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亦声盘腿坐在瓷砖地板上运功疗伤，即使穿着袜子，也还是能感受到那股沁人心脾的冰凉。
其他人都坐在大沙发上。
“我就好奇你爸为什么不坐上来，明明还有位置。”江宸晟挨着纸念安，好奇的低声问道。
纸念安沉吟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问了句：“爸，你为什么不坐上来？”
纸亦声闭着眼，面无表情，闻言也只是深呼了口气，“因为……我需要冷静地想一件事情。”
纸念安歪着脑袋，什么意思？他感觉最近越来越听不懂他爸说的什么话了。“为什么啊？”
“念安，那你为什么越来越啰嗦了？”纸亦声平淡的回了一句，依旧面无表情。
这就尴尬了，纸念安挠了挠脸颊，苦笑两声，低下头不说话了。
河图子凝重的目光一直落在纸亦声身上。刚才他就说了，要等辰傲月睡醒了，他也调养好些了才给她治病。正好，他也有些问题想问他。
“你想知道什么？”纸亦声睁开眼睛，慵懒的看着河图子，眸子里还有些邪魅的微光。
“你，叫谢麟？”河图子见他开口，也不啰嗦，直入主题，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
“是啊，据我姐姐说，这是母亲死前给我取的名字。”纸亦声慵懒的回答，仔细一想，忽然明了他问这话的用意何在，邪魅一笑，向纸念安伸手，要来了他在人间作为谢归零所属的手机，摁了几个数字拨了出去。随即自顾自地邪魅笑道，“其实我真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在我是鬼君纸亦声的同时，也是归图市灵阳店主谢归零，还是归图一中天才学子，现任校长林珐的得意门生，谢麟。”
“噢，是嘛？”河图子微微眯起眼睛，扯了一抹微笑森森然的说道，“那我是不是还要喊你一声师兄？毕竟我也是林珐的学生，第二个天才学子。”
他左右的人感受着他身上散发的阴森森的气息，纷纷躲开了些。
“什么师兄？河图子你在说什么？”这时纸亦声手中的手机传出了一句话，正是归图一中的副校长之一谢清正。
“我……”河图子脸上青白交加，刚才那句话居然被听见了？好尴尬的事啊。
纸亦声笑得更邪魅更欢了，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脸上写着“你说啊，你继续说啊”，挑眉的样子让人看了忍不住揍他。
“嗯？到底怎么了？”谢清正疑惑的问道。
“谢清正！我……我找到谢麟了！”河图子语无伦次的我了几下后，还是吼出了这句话。
纸亦声诧异，谢清正诧异，纸念安、秦天都感到了诧异，其他人都惊了，都没想到河图子会说出这种话。
其实他们不明白，关于谢麟，这个名字在归图一中代表了什么——他是个传说，一个没有人能打破的传说。
谢麟，五四届高一新生，五四零一班班长，入学摸底考以满分顺利拿下年级第一。入学后第一次月考，和归图一中对面的归图高中联考，以九科总分九百九十分的成绩依旧拿下联考第一，甩了第二名一百多分，轰动一时。段考时，以九科总分满分的成绩成功拿下第一，然而第二名只拿了八百六十分，再次轰动一时。段考后作为非体育生参加全市高中生运动会长跑项目，获第一。后来的全国高中生知识竞赛，无论是数学还是英语或者其他，全部特等奖，再次轰动一时，连其他省市都注意到了，这是个强大的对手。后来直到高三高考，考场睡觉，提前交卷，这样玩世不恭的性子让监考老师都觉得以前说他学习怎么怎么好，那都是传闻吧？结果成绩一出来，简直完美，以满分的成绩顺利考入归图大学。
他似乎是完美的，人长得帅，连校服穿在他身上都能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还有些高冷腹黑，不端架子，基本不违纪。高中三年，考试拿满分，样样拿第一，但这是关于九科的学习方面。课外的话，唱歌精通，体育、跳舞略通，画画次之，礼仪课最差。尽管如此，他也是个万人迷。这样近乎完美的，走到哪里都能引起骚动的禁欲系帅男生，没道理会出现在人间。
但就是存在了。谢麟，他被称为归图一中的不败神话。也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荣获天才学子称号。
只是，他是个孤儿，学生身份简介表上家属一栏明明确确地写着“无”，让人觉得惋惜，后来开家长会的时候，他曾说过一句“我呢，是有家产，没家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让人觉得这人很是玩世不恭，桀骜不驯。
大学毕业后，却再没有回过学校，只是每年校庆当天寄回一份礼物，偶尔学校有什么喜事也会寄一份礼物回去，这让林珐很是头痛，自己的学生，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麟麟是他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最让他头痛的学生。不怎么敬师长，打架斗殴是他唯一违反的纪律，谁惹他就打谁，故而又称暴力分子。
“后来，我入学了，是六四零一，刚好是他入学的十年后。摸底考试我是拿的满分，第一名，这让林珐看见了学校崛起的又一个新希望。”河图子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有些口渴，忙忙的斟了一杯水喝。
