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王,万人敬仰;何为皇,万民所往。覆于水之舟,鉴于镜之人。
将画交给博物馆后,我们便回到了冥界,我坐在船上盯着忘川河,思考着画鬼还未告诉我的故事会是什么呢?
“怎么全都哭丧着脸回来了?”摆渡人摇着桨问道。
“还有谁回来了吗?”我抬起看着他问道。
“帝辛大人,十八年了,终于又回来了,不过表情和您一样。”摆渡人点点头答道。
“他又去那了?”猫儿问道。
“帝辛大人回来也只会去那。”摆渡人又点点头答道。
“他去哪了?”我看着猫儿问道。
“望夫亭,就在彼岸花丛的尽头。”猫儿指着右岸上的彼岸花丛说道。
“摆渡人靠岸。猫儿你先回去吧,我去见见帝辛。”我站起来说道。
“是。”摆渡人弯下腰点点头,缓缓摇桨靠岸。
“拓哥哥晚饭要不要等你?”猫儿站起来问道。
“不用,给我留点就好。”我走上岸头也不回的说道,然后跑向望夫亭。
周围的彼岸花高的快要没过了膝盖,血红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十分漂亮,两只蓝色的枯骨蝶围着我飞来飞去。一些女孩提着木桶,握着木瓢为彼岸花浇花,当我走过去时她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看着我。
“那个,请问望夫亭在哪?”我走了几步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向前大概五百米。”一位身着青蓝色汉服的女孩指着前方“大人要去望夫亭祭奠谁吗?”
“我只是去找帝辛。”我摇摇头说道。
“哦。”她点点头“神农大人?”我正打算离开,她又欲言又止的说道。
“怎么了吗?”我转身看着她问道。
“每年清明彼岸花就会全部绽放,您答应过猫姐姐会带她来看看的。”她纠结的说道。
“谢谢你告诉我,不过我恐怕错过了,明年我一定会带她来的。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看着她渴盼的眼睛,迟疑了一会点点头。
“水铃铛。”水铃铛微笑着弯下腰行礼。
“嗯,我记住了,我先去找帝辛了。你们继续工作吧。”我一边向前走,一边指着花丛。
“恭送大人。”所有魔灵弯腰向我行礼。
我想象征性的弯腰回礼后离开了,向前走了一会后终于看到了望夫亭。我站在矮山坡上戴着眼镜远眺着望夫亭,亭子的风格很普通和一般的亭子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亭子中央有一块黑色的石头,除了亭前的一条砾石路外,周围全是彼岸花,帝辛正坐在望夫亭中看着石头,我走下山坡慢慢的跑向望夫亭。
“妲己,今天我又杀了一个无辜的魂,手上又多了笔债。”帝辛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石碑上雕刻着许多名字“几千年了?还债还的都忘了时间。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记住你了,也只有这样生不如死才能对得起那些死在我手上的人和你们姐妹。你说对吧,神农拓。”
“我又不是曾经的我,怎么会记住过去的事。”我走进亭子坐下。
“也是啊。给,喝了。”帝辛转过身将酒葫芦递给我。
“我才十七岁,不能喝酒。”我连忙摆摆手说道。
“哼,我十七岁的时候都开始学得怎样去做一个王了。”帝辛不屑的说道。
“我和你生活的时代不一样。”我解释道。
“是不是男人?怕什么?都已经死了,大不了一醉,醉了也就忘了许多事情。”帝辛突然很失落的说道。
“好吧。”我接过酒葫芦小抿了一口“咦,好辣啊。”我皱着眉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
“呵呵,这可是好酒。”帝辛拿过去喝了一口“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就是名酒杜康?”我皱着眉看着葫芦,嘴里的余辛还未散去。
“嗯,当年我搜遍天下才找到酿酒师,用了两年的时间也只酿出两缸。”帝辛点点头。
“你后悔吗?失去了自己的国,杀了这么多人?”我低下头问道。
“嗯,后悔。但不是因为没了国,这东西对我来所不算什么,我一直都在后悔杀的人太多。一直都在后悔,杀了玉面狐姐妹。”帝辛看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说说吧,就当帮我找回记忆。”我伸手拿过酒葫芦说道。
“呵,说起来。我亡国你还有一份功劳。不过还是我自己造的孽啊。”帝辛笑了一下说道。
“哦,是吗?我还推进历史进程了?”我玩味的笑着将酒壶递给他。
“玉面狐的姐姐叫九尾狐,不过这个名字是她成为魔灵后的用的。她们还是人时,姐姐叫苏蕊,妹妹叫苏狸。姐妹花。”帝辛喝了口酒后继续说道“苏狸小时候很可爱,大眼睛,低鼻梁,小嘴唇。美得很普通,因为姐姐的死所以心里留下了阴影,现在看起来比较成熟。姐姐她。”说到苏蕊,帝辛突然陷入了回忆。
“姐姐怎么了?”我看着他问道。
“姐姐和玉面狐长得很像,虽然死的时候才八岁,但是看起来经历了许多,非常成熟。”帝辛突然站起“她们死的那天我彻底丢掉了人性,就像你说的,杀人成瘾。既然你想知道我不介意揭次伤口。那年是我登基的第五年......”
