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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缘起缘灭(二)

临梦阁客卿,回梦统领,这两个身份对临梦阁来说很重要,客卿有权利调用临梦阁除了回梦外任何层级的杀手,而回梦统领的身份,更具有临梦阁杀手能否成为回梦的最终审判权,只是这些很厉害的权利,实际上,梦梁从没有使用过,她在临梦阁一直处于最边缘的位置。

起初梦梁还对临梦阁的行事报以不满,想用自己的权利与力量来矫正临梦阁的错误……但是,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件事,让她放弃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成为了一个只是记录着回梦资料的,名义上的回梦统领。

那便是她的特殊能力,身为知未来,晓过去,避祸千里的梁神剑,自化灵之后便俱备的能力……观测未来。

那时轩辕一族还并未谱写全百剑谱,但是纵然还不知晓自身排名的梦梁,也知道,并不是绝世名剑化灵而成的她,不可能掌握的了这份可以说代表了命运之力的能力,她根本没有能力成为一个未来观测者。

或许是天妒,亦或许是命该如此,只要她改变了未来,那么那个被改变的未来就会向着她所不想要的方向前进。

就仿佛有着一个无形的手,在不断将她所做的改变,扭转回去。

想救下某人,某人便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以更令其难过的方式死去。

想预示天灾,纵然令人躲过了天灾,但是更大的损失亦或是更痛苦的结果,就一定在她看不见的那个未来里等着被救下的人们。

因为她看到的未来里,根本没有她的存在。

她就仿佛永远存在于象征未来的池水中的那一颗石子,只要她有所行为,那未来便会模糊不清。

最终梦梁放弃了改变临梦阁,就如她所说的,纵然这里已经腐朽,但这里依然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地方,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那个刻印着弘景与她所有记忆的地方。

在那个他和她最喜欢的地方搭建了一个草屋,种下了许多花,从那一刻起,梦梁就驻足在这里,守望着临梦阁,或许,只是想在这里,安静的看着象征着家的地方,慢慢消逝罢了。

从最初到现在,临梦阁中被冠以梦字作为姓氏的回梦一直只有十位,那代表着临梦阁最强的力量以及最忠诚的觉悟,被冠以的梦字,便是意味着放弃自己最重要的姓氏,全心全意为临梦阁的目的而挥动手中的剑。

但随着临梦阁不再单单为了弱小者和贫困者而行动时,因为各种原因,或任务失败,或临梦阁内部阴谋,最初的十位回梦渐渐被替代,从那时起回梦就仅仅只代表了力量。

每当有回梦在任务中死去,就会从下属的杀手中选出新的回梦,那个被选中的杀手会带着自己的资料来梦梁这里报道,然后按照惯例用梦字替代自己的姓氏。

梦痕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某个回梦因任务失败而死去时,成为了回梦。

梦痕过往的姓氏是什么,临梦阁恐怕已经没有人记得了,连身为回梦统领,知晓所有回梦资料的梦梁都没有去记。

那是因为他在成为回梦时,说的那一句话。

“我喜欢这个地方,用梦字作为姓氏,听起来就很诗情画意呢。这个姓氏不错,我喜欢。”

因为这句话,梦梁选择了忘却梦痕过往的姓氏。将刻着梦、痕二字的如梦令给了他,从那一刻起,他就叫做梦痕,也只叫做梦痕。

梦梁很喜欢这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人,并不是那种爱恋的喜欢,而是一种对继承者的重视。

或许是男性本身的意志力就强于女性,亦或许是梦痕自己的经历便带着极好的运气,在这个已经腐朽的临梦阁一路走到回梦,梦痕竟然没有杀过一个不该杀的人,这简直堪称不可思议的经历让梦梁觉得他最适合成为回梦,她期望他可以靠着那临梦阁已经不再有的阳光气息,让临梦阁回到从前的模样。

带着这样的想法,在梦痕成为回梦的那一天晚上,梦梁看了眼梦痕的未来。由于化灵后为了陪伴命不久矣的弘景,而后发现自己能力的弊端,梦梁从未潜心修炼,所以看到的未来,始终只是不连贯的片段。

在那些片段中,梦梁看到的却是梦痕在杀戮,杀戮的对象是另外两个回梦……

之后的梦梁没有干涉梦痕的任何行为,她已经习惯了看着未来无动于衷。

而热衷于刺杀恶霸腐吏的梦痕,在某次任务之后,来见了她一次。

“统领,我发现这里并不适合我。”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便离开了,背影在夕阳下拉的很长,很长,而梦梁并没有去阻拦他,只是任他从自己这个回梦统领面前离去,任他离开临梦阁。

