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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缘分的背后

生活就如同在一条看不见轨迹的道路上不断前行的马车,但是那条轨迹却真实存在,无数的缘分纠结编织成这条凡人看不见的路。如果梦梁之前潜心修炼,或许无法达到百年千年后的她所能掌握的预知未来改变未来的层次,但至少可以看到自己徒儿将要经历的事;如果大夏龙雀没有挥出那惊天一剑与欧阳疯癫硬拼,便也不会被欧阳疯癫的癫狂所感染,将守护自己主人的决心变为一种偏执,凌府之人也不会惨遭灭门之祸;如果……

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在被命运牵引的缘分交织出的道路上,这些如果永远不会发生,而那些巧合,则化为了一种必然。未来,永远只是这个世界的生灵对不可知的事做出的猜想,可命运,对某些存在来说则是一种变相的历史。未来或许可以被改变,但历史却是被刻在碑上,无论沧海桑田,亘古不变。

在平陵的一个月对非衣以及张靖来说,是一种异样的幸福,非衣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休息期对于她来说,原来可以这样有意义。往常在完成任务后,带着疲惫的心灵和身体,她只会留在师傅所在的小屋,练剑或者伴着师傅平静的过着每一天的生活。而这一个月,她突然觉得,以往的那些日子,正如师傅说的那样,很枯燥,不适合她。

而对于张靖,这一个月的生活也和他之前所想的甚是不同,最初的惊讶过后,张靖多少觉得对不起远在固原的凌曦,便多少有些刻意的想避开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白衣少女。只是……他并不知道如何拒绝一个以朋友身份出现在身边的少女,少女也从未说出什么逾越的话,他也没有,两人只是江湖朋友而已。

因为父母的事情而刻意压抑的情感在少女这一个月来不断“叨扰”下,渐渐裂开了一道缝隙。亦或许他本身也想与这个叫做非衣的白衣少女更多亲近吧。每当夜色降临时,张靖总是苦恼着,凌曦的深情让他想要远离这个少女,可是当翌日清晨来时,他却总无法拒绝这个略有娇羞却也坚强的少女。

或许,她能够帮到我吧,江湖儿女对那件东西的了解应该比我多很多吧。张靖这么想着。

于是当他们在平陵相见的第三十七日,张靖对剑宗的白衣少女提出了一个邀约。

夜色渐渐覆盖了平陵的天空,与固原不同,除了少许客栈或者个别家院,平陵便陷入了墨色,对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平陵镇民,夜晚便是休息的时候。

往常甚少亮着油灯的平陵张家,在这一天夜里,跳动着的灯火发出燃烧的嘶嘶声。

男子与少女对望而坐。

“张公子,你突然邀约,所为何事?”非衣依然一身白色纱衣,而大夏龙雀却不在她的背上所缚,自从再见张靖的那一天,非衣发现大夏龙雀总会对张靖散发若有若无的杀意,便知晓自己的佩剑始终对这个劝自己更换兵器的男子没有意思好感,平陵没有自己的敌人,也不会有受伤的可能,平日里自己也只是与张靖策马游玩,或是饮茶聊天,索性便将龙雀放在了客栈。

她应张靖之约来到张家,这也是她第一次于夜晚到访。

张靖将茶水斟满,递于非衣。

“非衣姑娘,”张靖双手抱着茶杯放在桌上,语气很缓很慢,灯火在他的瞳孔中映出闪烁不断的影子,“还记得当日在固原我对你提过的事么?”

“记得,张公子当日所说非衣都记在心里。”非衣望着对面的男子,忍不住有一丝心痛,自己成为孤儿时年岁很小,所以父母留给自己的印象很淡很淡,但张靖不同,所以对于这个崇拜着自己父亲的男子,那段经历是不可磨灭的。这半个月来,非衣已不是那个不通世故的少女,与张靖来往的这半月里,和同龄异性所说的话比之前十余年加起来还要多。

张靖沉默半晌,带着一丝期盼的望向非衣,说道:“我并非没有查到一点线索,只是……”

“既然有了线索,想必张公子已经追查到凶手了吧?”非衣听得张靖有线索,颇为兴奋,她连忙说道:“若是张公子不介意,非衣愿意助你手刃凶手。”

“不是……”张靖叹气道:“我没有追查到凶手,因为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

非衣皱起了绣眉:“难道是线索不够明显?找不出具体的……”