帝辛继位后第五年:“报,禀帝,东夷战况告急,我军已经败退正在守关。”一名刚从前线下来的士兵,快马加鞭的赶回朝歌城。
“三万精兵,败退?孤的军队就这么弱?好,三万不行,孤就再给他三万,若这次再败,让他提着脑袋去到陈塘关求李靖出兵。传孤意,广征壮丁三万,若有不从者,全家上战场!”年轻的商王站起来拿起酒杯气愤的扔到地上。
“是。”士兵颤抖着离开了朝歌城。
“报,禀帝。将军抓到了两个女孩,已经送到了朝歌。”另一名士兵的马上绑着两个女孩,一路直冲朝歌,将女孩们押上殿。
“总算是有用的消息了。”帝辛扶额坐下看着跪在地上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身上有许多鞭痕的两个女孩“你们若想活,就告诉孤,军队在哪?”
两个女孩始终低着头,跪着不说话。
“呵呵,众卿看孤,太年轻都忘了礼数。来人,把两位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还要设宴,孤来为两位美人洗尘。”帝辛笑了笑看着百臣。
“行了,别做戏了。我不知道,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苏蕊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帝辛。
“姐姐。”苏狸死死地抱住姐姐的腰,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阿狸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苏蕊蹲下身子安慰苏狸。
“嗯。”苏狸抽泣着点点头,擦干了眼泪。
“不管你们愿不愿意,这就是孤的待客之道,天下还没不从者。来人,给孤好生招待。”帝辛手一挥站起来离开了大殿,侍卫将两个女孩押入后宫。
晚上,帝辛更衣之后在殿中摆宴,两个女孩早已梳洗打扮好带入殿中。
“退下。”帝辛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是。”士兵们握着战戟有序的退出大殿。
“二位美人现在可以放心了。”帝辛端着酒杯站起来走到阿狸身边“孤怎么可能会伤害你们呢?其实这场仗孤也不想打,但若不打,孤又怎能救你们,让你们去享受生活?怎么在孤的保护下繁荣昌盛。”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能保护自己。”苏蕊怒视着帝辛。
“你们现在的处境就是被保护的结果吗?”帝辛将手放在苏蕊的肩上看着她。
“如果你撤军就不会有这种结果。”苏蕊毫不客气的推开帝辛的手。
“美人,你还是太小了。不懂何为世道。”帝辛摇摇头冷笑了一声“孤想奴役你们不管你们东夷的军队在不在我都会做到,因为孤是商帝,天下至尊。孤想要得到的,孤都能得到;孤想做到的,都可以做到。这就是世道,因为孤是强者。”
“我不懂。”苏蕊转过头盯着他说道“但那只是你的世道,不是我的。”
“强者永远都是强者,而你们弱者永远都只是孤脚下的顽石。你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反抗。”帝辛突然伸手掐住苏蕊的脖子,用力举起“说,军队在哪?”