叛离注定会遭到无尽的追杀,追杀回梦也只有回梦才有资格,梦梁看到的未来在这一刻实现了。作为新一代回梦的梦痕,在叛逃应付追杀的那晚,让历来拥有十人名额的回梦一夜之间空缺了三人。

面对临梦阁的首领的责问,梦梁没有任何理睬,只是看着对方在无可奈何之后,从后备杀手里拣选安排新继任的回梦,然后记录那些名字。

但很偶尔的,梦梁会闭上眼,看看梦痕的未来,看着那笑的很阳光的男人将要做的事。

每次这样做时,梦梁便觉得错的应该是自己,梦痕其实是最不适合成为回梦的,也是最不适合呆在临梦阁的。或者应该说,对善恶对错十分执着的梦痕,只适合过去的临梦阁,而不是现在这个腐朽的地方。

“你想要替张靖报仇?”梦梁问自己的爱徒,看着还有些不高兴的非衣点了点头。“那么重视这个男子么?”

师傅的调笑让非衣很是不满,她反驳道:“师傅,张靖是个很好的人,他的父母也是很好的人,为什么好人要被杀呢?而且,他们都是医者,回梦怎么会接这种任务啊?”

“那是因为他们想要调查临梦阁,所以才会遭到杀害。”

“可是……”

“错的不是他们,”没有让徒儿把话说完,梦梁便说道,“错的……只是临梦阁。”

以及无力改变的我。梦梁在心里说着。

“师傅,能告诉我梦痕在哪里么?”非衣追问道,她知道师傅已经做好决定了,正如梦梁了解非衣一样,曾经的朝夕相处也让非衣了解这个亦师亦母的人。

梦梁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告诉你,因为,你打不赢他。”

是的,非衣根本胜不过梦痕,在武学上非衣的确有所天赋,但天赋比她更强的人多的是,不仅仅梦痕,单轮武功,非衣根本比不过任何回梦,现在接受成为回梦的考验无非是组织想对梦梁的一个示好。而且大夏龙雀这柄灵剑也被看作了非衣的力量。

“师傅,求求你告诉我吧。”非衣坚持道,“我想替他报仇,他不会武功,我会,而且,我还有大夏!”

似是为了表示决心,非衣将一直缚在身后的大夏龙雀也取了下来,那坚定的样子以及大夏龙雀上散发出“谁也不能伤害非衣”的执着气息让梦梁一阵恍惚。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了?

梦梁默然。

梦痕的未来被改变象征非衣的未来与其发生交汇,难道自己不该改变非衣的未来么?本该死于刺杀腐吏任务的非衣在自己刻意的改变下,获得了大夏龙雀,然后一步步踏上成为回梦的路。

还是从一开始收留这个孩子便已经错了?可是,自己是按照未来,收留的这个孩子啊,难道就应该在那时便改变未来么?

梦梁迷惘了,数年前偶然去固原寻觅一些花种,看到饥饿的孩子,一时母性所致,她准备带走那个孩子,而当她看了那个孤儿的未来时,更坚定了这个决定。

她看到的,是在属于自己的茅草屋里,那个孩子不断成长的片段。

无论是遵从尽可能不改变未来的自己,亦或是怜悯孤儿的自己,都不会在那时让这个孩子死去。

可是这么多年的相处,纵然是习惯了孤独的梦梁,纵然害怕会有更凄惨的命运可能会降临,梦梁还是改变了非衣的命运,领她活了下来。她不愿让这个仿若自己与弘景女儿一般的孩子死于非命。

但是梦痕……那个曾经被自己期望改变临梦阁的人,那个坚持着善恶对错的人,那个好不容易摆脱临梦阁追杀,现在已经守着自己妻子过着平淡隐居生活的人,就应该被讨伐么?

“错了,便是错了,哪怕做出再多的挽救,犯过的错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不要难过,这不过是我的宿命罢了……”

梦梁的脑海里突然划过当年弘景逝去前对她说的话,以生命为代价,拯救了数不清的平民百姓的爱人到最后还在为自己年轻气盛时做过的错事而懊悔不已。

“非衣,回梦的任务还有月余才会发布,任务的内容我提前告诉你。”或许,这就是梦痕的劫吧。梦梁叹了口气。

“刺杀被剥夺梦字姓氏的前回梦,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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