张靖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多年的铁牌,轻轻放在桌子上,那个带有些许独特花纹同时两面分别刻着“梦”字与“痕”字的铁牌硬生生的将非衣的问话卡在了她嗓子里。

张靖用手撑着额头,语气中带有一丝苦恼以及悲伤:“这个就是线索,但是我借助凌府的帮助,四处打听也没有查到这个组织的信息,费尽千辛万苦最终得到的只有一个名字,叫‘临梦阁’……”

握紧了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冷汗的手,灯火在非衣脸上打上了忽明忽暗的阴影。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靖低着头,没有看到非衣紧张的神情。

“姑娘年纪虽轻,但是已为剑宗奔走,想来对江湖上多少有所了解,靖并非没有询问过江湖人士,只是,他们也大都不清楚何为‘临梦阁’,少些知晓之人却都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还劝说在下不让在下牵扯其中,靖也无法让他们告知,唉……”

非衣看着低头捏着梦痕铁牌的张靖默然不语,这个男子心中一定怨恨查不到临梦阁的自己吧,那捏着铁牌的手青筋外露,可见张靖是多么想手刃凶手,只是……

谁也不会说出临梦阁的,这是临梦阁的规矩,不仅仅是临梦阁的杀手不能透露临梦阁的讯息,就连与临梦阁有委托关系的人也不能将临梦阁的消息透露出去,唯一可以流传在外的,只有“临梦阁”这三个字。无论是谁,只要将这个组织的事情说出去,那么便是无尽的追杀,而这些任务都是由那些忠于组织武功高强的回梦专门执行的。对不用接受考核的回梦来说,组织的任务除非是特殊情况,其他时候都可以推脱,但这个特殊情况就是对泄漏讯息的人的追杀,在回梦的追杀中,上至朝廷官员,下至武林成名高手,甚少有人能留下活口。

非衣隐约听师傅提起过,临梦阁有耳朵、眼睛、口舌这三个特殊职务,耳朵是打探情报的部门,口舌则是指下达并交付任务的部门,非衣回报任务的因果堂便是其中的一份子,至于眼睛,就是负责接取任务并监视最有可能透露临梦阁讯息的雇主的组织。但是这三个特殊职务的运作,非衣便完全不清楚了,只是江湖上始终没有临梦阁的消息流传,便可知他们运作的十分成功。

幸亏张靖打探到“临梦阁”这个名称不是很久,至少眼睛还没有知晓有这样一个人在打探临梦阁,否则……

“姑娘?”张靖的喊声让非衣终于回了些神。她歉疚的看着张靖,双唇微张,却不知如何开口。

非衣如此神情落入张靖眼中,张靖怎会不知对面的少女是何意,这种神情在过去张靖也见过数次。

“姑娘莫要介怀,靖只是随口一说,若是姑娘不知,便不要挂怀了。”张靖黯然的说道,然后将刻着梦痕的铁牌再次收回怀中。

男子黯然的神情让非衣感到一阵悲哀,可是纵然是告诉张靖临梦阁是何物又能如何,多少武林高手,都折在临梦阁的杀手手中,欧阳疯癫这样算得上江湖中一代高手的人,最后也折在自己这个只能算高级杀手的人手中,哪怕自己失败了,还有回梦去执行任务,可张靖这样一个医者世家,不通武功的人又怎能在杀手的追杀中活下来。

不能告诉他,非衣在心中想着,可是看着男子伤神的样子,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非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只记得张靖关上院门时那失落的神情。她倚在窗檐,望着墨色的天,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意识过来,如果之前装作自己并不知情该多好,那样他便不会认为自己知道却瞒着他了。

想到那个铁牌,非衣皱起了绣眉,那铁牌是临梦阁存在的证明,每一个杀手在接取任务时便会下发一个这样的铁牌,刻着杀手的身份标记,当任务完成时,杀手便会将铁牌留下,耳朵则会根据铁牌来判定是不是杀手亲自执行了任务。

非衣埋在欧阳疯癫墓旁的铁牌便是一面刻着临字,一面刻着非衣二字,这代表是临梦阁的杀手,称号(或者姓名)是非衣。

而张靖手里的铁牌上,刻着的是梦字……梦字,代表着临梦阁的最强杀手----回梦,刻着梦字代表回梦的铁牌则被称为如梦令。

回梦游,如梦令,花凋零,终人命。

张靖的父母竟然作为回梦的任务目标么……

“大夏,我该怎么办?”非衣喃喃道,可是那柄守护她的剑却没有给予她任何回复,对于大夏龙雀来说,还做不到理解主人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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