“我,我不知道。”苏蕊用力捶打帝辛的手想要挣脱。
“我可没耐心。”帝辛又抓起苏狸威胁道。
“军队一直躲着民众,我真的不知道。”苏蕊用尽力气说道。
“哼。”帝辛冷哼一声将二人扔到殿门口“来人,给孤扔到刑房,让她们把该说的都说出来。食物,创药照常供应,慢慢折磨她们。”帝辛转身回到了寝宫。
两个虚弱的女孩被拖到了刑房中。三日后,经过不停地严刑拷打,苏蕊也只说出了几座城池的防守漏洞,第三日夜,一个黑影闯入了朝歌城,他身着黑色粗布衣,披着内红外黑的斗篷,手上带着黑色的粗布手套,他正是当时的冥界之王——神农拓、
“两只魔灵都在这吗?”神农拓站在屋檐上看着周围“帝辛啊,帝辛,为何要加深自己的罪孽?”神农拓确定了监狱的位置后立刻赶了过去,神农拓收起魂令,跳下楼,穿墙而过,两个女孩被绑在刑架上,身上早已体无完肤,鞭痕处还在流血。
“苏蕊,苏狸,你们解脱了。”神农拓解开镣铐给二人披上衣服。
“你是谁?”苏蕊有气无力的问道。
“阴间的王。”神农拓站起来说道。
“我们死了?”苏蕊爬起来看着神农拓。
“嗯。”神农拓点点头“苏蕊,八岁因被俘遭拷打过度而亡;苏狸,七岁与姐姐死因相同。”
“好不甘心啊。”苏蕊低下头双手握拳。
“那好,我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神农拓邪恶的笑着说道“你们的血统很特殊,所以你们跟我回冥界,我会教你们如何去战斗,抓捕离魂,还有杀了帝辛。虽然他的阳寿虽然还有段时间才会终结,你们杀了他也算是还愿了吧。”
“好。”苏蕊颤抖声音着点点头“我们跟你走,但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杀了他。”
“没问题,不管什么方法。”神农拓笑着带走了她们。
第二天,狱卒将姐妹二人的死讯报告给帝辛,帝辛命人将二人放置郊外厚葬,不得告诉任何人。十名士兵将二人尸首安置好后即被帝辛亲兵杀害,此后帝辛对东夷的攻势更加猛烈,一年于有苏氏部落掳得一美女,名为苏妲己,在送往朝歌的途中,妲己不忍此辱自杀身亡,已为魔灵九尾狐的苏蕊得知后进入苏妲己的尸首开始复仇。公元前一千零四十六年商国牧野之战大败,周军直入朝歌城,帝辛于鹿台引火自杀。苏妲己被武王斩首。
“帝辛?商王。”神农拓看着坐在鹿台废墟上已年老的帝辛说道“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仍是天下无敌?”
“唉。”帝辛叹了口气摇摇头“亡国之奴还能用什么不甘?”
“那你愿意为自己造的孽承担责任吗?”神农拓点点头问道。
“当然,怎样的酷刑都可以。”帝辛如释重负地抬起头。
“那好,你还记得她吗?”神农拓转过身指着身后的九尾狐问道“她原名苏蕊,现在叫九尾狐,你也可以叫她,妲己。”
“苏,苏蕊?”帝辛惊讶的看着九尾狐慢慢的站起来。
“没错,大王。”九尾狐的声音略显娇媚“您还能记得妾身实属不易。”
“原来你一直都在陪我。”帝辛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搞错了。”九尾狐又用一双冷漠的眼神看着帝辛“我接近你,是为了杀你!”九尾狐伸出尾巴,露出尖爪冲向帝辛。
“站住!”神农拓呵斥道“他已经死了。”
“可他的魂还活着。”九尾狐停下来怒视着帝辛。
“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了。让他去做代理官,永世。”神农拓走过去拍了拍九尾狐的肩。
“为什么?”九尾狐推开神农拓的手看着他,身上出现了一缕黑气“为什么他杀了我,我要永远做魔灵,他作恶多端也要永世做代理官?,为什么他双手沾满鲜血也能像我一样永生?你是想说我和他一样,还是他罪不至死?”