“谢麟，班长？这些年你去哪儿了？居然半分消息也无。”谢清正严肃的问，在他身边的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也很想知道，急急地靠了过来。
纸亦声憋着笑意，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玩世不恭地道：“谢清正，我可是一直都在呢，只是你们一直不知道我家的地址。反倒是你们，可真叫我失望啊。”
“嗯？”谢清正皱眉，为什么是他们让他失望？他是不是说反了？
纸亦声不屑道：“我就是换了个名字，你们就再也找不到我了，我要是不跟你们说，你们是不是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啊，这个捉迷藏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不好玩你还玩！”手机里传出另一道愤怒的男声，“电话不接，同学聚会不来，邮件不回，校庆不来，枉费我做了你三年的班主任！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纸亦声无辜的看着手机屏幕，“怪我咯？”
“不怪你，还能怪谁啊？”江宸晟低低的笑道。
纸亦声摸摸鼻子，手抚过脸完成幻颜。很正经的拉过纸念安在地上坐下，点开视频通话。
“谢麟？居然真的是你！”谢清正一见到他就摆出了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他旁边的林珐也是一脸激动，不过他更想知道旁边那个眉眼间依稀有几分像谢麟的少年会不会是谢麟的儿子。
“我儿子，谢明非。”纸亦声揽过纸念安的肩膀，向他俩介绍道。
“直觉告诉我，你儿子以后也会是一个大祸害。”谢清正忍不住吐槽。
纸亦声翻了个白眼，鄙视之。
“我儿子在几班？”他直入主题，半句话也不想啰嗦。
“谢明非……我看看，哦有了，一班，七五零一，和市首富家的秦天一起，毕竟是两市联考并列第一来着。”谢清正回答道。
纸亦声眼睛瞥向秦天，见他也是一脸惊讶，又看向谢清正，莫名火大，平淡的道：“好吧，没你们事了，我先挂了，以后再会。还有，不要把找到我的消息随便乱传，不然我拍死你们，就这样了。”随后不等谢清正和林珐说什么，直接挂掉。
“纸亦声，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从谢清正接电话到现在，他心中就一直存着这份疑惑，“你在人间也有手机？”
“有啊，”纸亦声摆了摆手中的手机，“我有三部手机，一部这里的，两部九幽的。”
“哼，有钱人。”河图子扭头一哼，语气酸溜溜的。
“哪门子有钱人？我要是有钱，我就不会自个出来开店赚钱了。话说我们大长老手上掌握着三分之一的资金来源，那才叫有钱好吧？”纸亦声不屑的说着，还叹了口气，身为鬼君还要出来像个打工仔一样赚钱，简直悲催，哪个上位者有他这么悲催？历届鬼君绝对没有他这么悲催！
河图子咬牙，一字一句的问道：“纸亦声，我还没去那里就听说过你了，真令我感到神奇，人间居然会有这种人才，学习好，长得帅，唱歌跳舞几乎样样精通，书法拿第一，不早恋，除了打架斗殴外什么都好。简直十全十美，我就不明白了，像你这种人怎么会出现在人间。合着你丫的根本就不是人！呵，那就有解了，你完全可以作弊！”河图子很生气，非常生气。
想当年，身为六四零一的班长，摸底考试满分第一的天才，不说万众瞩目，那也应该是老师看重，学生羡慕的吧？可是为什么只有学生羡慕？为什么没有老师看重？这让他很是不解。
月考一之前，他忽然明白了，班主任林珐对他的态度不怎么样的原因，他想培养第二个天才学子，比谢麟还要厉害的天才学子。在他表现出应有的实力之前，他不会太过看重他。后来的月考一，他考了满分，有人说这是归图一中这届的天才学子，可是林珐还是不太满意，他这个班长于是更卖力了。
再后来，都月考二了，他还是满分。林珐对他的态度终于变得温和了一点，但这不妨碍谢麟在林珐心中重要的地位。对于河图子，他还是略微嫌弃，比如：“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可惜啊，要是谢麟的话会更好呢。”再比如：“欸，你怎么办事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要是谢麟肯定比你强百倍！”
……………………
求河图子那时候的心理阴影面积。
谢麟、谢麟、谢麟、谢麟、谢麟……他整个高中三年都充斥着这两个字，曾被气到晕过去，甚至高考发挥失常差五分不到满分，都是因为谢麟。
“我那么拼命，考了那么高分，可是为什么林珐眼里只有你啊！”说着，他面色狰狞地在纸亦声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特别想掐死他。
纸亦声哭笑不得，那感情害的他高考不拿满分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咯？
“差五分不满……那都很高分了好吗？”锐历吐槽道。
