包袱走到尚立东身边，掀开孩子的被角，仔细的看着。
“男娃！”
赵兰芝一听，也忙凑了过来，她用胳膊顶了一下身边的丈夫，向他使了个眼色，便伸出手抱过尚立东怀里的孩子。
“那什么，兄弟……”聂国强搓了搓手掌，望了望自己的孩子，对尚立东说：“你看我娃娃咋样？”
“好。”尚立东眼睛紧紧地盯着孩子，干脆的回答着。
“行，既然你觉得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有话我就说了。”聂国强顿了顿，叹了口气，说：“我们先前在病房遇到的时候就商量过，如果你生的是男娃，我们两家刚好把娃娃换一换，你家缺女娃，我家缺男娃。”
“咋不行，行！”尚立东抱起女娃，掖了掖孩子的被子，说：“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