“你以为这样活着是恩赐?我告诉你,这是种诅咒,专属于我们的诅咒。”神农拓死死的抓住九尾狐的肩说道。
“那我也不会和他共享这份诅咒。”九尾狐的瞳孔里出现了一些黑色的浊水,占据了整个眼眶,她又转头冲向帝辛。
“接着,不想死就杀了她。”神农拓从身后掏出一把匕首扔给帝辛,然后控制住了九尾狐。
“那你松手吧,我宁可被她杀了,更何况这是我欠她的。”帝辛看着九尾狐没有接住匕首。
“我说过,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去。”神农拓死死的抓住九尾狐的尾巴说道。
“我不想再杀人了!死人也不会!你放手。”帝辛慢慢的靠近九尾狐,眼神显得非常坦荡。
“可是你已经杀人成瘾了。”神农拓松开了手。
帝辛闭上了眼,突然轩辕剑从废墟中飞出刺中了九尾狐“苏蕊!”帝辛撕心裂肺的喊道,冲过去一把抱住倒下的九尾狐,她眼眶中的浊水化作泪水流了出来。
“时辰到了,你已经是代理官了,这把剑已经接受了我给你的灵力,它会实现你心中最渴盼的愿望。”神农拓拔出了轩辕剑。
“姐姐?!”玉面狐处理完战死魂后看到九尾狐倒下便立刻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玉面狐按住伤口焦急的看着神农拓。
“她黑化了,自愿被杀。所以帝辛成全她。”神农拓收起剑放到帝辛身旁。
“你这个杀人狂,你怎么能忍心下手?”玉面狐气愤的伸出尾巴缠住了帝辛。
“放开!”神农拓命令道,,又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放着一粒药丸。
“大人,别再浪费药了。”九尾狐睁开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姐姐,不要。”玉面狐收起尾巴抽泣着。
“没用的。”九尾狐摇摇头又看着帝辛“你欠我两条命,替我活下去。代理官需要魔灵,现在只有我妹妹一个了,保护好她,还有,请你以后,不要杀人了。”九尾狐用尽力气说完了遗言,身体慢慢的破碎。
“好,我答应你。”帝辛抽泣着点点头,深情的吻着九尾狐,回应他的只是一副残缺的笑容。
“我们回去吧。”神农拓收起药盒,又看着跪在地上的玉面狐“从今天开始,他便是你的代理官。”
“我不要。”玉面狐站起来怒试着他“为什么还要他活着?为什么我要这个凶手做我的代理官?”
“你也看到了,我承认他是暴君,若不是力大无穷,诚心悔过我一定会把他打入不复地狱。还有,玉面狐每天训练的目的是什么?复仇!她有今天这种结局早在我意料之中,你们姐妹果然只是为了复仇的废物。”神农拓训斥道。
“我不是!”玉面狐大叫着跑开了。
从此,玉面狐便一直与帝辛搭档,虽然从未原谅过帝辛,但也未无视帝辛作为代理官的命令。
“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你和九尾狐是一见钟情吧?为什么还要她死?干嘛还要去做暴君。”听完帝辛说的过去我不禁摇摇头。
“因为该死的身份,她是俘虏我是王,有些事情是我作为王都无法改变的。但我确实混蛋了一次,将她打入狱牢时,我想天下美女众多,只要有了天下,还差她一人?但她死后我才后悔。即使天下皆美女,何人胜过她?我爱的不是美人,是心中的她。之后攻打东夷是因为她的死对我打击很大,她是弱者,我讨厌弱者,因为有弱者才会有分离,所以我要天下,我要弱者消失,我要分离消失。可是没有弱者,何来强者?没有分离何来珍惜?”帝辛喝了一大口酒后便陷入了沉思。
“原来到最后,纣王也是场悲剧。”我苦笑着说道。
“该回去了。”玉面狐站在亭外说道。
“十点了,我先走了。”帝辛站起来看了看手表将酒葫芦放在我身边。
“苏狸!”我看着玉面狐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你和苏蕊。是神农拓最好的学生!”
“我知道,他告诉我了。”玉面狐点点头“不过你要是再不回去,你的猫儿就要急疯了。”
“呵呵。”我拿起酒葫芦一饮而尽“我也该去找我心中的她了。”
当我走回家时,已经十点半了木三通带着一群一脸疲惫的孩子们回家,猫儿换上了汉服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发呆,双手托着下巴,双儿和尾巴都耸搭着。
“猫儿?怎么无精打采的?”我站在她身旁问道。
“拓哥哥,我是在等你回来。”猫儿站起来又趴在我身上闻了闻“你喝酒了?”
“嗯。”我点点头“没多少。”
“先去洗澡吧。”猫儿跑到我身后将我推进门。
“我知道了,别推我。”我点点头说道。
君上,权倾天下,荣华一生,也愁绪一生。归根结底,权利不过是一个让人感到舒适的镣铐,但每个人却都愿意被束缚,宁可抛弃简单的生活,都要醉深梦死在权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