“你懂什么？！”河图子恶狠狠的转头瞪着他，“要不是因为数学考试前林珐那丫的又给我提了这货，我何至于被气到在考场上心神不宁？”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锐历从他的反应可以看出来河图子对谢麟简直可说是深痛恶觉……
“尴尬死，明明是同校学长学弟呢，却这样对人家厌恶。”神秘君抱胸看好戏。
纸亦声也觉得挺尴尬的，他试图跟他解释道：“我是冤枉的，我只是为了跟我家姐姐大人打赌玩玩……”
然并卵，河图子抓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你丫的骗谁？打个赌要打到学校去！你玩我呢？！”
纸亦声扯了扯嘴角，“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打个赌……不信看这。”他举起那枚看上去是婚戒的戒指，继续说，“这看上去是不是婚戒？嘿嘿，这是个储物戒指来着，只消输入一些灵力，什么都能装，只要不是太大的东西，你作为那啥啥啥，应该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
河图子挑眉，毫不掩饰眼里的惊讶，储物戒指？这东西在九幽鬼域或九清门都是很少见的，这世界，加起来估计也没个十五枚。他颤着声音问：“你……哪个变态这么败家？居然用这种珍贵之物来跟你赌！”
江宸晟眼睛也不眨，看着那枚戒指，很想把它抢过来。
南梓左看看右看看，不明所以。
“都说了是我姐姐。”纸亦声翻了个白眼，看着河图子的眼睛，有点小纠结，无辜的道，“她叫纸千年啦，又名谢凤，比我强大，比君君强大。她手上有好几枚这种戒指，我向她讨要的时候，她说看在我是她弟弟的份儿上，给可以，但要打个赌，我去念个高中，高考全国第一就给我，而且还不能作弊。为此，我就去上高中了，她还封印了我全部的修为，绝对禁止抄袭作弊。”
河图子抓着他那根手指，怎么办他想剁了这跟手指把戒指抢过来，毕竟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可是他刚刚说什么？那个叫纸千年的他的姐姐手上有好几枚？天呐，全世界道士跟鬼抢的死去活来的储物戒指，纸千年手里有好几枚？
他看着纸亦声笑嘻嘻的脸，手不自觉的掐上了他的脖子，脸靠的挺近，纸亦声依旧盘腿坐在地上，河图子半跪半坐在他面前。额，这姿势有点诡异……
纸念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也要一个。”他看着纸亦声的眼睛狞笑道。
储物戒指虽说是能引起千万道士和鬼抢夺的东西，但那是在未认主之前。将一滴本人的血滴在戒指上，便算认了主，认了主之后，再抢也没用了，无论输入多少灵力，都绝对储不了物。这是常识。
“你也要？”纸亦声邪魅的笑了笑，“你拿什么跟我说你也要？你的下一个条件？”
河图子沉下脸来。
“再说了，你要我也给不起，大长老跟二长老一鬼一个，我也一个，刚好平衡，我若再问，姐姐总会问我为何要那么多，她的东西从不给外人，我说什么都是借口。”纸亦声任由他掐着他的脖子，没反抗。
“叔，你还是别问了，我都没有呢——姑姑说我再过个几年高中毕业了，才考虑要不要给我。”纸念安甚是无奈的扶额道。
河图子咬牙，“纸念安他也是打个赌？”
“不，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吗？等他毕业了才考虑要不要给他。”纸亦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天知道我一把年纪了成天跟着那群十六七八岁的小孩子混迹校园有多累，既要防着别人发现我的身份，又不能对着那群讲课讲的高兴的唾沫横飞的老师表现的太过火。那时候多累啊。”纸亦声又道。
河图子哼了一声，放开了掐着他脖子的手，重新坐了回去。
“那你说，你怎么可能拿满分？”河图子还是不甘心，还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怎么不可能？我觉得挺容易的呀。历史没问题，毕竟我活了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六百多年啊。外文就不用说了，我姐姐很早之前就是生活在国外的，有她在，我的外文也不会差到哪去。语文就更不用说了，我可是参加过你们古代的科举的，这个不能差。数学的话，我……”
“停！”河图子瞪眼，“你在开外挂吗？”
纸亦声甩了甩及肩发，无比风骚的说道：“是又怎样？你嫉妒我啊？不作弊我照样能拿第一！”
“你！”河图子觉得这人拉仇恨的本事不小，让他那么想杀人。
“嗯？好吵……”恰在此时辰傲月嘀咕了一声，南梓忙不迭跑过去看了看，跟醒来的辰傲月解释了一下情况，才讲她抱来了纸亦声面前，一句话也不说，坐回了沙发上。
纸亦声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小女孩，有些不愿相信这是辰傲月。她瘦了，面容有些憔悴，头发没扎，一身家居孩子服，眼神空洞。
纸亦声看她的第一眼，没发现她身上有什么病，看她的第二眼，觉得哪都挺正常。
他敛下眉眼，觉得这不科学啊，对于身为毒医鬼手的他来说，没道理第一眼看不出病因，第二眼还看不出病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